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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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送走梁同升,

卫蓁简单用过晚膳，没过一会儿，又听到下人来报,

说是汪居凡来见。在得了卫蓁应允后,

下人就引着汪居凡进了主厅。

汪居凡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发福腆起的肚子倒是让卫蓁感慨颇多,

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的文弱书生已然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商贾人士,

初见时他身上独属于读书人的气质也已经被油滑所掩盖,

不过汪居凡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每天与那些胡商斗智斗勇，想着法从对方手里抠钱，真真是其乐无穷也。

“你个大忙人怎么今日有时间了？”

“殿下莫拿小人打趣！小的来拜见好几回了，总听说殿下不在府里，今个特意掐着时间来的。”怕卫蓁误会,

汪居凡急急解释道。

他还真没说假的，自从卫蓁举办了一回那什么拍卖会后，缘古阁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时下南来北往的商人富户、贩夫走卒,

几乎连田里种地的老翁都知道凉州瓷的名声，不止西域各国的王公贵族,

江南的士族名流,

京直隶一带的达官显贵,

多的是人捧着金银来求购瓷器。

摆在眼前的大笔财物,

放谁谁能不动心，汪居凡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他也痛且快乐着，只因，谈生意就离不了互相扯掰和人情往来，今天是某某国侯爵的门客代为递拜帖，明天是某某某国宰丞的堂兄弟的亲信上门求见……个个都扯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即使他背靠殿下和侯府，即使如今的瓷器还是卖方市场，可有些人该见还得见。

这两个月来，他也累地不轻，当然，这种困扰背后带来的收益也是巨大的，至于具体赚了多少，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但汪居凡即使在不断忙碌中，也不忘每个月把账本送来交由卫蓁查阅，除此之外，他也没忘记要为卫蓁寻些指天椒的种子来。故而哪怕明知卫蓁是在打趣他，他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但汪居凡所不知道的是，这些日子卫蓁不是忙农具，就是忙水具的事，至于账本，是由绿荷代为查看的，小丫头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底子，就当是培养她了。

“你今日来可是指天椒种子的事有着落了？”此时并非月末审账的时候，汪居凡突然前来，卫蓁也只能想到这回事了。

话一出口，就见汪居凡脸上的笑化为了尴尬，轻咳一声：“殿下，我与那胡商打听过，他也是偶然所获，根据他提供的地方，小人已经组派人手前去探查了，只是……还得些时日。”

“那你今日是来？”

汪居凡也知道自己那事办的不利索，他弥补似的，侧开身子，示意身后的随从速速将带来的东西献上去。

如果说上次将指天椒种在花盆里作为观赏性作物的行为还情有可原的话，这一次真的是个正常人都难以理解，或许是形式主义也说不定？

能有一株已是意外之喜，对此卫蓁并不苛求，遂也不再纠结了。

异邦植株？

“指天椒虽未寻获，但另有其他几样，据说都是番邦特有，特献与殿下。”

逐渐以殿下心腹自居的汪居凡哪能察觉不到她的心思，当下立马明白自己这番包装有些过了，心下懊悔不已，却还要找补：“这些都是从胡商那儿得来的，小的照着农经细细查阅过，都是上面未曾记载的，于是将其简单规整了一番。”

这几个字无疑正中卫蓁心怀，她当即打起精神，任由下人将几个木匣摆放上桌，再一一打开。她一眼瞧去，不由险些失笑，无他，上等乌木匣子配红绸软垫，垫子上托着的却是几个灰不溜秋的果子、植株，株株系着红色丝绸绑成的编花，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细细擦拭上面的灰尘泥土，特意买了批编花，找个漂亮的盒子装起，谁又能说这不算是规整呢？

山川异域，何等浩瀚，多得是卫蓁从未见过的植株类型，而她之所以对这些感兴趣，主要还是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作物，最好是能惠及大众的那种……结果，这一瞧，还真叫她发现了！

深红棕色、圆锥形的果子，下面坠着细长的须，往上则由既长且直的紫红色茎杆连接着皱缩的叶子，相较于粗壮的叶子，只有成年人掌心一半大小的果实可谓是相当不起眼了……但，即使它长得再不起眼又如何，它可是甜菜啊！

顾名思义，它与糖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提起制糖史，有两种离不开的作物，一为甘蔗，另一种就是甜菜。甘蔗为热带农作物，多见于南方，而甜菜喜温，耐寒性强，可在北方种植。

如今在西域间广为流转的糖被称为石蜜，主要原料也是甘蔗汁，不过是从百乘王朝那边带来的，一路路途遥远，价格可想而知。若是真能在当地进行甜菜种植，可省了太多麻烦，况且，眼下四月中旬，正是种植甜菜的好时候。

天降之喜来得太过突然，卫蓁一时有些晃神，与其相比，指天椒都不怎么重要了，毕竟，是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的糖分啊。

“殿下瞧着的这个是安息人才送上的，据说是从大食带来的，店里的瓷器在那边可是个紧俏物。”

“是吗，那与他做成几桩生意也无妨。指天椒暂且放放，你且全力搜寻甜菜的种子，已经长成的也要，有多少收多少。”

卫蓁说得轻描淡写，其中的大手笔却震惊了汪居凡。

只是种子倒也罢了，长成的要那么多作甚，用来装饰花园？可这灰不溜秋的也不好看啊……

“殿下，真的长成也……”

“你没听错，长成的也要，尽量多收。”

汪居凡满腹疑问，还得领命照办，毕竟殿下时不时蹦出个新奇想法，他总要习惯。

明知他的疑惑，卫蓁不欲多解释，从甜菜到糖还有太多步要走，何必让人空欢喜。

她的视线从桌上的匣子扫过，道：“你辛苦了。”

其实要说多辛苦真没有，这还得归因到指天椒上。在制瓷手艺尚未大规模流传开之前，缘古阁的瓷器就是天下独一份的，这中间的利益可太深了，导致各方眼睛都盯得死紧，作为缘古阁掌柜的汪居凡，他的一举一动自是也逃不过那些有心之人的眼，而他不止青睐那个送给他指天椒的胡商，并且在之后亲自组织人手去找寻其产地的事更是为人所知，当中，也包括他将指天椒送来侯府一事，况且，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只是，在这在之后，不知怎么着，一传二，二传三，就有了缘古阁主人不爱金银财宝，唯独对异域植株感兴趣的流言，知道了这点，那些胡商可不得卯足劲去搜寻，然后作为示好的工具献上，故而有了这些东西。其中，汪居凡最大的辛苦，也就是与胡商扯嘴皮子了。

但他能否了这话么，当下只假模假样地推拒了下，实则应承了下来：“那些不值一提，为殿下办事，应该的。”

辛苦与否不论，找到甜菜总是值得高兴的，汪居凡离开后，卫蓁对着那株灰扑扑的甜菜瞧了又瞧，只觉愈发心喜。

之后的几天里卫蓁一直在等着甜菜的消息，哪知汪居凡那边暂无音信，倒是梁同升先将水车的事办妥了，他特意遣人传了口信，言水车已打制组合完毕，不日就将在城周的水道实装，问殿下是否要主持此事。

对于督领他们安置水车，卫蓁是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在旁做个看客还是有些意思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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