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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汤翁喝一声,爽快地拔下锁头拍在桌上。
桌子发出震响,很快又被抽屉拉出来的声音掩住。垫了印字纸的抽屉里,小山似的歪歪斜斜堆满了各色身份证,其中,蓝色、黄色最多。
他挑了左下方最上面的蓝色身份证抛出来。
金属制的身份证“哐当”一声摔在桌上,刺啦啦滑行一道,歪歪扭扭旋停在桌边。那个位置,江酒一伸手就能拿到。
“渔利”,这块身份证写着它上一任主人的名字。
抽屉里密密麻麻的身份证都保留原来的字样。都是些没有经过处理的身份证,也许,是等待二次转手的身份证。
她把视线挪到那张肉嘟嘟的脸上。
“身份证这东西,难买难卖。毕竟是审判庭的决议,我们中介商只能做点小本生意。”
汤翁边说边拨弄锁梁,说话声和咔嚓咔嚓清晰的响声交错响起。
“这个你拿去,只要五天,不,七天之内,挣到四百点,我就帮你改掉上面的名字。想获得身份证,对你而言,只有这一种途径。”
因为完全不知道回收工作到底是什么,怎么算工资,江酒对“七天赚四百点”完全没有概念,只有一个巨款的模糊概念。
她的工资是按营养液的瓶数算。一个月,450点,可以全换成十五瓶营养液,也可以拿出一部分买其他必须的生活用品。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比活着更要紧。能多喝一瓶营养液,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
也许在这里400点并不多,回收工作本身或许就是一种类似于淘金的工作……一夜暴富……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握住桌角的身份证,江酒慢慢拿到身边,捏紧。冰凉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口,一个不着调的想法冒出来,“原来这就是以前生物老师说的血液循环”。
她被自己的荒唐吓到。在这个阴冷的房间,被迫决定未来的命运,她竟然回想起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僵硬地朝门口走几步,停下,她折回来问,“在我之前,有多少人成功过?”
汤翁睁开笑眯的眼睛,有些惊讶。
江酒冷脸解释:“这种好事不会平白无故落在我身上。我只是你选择的其中之一。”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
“好事?确实是不错的机会。”
汤翁轻笑着祝愿:“希望你是成功的第一个。”
无人应答。
等人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即将出去时,他笑容还挂在脸上,话里的语气却已经冷了好几分,“个子不高,胆子倒不小。”
江酒迎着薄薄的阳光出去,似有风来,她感觉后背阴湿一片。
门后追来一句,“七天后,我在这里等你。”随后是哈哈大笑声,声音嘶哑而猖獗,像深夜洞穴里蝙蝠的鸣叫。
这场交易直到最后都没有涉及半点儿关于失败的下场,就像不会存在失败这种东西。
绝对不可能!
江酒站在台阶上,一脚跨下去,脑中有片刻的失重感。她攥在手心的身份证顶到血肉筋骨,凉得生疼。
汤翁用身份证和她做交易,究竟想做什么?
握着还没捂热的身份证,她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就现在的情况,这只是一个庸人自扰的问题。
“渔利。”房子的阴影角落里冒出一声奶猫叫的细弱声音。
“渔利。”又是一声。
“渔利。”竟然还有!
半晌,江酒才反应这名字现在归她了。有人在喊她?或者,有认识渔利的人在附近?
一拐弯,刚刚跑掉的女人正垂头蹲在角落里,左手肘上空荡荡,嘴里断断续续呢喃道:“渔利、渔利、渔利……”
女人背靠墙壁,基地发放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地上散落两三根布条。
江酒走近些,她恍若不见,还在继续扯一节没彻底掉下的布,另一只手按住枯燥的头发,一把薅到后脑勺,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呢喃声愈发凄厉。
一臂距离外,江酒蹲下,刻有“渔利”的身份证被她攥在手心,藏在身后。
“你认识渔利吗?”
渔利,无疑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身份证的人,也许和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酒想知道“渔利”是因为什么失去身份证,又将以怎样的方式被送到“黑户区”,以及,和中介商打交道失败的下场是什么。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铤而走险,但基地的异常让她心神不宁,前世在战场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变了根本。也许,她等不起了。
女人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睁大,兀的掉下一行泪,顺着一绺绺贴面的发丝落下。
足足有两分钟后,她抽搐着摇头往后躲,牙齿咬住手指,呜咽道,“不认识,不认识……渔利,我怎么会认识渔利?渔利是谁?我不是渔利,我不是,我不是……”
她掐住手里的布,使劲拧,布上凸出指头被咬破几层皮的模样。
这副模样,想否认也难了。江酒叹口气,心里隐隐生出恐惧,一些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只差最后一步:确认。
她悄悄往前挪一步,语气里带着一点哄小孩的温柔,“我听见你在喊渔利,你在喊她吗?需要我帮你找她吗?”
