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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不想承受他这样的眼神,便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
她能瞧见外头缨风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等她。
“我会求陛下为你我二人赐婚。”
景元心弦一震,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窗边灯盏被一阵风吹灭,此刻他的面容阴在夜里,叫她看不清方见溪的神色。
方见溪即做了决定,心中竟觉得现下无比冷静。
“这些年,我也不止是在做生意的。”
景元握紧了手里的的帕子,仿佛能猜到他下面的话。
“十七岁那年,我在蜀中遇到三皇子……你这么聪明,必是能猜到了。”说到这里,他竟牵动了唇角,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景元虽身在后宅,可江阴候府也算是处在陵朝权利中心,朝政的事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还是知晓一些信息的。
只是三皇子,那位被陛下视而不见,甚至厌弃的三皇子朱让,竟也有夺位之野心,还有方氏这样的世家支持?
她一时不知晓是更意外朱让的野心,还是更意外方见溪竟会把这样的事告诉她。
“只是,我并不代表整个方家。”愿意支持朱让的,只有他方见溪。
十年前蜀中地动,彼时方见溪跟着师父也到了蜀中,师父想的是怜悯苍生,又想带他看遍世间悲苦,如炼狱熔炉,想唤起他一颗慈悲心。
可他看着那些人,终究是心下平静,无动于衷的,哪怕人看到了他们支离破碎的身体,他亦觉得世事无常罢了。
玄阳真人见他如此,不敢相信自己教养了多年的徒儿竟真是这样一个人,他睁大眼睛问他:“居善,你当真心中毫无波澜么?”居善是师父给他起的法号,想要他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此时刚好他们身侧有一个孩儿被救起,他的四肢皆断了,母亲为了保护她也被压死了,尸体鲜血淋漓,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她孩儿的血。那孩子哭声凄厉,口中不住地喊着“娘”,撕心裂肺。
玄阳真人看到方见溪一直低着头,余光都不曾看那孩子一眼,听到那声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是不耐一般。
而后同他道:“徒儿觉得,生死有命,道法自然。”
可即便是生死有命,我等作为人,更作为道家弟子不该以仁爱救济为怀作为处世之大道,悲悯世间皆苦么?
方见溪记得听完他这句话,师父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带他寻了一处休息之地,次日醒来,便只剩他一人了。
他在原地等了整整五日,都不见他回来。
他又累又饿,山间的风将他吹的饥寒交迫,不得已他下了山,待到了有官兵的地方便晕倒了,醒了之后就看见自己在一处帐篷里,见他睁开眼,就有人过来领着他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告诉他,他是当今三皇子朱让,说他那日听到了他那番言论,觉得他甚好,是个可塑之才,问他可愿跟着自己。
“天大地大,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何处可去。”是以,他同意了朱让的话。剩下的事,就不用让她知道了。
所以,他竟是……被遗弃过么?
景元听到此处只觉得心绪复杂,又有一些心酸,他身体不好,且十年前他还只是个少年,他师父就忍心将他遗弃在那动荡之地么?
当时那可是天灾啊,在山上,四周都是参天的树木,若有余震,他怎么来得及跑?
她能想到,那道长必然是也能想到的。他本就是想让他死。
景元突然觉得心里对他有些怜惜,曾有人想让他去死啊……她感觉自己视线模糊,连他的身影也看不清了,只瞧见一团月白色的身影。
方见溪一直没回头看她,听她半天没说话便有些狐疑,转身就看见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正不住地往下淌。
他心中一动,便快步走到她跟前,柔声问她:“你怎么了……”他怕是他逼太急了,又让她不高兴了。
景元感觉嗓子里噎噎的,鼻子也很酸,张了张口说不出话,良久才抬头看他,“你有信心么?”
“什么?”他是怕自己听错了,怎么会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她听见她又小声地问了自己一遍。
方见溪这才敢确定,他没听错,温景元……这是愿意了,愿意同他在一起了……
!
