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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月光莹莹落在夜晚宁静的海面上，白色浪花调皮地扑上沙滩，又被蓦然出现的人声吓得惊惶退去。
秦衣叉腰睁大眼瞅着面前还不到她腰处的小孩：“你再说一遍？！”
苍蓝派在海底修行，派来陆地上回话的，是还扎着两条小辫的小师妹。
小小人儿缩在凫水用的龟壳里，听闻秦衣陡然拔高的声音又低下脑袋，怯怯开口：“师兄和老祖他们受月亮和潮汐影响，灵力有损，恐不能上来解答大师姐的疑问了。”
秦衣手臂抱在胸前：“别找借口！他的预言只说一半，剩下的全靠猜。你们老祖到底想不想保护蓉城，给个准话我们就回去了。”
小师妹：“大师姐别急，这个老祖交待了。”
她呆萌地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全靠大师姐的这儿。”
似乎解答了，但和之前灵芳城主转述的无甚差别。
秦衣话音一转：“说起来，小师妹你怎么没有受到月亮和潮汐影响？”
小师妹点点头：“受到了。”
“那为何是你上来回话？”
小师妹：“背着乌龟壳上来回答大师姐嘛，只有一个乌龟壳，师兄和老祖他们就让给我了。”
“……”
此时苍蓝派的老祖在海底打了几个喷嚏。
自知问不出什么了，但也不能白跑一趟。秦衣露出邪恶的笑容，向单纯的小师妹传授了一些师门“险恶”之事。
……
离在闫府撞见寒玉之事，又过去了一天。
秦衣一伙人在蓉城中转了又转，彻底翻个底朝天，也依旧什么都未发现。
众人索性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若魔物是在蓉城周边那就率先击破！
自此，蓉城周边魔物大扫荡正式开启。
秦衣则趁结界开启的机会，去问问苍蓝派老人有无关于预言的更多细节。
结果便是方才一般的奇葩理由，她才不信一个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大能还会受潮汐的干扰，只能是苍蓝派老人不愿意说。
回到蓉城时，寒玉在结界口等待。
见秦衣满脸不开心的模样，便知晓是什么都没问到了，朝她挤眉弄眼：“不高兴的话，要不要骂他几句？反正在海里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不必。等这件事结束，再找他算账。”秦衣微挑眉梢，“未想到守护神大人如此通情达理。”
寒玉：“我修的是善缘，自然通晓人性。你若是生气，说他几句也无妨，话只说一半本就讨人嫌。”
秦衣腹诽：修善缘修到天牢中么？
寒玉轻易看透她心中所想，妩媚的狐狸眼佯装嗔怒：“昨日还在讲人生在世谁不会犯错，今日神女大人就迁怒于我。你还不曾问过我为何杀了闫家全族？”
自知是怒火误伤人，秦衣低眉顺眼：“我好奇着呢。此时正要去街上巡逻，劳烦守护神大人一同，边走边讲？”
寒玉一口答应：“好啊。”
方走出两步，便见她手上的扇子一拍额头。
秦衣暗觉不妙：“……反悔不想让别人知晓了？”
寒玉在原地晃了晃脑袋。
何时开始，她脑海中的记忆仿佛摔碎的玉环，只有一截截的碎片，无论如何也拼接不起来。
“不是。当你发现一件事一百年都未和别人讲过了，没有印象是不是也不算特别难理解的事情。”
秦衣：“简单来说，就是你忘了。”
寒玉眨巴眨巴眼，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蓦地竖起来，无辜地晃啊晃。
“一时不察，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细节了。哎呀，你也明白我们妖物的灵识都不太好。”
秦衣小声嘟囔：“失忆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寒玉身后的狐尾讨好地蹭蹭她的手，溜之大吉。
“下次再说。不是要巡逻，蓉城你一半我一半，早些休息。明日等你师弟他们除魔回来，还得布置防守计划呢。”
秦衣鼓鼓脸颊继续向前走，方才还在埋怨苍蓝派老人话只说一半，结果寒玉本人也是吊人胃口，讨人嫌的那个。
还以为能听些八卦放松一下。
蓉城的天命将至，灵芳城主告知城中百姓魔物将至的消息，共克时艰，并宣布秦衣一行人的到来。经历过迁城，百姓们也算体验过大风大浪，还算镇定。
有身强力壮的百姓自发向灵芳要求组成巡护队，若发现了什么情况及时上报。
毕竟，他们一行人再加上妖狐寒玉，也不过六人，难免疏漏。
秦衣巡逻时就遇见了一队巡护队，与他们打过招呼继续向前走。
意外地，瞧见了灵芳。
