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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淮安要死了,她从来没有像哪一刻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这件事。
永安殿未落锁,宫人们弥留之际滚烫的鲜血从皑皑白雪下蒸腾而上,有食腐鸟寻味从廊下飞过,又被羽箭一击毙命,连最后的哀鸣都未来得及发出。
宫门未开,木窗也只留了一条缝,阳光透过狭窄的缝隙艰难地挤进来,勉强在红木案几前留下了潮湿黏腻的光影,钟淮安歪歪斜斜地靠在软塌上,往日里前呼后拥的长公主,此刻身后却只站了一位宫人。
“我原本以为这一生过的不算可悲。”
“虽为公主,却没有囿于后宫;虽是谋臣,却未被圣上猜忌;我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世上好像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与王共天下,如果不是那个人,我本该如此一生。”
钟淮安声音偏冷,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勾出容祈安的名字,和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细雪,满殿都是被冻上的灰尘。
“说来可笑,我是王朝第一位公主,生于世家倾轧,自幼便被灌输了辅佐皇帝之责,时局纷乱,群狼环伺,最开始的时候,我与阿泰连奏章都只能看批注过的。”
“我汲汲营营走到这一步,而容祈安又是那么轻松就让我功亏一篑,可他明明才是野心勃勃妄图颠覆社稷的那一个!”
坠露站在她身后,模糊的铜镜里还映着钟淮安并不端庄的姿态,回忆里执掌生杀的钟淮安与现在叹息的她重合,竟让坠露恍惚起来,满宫都知道,长公主逃不掉了,映着残雪的刃已在房梁上挠出刺耳的啸鸣,坠露眼眶发红,钟淮安却轻笑:
“坠露,我好后悔。当年泰和殿上,为什么没杀了他?”
钟淮安掐一缕白雾望天,声音也飘渺如烟:“坠露,你说,这一局,本宫还能赢吗?”
“殿下......”坠露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昂贵又脆弱的丝质布料在她指尖被破坏了结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吉人自有天相。”
钟淮安却笑了一下,其实她们都知道,已成定局。
*
细数钟淮安这一生,好像没有过过一天轻松日子。
在别的少年恣意洒脱欢声笑语之时,钟淮安在御书房与笑里藏刀的重臣周旋,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权柄在泰和殿伏低做小,她跳过了天真无畏的童年,一步便跨入了成年人尔虞我诈的世界。
钟淮安不光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也是那个尚不满启蒙之年的幼帝唯一的依靠。
可她再努力,也不过是世家眼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长公主的笑话。
但钟淮安不是个认命的人。
昔日同窗带她偷偷出宫游玩时抚开了她皱着的眉心:“桢桢,朝堂自有那些大臣操心,你不必如此辛苦。”
钟淮安只是摇头:“谢远,你不懂。”
那个无忧无路的安勇侯府小世子沉默了很久,然后拍了拍钟淮安的肩:“没关系,我会帮你。”
于是从不站队的安勇侯府变成了长公主派系的中坚力量,而谢小世子也在短短七年内,用洒满了边关每一寸土地的鲜血证明了自己,成为了敌国闻风丧胆的谢将军。
后来年迈的托孤大臣擦了满头的汗,语重心长道:“长公主,陛下将要及冠,这些年您殚精竭虑,于国于民都无愧于天地,只是您手腕太过强硬,世家怕是皆怀恨于心,若是不急流勇退,恐怕......”
钟淮安剪了灯芯,摇摇晃晃的烛火将她的脸映得通红,她道:“大人多虑了。”
钟淮安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她已经站在的悬崖边,向前一步,粉身碎骨,后退一步,尸骨无存。
可死又何惧?
从她垂帘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究竟背负了什么,就算是死,她也不可能让这些乱臣贼子称心如意,她不光要扶持皇帝,还要让皇帝真正成为天下人的皇帝!
所以当那个三元及第的寒门学子容祈安出现时,钟淮安将他推给了陛下。
可那时,她也想不到,自己竟引狼入室,几次险些命丧其手。
容祈安此人太会隐藏,面上温润儒雅,等钟淮安发现他的诡计多端、狼子野心时,皇帝已经将他视为了亲信,局面已经不是钟淮安三言两语便能挽回。
时至此时被他逼上绝路,钟淮安竟不觉得吃惊。
钟淮安听到廊下石板路被重物压过的声音。
“容大人。”她道,门外之人并没有出声,但她知道他听得到。
钟淮安一生汲汲营营,唯一一次手软就是当年在泰和殿上放了容祈安一马,却将要因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容大人,谢远何在?”她自嘲地笑笑,虽知事情几乎无转圜的余地,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半分,万一谢远成功了呢?