他觉得自己头脑中像是烟花一般,震的他兴奋,教他呼吸都不平顺了。
景元察觉到他呼吸似是紊乱起来,想到他的旧疾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便抬手替他抚着心口一下一下顺气。
方见溪却视若珍宝般执起她的双手,过了几息才整理好思绪一般对她承诺。
“我定说到做到。”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苦,亦不会负她。说完又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泪眼。
景元看他这样,又瞧见他眼中的兴奋,竟看到他身上看到了傻气,便将自己一只手抽出来覆到他手上,他察觉他居然有些发抖。
“我信你。”她愿意信他一回,也权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她自己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两人说过话景元就从里面出来了,方见溪似乎还想留她,但见时辰已晚,便没再多说什么,只盯着她的背影,似是有些幽怨的不舍。
看的她心都差点软了。
缨风护着她从台阶上下来,方才她在外面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又见少夫人带着笑出来,便知晓景元这关方见溪是过了。
只是她还是更担心景元,温家那样的地方,恐怕不会叫她好,纵然四爷承诺了,却还是没办法让人全然放心。
她虽说来温家不久,但只看这宅院的氛围,便能对温家人行事之风有几分猜测。
她日后定要吊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三少夫人。
景元不知道缨风在想什么,只觉得和方见溪说开之后通体都顺畅了,天边的月亮都比往日更清透不沉闷了。
……
方见溪回到莲园便进书房提笔给三皇子写信,如今景元同意了与他成婚,且他又许下承诺,有些事便该提前布局了。他其实有些害怕,怕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不同意了……
方见溪将信递给林忠之后坐在椅子上苦笑,他竟然有些患得患失了。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
京城。
潭王跪在殿前,听总管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不敢自逸……皇三子朱识,柔嘉淑慎,才惟明哲,乃天意所属……今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永固百世,可贞万国。钦此。”
“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识直起身子,待到拿明黄色的布料放在他手上,他都没有实感。
他终是没有辜负母妃、外祖的期望,成为这陵朝的太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他抬头看向皇位上坐着的人,那是当朝天子,也是他的父亲,此刻正微笑地看着他,见他看着他,开口道:“我儿日后要多替为父分忧,做诸位皇弟的表率。”
他心中激动,便又叩首,答:“儿臣遵命。”
皇帝满意地点头,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儿子,待太监问完了最后一句话,便起身走出了奉天殿。
潭王这才起身。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圣旨,连身边来人了都没有发觉。
“恭喜二哥了。”朱谧语气十分平静,眼神却是冷的,他二人如今只是尽力维持表面上的平和罢了。
朱识没有理他,径直走出殿外,不多时身边就围满了同他道喜的人,除去他那些个还不如没有的兄弟们,便是江勤之的学生。
待到人都散去,他才抬头看,今日的阳光似乎特别好,照的他身体都轻飘飘的,成日压在心上的沉闷皆没有了。
“二哥。”朱识扭头看,才发现是那位不常说话的三弟在喊他。
朱让满脸含笑地走到他面前,“恭贺二哥,臣弟可否到二哥府上讨杯薄酒喝?”
朱识紧锁着眉头,父皇不喜朱让,他平素不也怎么和他来往,也就名义上的兄弟罢了,不知道他为何要同自己喝酒。
但随即他想到,这是个没用的,比他小的,四公主五公主都已出降,连老六都要封王开府了,他这个老三却还是个皇子,皇子妃也只是个四品官的女儿,还不是世家出身。
“哈哈,好!你我兄弟也难得好好喝两杯。”说着便领着朱让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同朝潭王府去。
……
虽早已听到风声,朱谧还是破了心防,难抑心中怒火。
朱识,怎么能?那个蠢货,怎么能做一朝天子?他哪里比不过哪个鲁莽的草包!他也配跟自己比……
贤妃刚从长春宫回来,便听到噼里啪啦碎物砸地的声音,还有宫女的惊呼,惶恐凄厉的惨叫。
今日潭王得封太子,她们这些后妃纵是再不情愿,也是要去给江贵妃恭贺的。
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闪失,叫人抓住他们母子二人的把柄……
不论如何,她还没倒,唐王也没倒,镇国公府,更是没有倒。
只要他们这些人好好的,就不怕日后不能翻盘。
她拧了拧眉,加快步子走近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也算是本文的重要拐点吧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