秦衣迎上去：“城主这么晚还不休息？”
“神女大人。”灵芳城主的目光从一户人家的花架上收回，眯着眼睛看清眼前人，福身行礼，“我再来瞧瞧。或许过几日，蓉城就不是如今这个模样了。”
秦衣顺着方才的视线低着头望去，那是几只开得很好的绣球花，深沉夜色给蓝紫色的饱满花团蒙上一层纱，华美不失宁静，是不同于白日的好看。
灵芳微微挺身：“搬来修仙界有一处好，便是不论是何种时节的花，此刻只受灵力控制，一齐开放。蓉城真可谓名副其实，百花齐放，花团锦簇。”
“恐怕是天上的花仙都要羡慕蓉城了。”
秦衣适时恭维，目光被绣球花旁的那几株小花吸引。
花瓣是圆筒形，最顶端的花瓣紧紧贴合，盛开的形状仿佛在天空中闪亮的星星，红的白的几十颗星星一溜儿排开，最中间的花心散发出浅浅的莹光。
灵芳当日送给他们的礼物中也出现过。
“这是朝颜么？”
灵芳摇头，眼中闪出愉悦的光芒：“和朝颜确实相似，但不是。这是我们蓉城的城之花，月明花。”
秦衣好奇道：“不应是牡丹那样的华丽之花才有资格成为城花。”
灵芳高深莫测：“蓉城祖上就有记载，此花无论男女皆有养颜润肤的显著效果。不仅如此，少时吃拔高增智，中年吃改善气血，老年吃延年益寿，无论何时吃，都有意想不到的好功效。”
“……”好像误入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
秦衣：“跟它比，牡丹确实要甘拜下风。”
眼见着灵芳还要继续说个不停，她主动换了话题。
“城主，寒玉之事你可了解？”
灵芳慢悠悠坐到花架底下的秋千，在秦衣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她眼中满是怀念：“神女大人要问的是闫宅之事吧？那是一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实在抱歉，老身那时还未在这世上。”
“关于寒玉大人，老身所知还是上任城主所说的。寒玉大人并非生来就是蓉城的守护神，是她主动提出的。那时人间还太平，守护神所用还是人身，前城主只认为是哪个侠女在做大侠的梦，便答应下来，之后蓉城无事，寒玉也不曾再次出现。”
“谁知，魔物闯入人界的那一天，其余城池四顾茫然，寒玉大人却出现了。在人界，蓉城是第一个彻底驱除魔物的城池。一百年未见，寒玉大人还是从前的容颜，那时我们才得知，蓉城有了一个多了不起的人物。”
“之后，寒玉大人找到老身，告诉老身与前城主的约定会继续下去。因要杀魔物，寒玉大人出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大人也如实告知闫宅之事。”
灵芳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起初知晓蓉城悬案的凶手在身边时难免不害怕。可她保护的人早已远超杀死的人数，相比老身，那时的蓉城更需要一个这样的守护神。哪怕是撤离魔物横行的人界，来到修仙界暂避，也全权是寒玉大人操办。”
秦衣轻声道：“您问过寒玉原因么？”
“自是问过的。”
灵芳眼前浮现出那一日的寒玉，白色的花瓣吹落在她的眼帘之上，掩盖不住眸中深刻的哀伤。
妖也会心痛么？
面对魔物时的大妖威势都消散了，只剩下修成人形的寒玉孑然一身，落寞垂眸。
“我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不回来，我就会一直守在这儿。直到那个人看到我犯下的滔天大错，肯回来训我。”
“师姐！”
是柳合珺的声音，听故事听得入迷的秦衣回过头。
原本在莽野森林忙碌着的几人此时满头大汗地冲过来。
柳合珺深吸一口气的功夫，话语就被一旁的冷听酒抢走：“我们在森林里看到一个黑影朝天堑处赶，便追着过来了，但它速度太快了，有柳合珺的阵法加成也没追上，所以回来看看情况。”
柳合珺一口气喘过来了，方要开口讲话，又被一旁的凤三提前：“大师姐，蓉城里有什么情况吗？”
柳合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秦衣压住嘴角，呼出一口气：“我一直在蓉城，也未感觉到……”
“神女大人！”
这次是寒玉与养伤的百里景熙从另一边跑来。
两人面若寒霜，似乎预示着城中已然发生什么。
寒玉：“魔物出现了。就在方才，姚黄不见了。”
巡护队还在一无所知地尽职尽责，认真扫过蓉城每一条街道，黑夜笼罩下的蓉城百姓依旧安眠。
但安稳，已然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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