空气沉默着,指甲上精致的蔻丹被汗水晕开,如同悬在钟淮安颈上染血的铡刀。
就在钟淮安以为容祈安不会回答自己时,她听到了男人清冷的声线,像是温水在寒潭里层层荡开:“谢将军欲刺杀晋王,如今已被投入诏狱,择日问斩。”
厚重的帘子被挑开,脚步声由远及近,钟淮安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输了。
齿间有血腥气蔓延,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铁锈味渐渐散去时,钟淮安才听到容祈安的声音:“殿下。”
容祈安垂着头,不知何时为钟淮安斟好了茶水,腰间系着的令牌与佛珠随着他靠近的动作撞得叮咚作响,他还是那副温润的笑意:“长公主,今日元宵佳节,莫要让陛下等久了。”
钟淮安抬头,男人盛着幽潭的眼与她相撞。
容祈安很好看,用坠露的话说便是:容大人一副小白脸长相,明明是文官却看起来宽肩窄臀,想来若是去戏班子,靠这般外貌也能混成头牌。
他有一双单纯无害的杏眼,便是这一双眼,旁观满朝忠良流尽了鲜血,目睹无数背叛与阴谋,搅弄着那些在权力巅峰挣扎的灵魂,引他们在欲望的漩涡中迷失,最终走向毁灭的深渊。
他手中未曾染上鲜血,却已经是钟淮安午夜梦回都不愿相见的梦魇。
“容大人,本宫真的很好奇,晋王究竟许了你什么?”
“如果当日泰和殿救你的是本宫而不是晋王,你也会如现在这般为本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容祈安不答,只是看着她:“殿下想救谢将军?”
钟淮安抬手捏上茶杯,她的手指被烫的有些红,面上却无半分不适,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得盯着容祈安,如今死到临头,她竟放松了些:“早知如此,当初泰和殿上,本宫就不该心慈手软。”
“殿下后悔?”容祈安指尖有一瞬的用力,又快速松开:“罢了......”
“为何?”钟淮安看着他,眉眼微弯,还有心情笑:“因为今日是本宫的死期吗?”
“殿下说笑...”容祈安话音未落,便见黑红的血水顺着钟淮安的眼眶、嘴角缓缓滴落,她却依然挂着笑脸,就好像今日同往常没有什么分别。
是鹤顶红。
什么时候?
容祈安猛得顿住,一向难以琢磨的温吞神色出现了一瞬的裂痕,探身查看时,鬓边一缕碎发垂下来,像在森林中藏匿的毒蛇,安静又准确地攀上钟淮安唇角溢出的血沫。
“你什么时候服的毒?”可能是怕染上谋害长公主的罪名,容祈安乱了分寸,连敬语都忘了用,转头向外喊:“宣太医!”
钟淮安笑了一下,一口血喷在了容祈安侧脸:“边关动荡,长公主‘病逝’,谢氏一门忠肝义胆执御剑保皇,却因误伤晋王被捕,此情此景,怎可伤老将之心?而你,推忠臣入狱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便是钟淮安的计划。
若成功,晋王死,晋王派系转瞬如沙;若失败,她死,皇帝顾念亲情必会对长公主门下臣属留情,以她一人,保所有人再徐徐图之。
容祈安微愣,眼里被鲜血染得通红,他缓缓直起身子,将钟淮安的头放在自己手心,似乎要亲眼确认她的死亡。
良久,脸上的血迹才被不慌不忙地擦拭,殷红的血涂开,半红半白,宛如修罗:“为了谢远你竟能做到如此田地?”
“阿泰好歹也是本宫殚精竭虑扶持起的皇帝,便是本宫死了,容大人想要掀翻这朝堂,也要费些力气。”钟淮安牙齿都被鲜血染红:“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容祈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乌青的指尖里有红线缓慢游动,他沉默片刻,转而却轻笑,伸手帮她擦净了唇边的血迹:“长公主不必为臣担心,毕竟臣还有几十年时间。”
*
长公主是被门外嘈杂的叫骂声吵醒的。
胸口闷痛,呼吸不畅,如同溺水一般的冰寒无孔不入地钻进钟淮安的骨缝,床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碗药,淡淡的血腥掩在药味下,让人难以分辨。
她身上披着明显不属于她的藏蓝色大氅,里衣尚未干透,屋中没有炭火,此情此景,连宫里敬事房的嬷嬷看了都要道一句可怜。
“姑娘,你醒了?”柜子后面的麻衣男人探出头来,男人长得尚算清秀,肩上贯至胸腹的刀伤还在渗血,他努力将自己的眼睛瞪圆,用最无辜的语气道:
“在下确实倾心姑娘,但害姑娘被家人误会实属无心,若姑娘不嫌弃,也可嫁...嫁与在下。”
“若姑娘的婚约...”男人吞了口唾沫,似有些胆怯:“...在下与姑娘两情相悦,想来那位大人不会阻拦......”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他说的每一个字长公主都认识,连起来却实在听不懂。
断断续续的记忆冲刷着长公主的脑海,再抬起头时,长公主崩泰山于不变的脸色终于出现的皲裂,她看着男人熟悉的面容,表情一言难尽:
“...我是容祈安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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