“我,我不认识……”渔利的声音越来越低,嘴唇被牙齿狠狠咬住,渗出丝丝血迹,呜咽出声。
江酒起初还辨不清话里说的到底是“我不是”,还是“我不认识”,后来愈发觉得这人的精神已经不正常,只能作罢。
既然毫无线索,那只能按原计划进行。她得抓紧时间找到那些雇佣兵做回收工作的地方。
“别怕。我不问了。”
江酒不再顾忌,拿着身份证,起身准备离开。
“身份证在你手上?”身后一道声音炸响,绊住她的脚步。
回头,对上一张阴森森的笑脸。
“原来是你啊。”渔利脸色惨淡,脸颊两侧的泪痕像散落的透明塑料带子,反射着淡淡的光。
这副尊容,还不如冰棺里的死人,连笑起来,五官都是揪在一起的,好像下一秒能哭出来。
“你不就是渔利吗?”
她的声音嘶哑,鲜血淋漓的嘴唇上下抖动,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濒死的疯狂。
江酒愣住了,因为这副模样,也因为这句话。
渔利,江酒……因为一块金属板,一个身份证,就可以轻易而草率地决定一个名字的来去。
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人们会从浩荡的历史里取名,寄予期望或念想,哪怕是随意取的,也会有个反着来的好盼头;在这里,名字只是代号,人来人去,名字被刻在金属板上,一把火铸成,也一把火毁灭。
江酒心里第一次生出悲戚感。
压住心里的难过,她把身份证摊在掌心,走近些递给女人看,“你也是‘渔利’,对吗?”
渔利紧紧盯着身份证上“渔利”二字,眼睛倏然有了神采,顺带气色也好了些,眼角微微上扬。
她愣愣地看了会儿,又看江酒,眼角耷拉下去,“我,谁也不是。我已经忘记我的第一个名字,‘渔利’,大概是我最后一个名字了。”
最后?
江酒捕捉到这个词。预料之中,和中介商做交易,如果失败了,果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举着手,心情复杂。
上一个失败者就在眼前,失败的下场再清楚不过,好像一切都很顺利,但她一点都不高兴,她还得继续蹲在这,等待女人的死亡,如果可以,还能再抠出一点细节。
渔利长叹一口气,捂住半张脸,背依墙沉默了。
江酒从这声叹息里感觉,她似乎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并没有让她得到鼓舞,同样,也没有让她更加痛苦。
“还举着啊。”
渔利有气无力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伸手就能抢走它,你还敢举着?”
“基本的应变能力,我还是有的。想从我手上抢东西,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江酒轻声说。
也许渔利真的很强,但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在透露一个事实:她快死了。这样一个濒死之人在她面前倔强地竖起爪子,甚至亮出獠牙,却不是为了伤害她……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还真是……刻薄呐。”渔利想了想,本就没点儿存货的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刻薄”。
她一只眼睛被遮住,但能从另一只杏仁眼看出,如果好好梳洗一番,她也是个美人。只是现在,这个美丽的独眼里闪着冷光。
半晌,她笑了,似乎是回光返照,说话时连语气都厚实了不少,“如果,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你叫什么,在渔利之前,你有名字吗?”
光是听语气,江酒知道这不是什么相见恨晚的狗血桥段,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三两句话就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渔利的话也许和现在的处境有极大的关系。
“江酒。江河的江,美酒的酒。”江酒边说边收起身份证。现在暂时用不上这块金属牌。
“你怎么说话跟‘黑户区’的老头子一样一样的。江河,美酒,都是实验爆炸以前才能见到的东西,基地里已经没几个人会说这两个词了。”渔利很嫌弃。
放下手里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布条,她侧身慢慢地摸索着。
江酒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手腕吸引住。手腕上根根青筋暴起,粗长弯曲,层层细胞组织下露出诡异的黑色,根根分明。是血管?这东西竟然一直延伸进肩膀,直到被残破布料遮住。
终于,渔利从一个半挂的、勉强能称为口袋的空间里挤出一颗胶囊。胶囊通体微红,中心部位有一个深黄色的点。随着手部动作,黄点在里面极缓慢地游动。
“这是什么?药吗?”江酒边问,边做好后退的准备。一旦渔利吃下这颗胶囊,她就离开。
“药?”
渔利蹙紧眉头,足足半晌功夫才恍然大悟,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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