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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贤州已是深夜,那丰家的小厮一路谨慎,入贤州城后更是频频绕道。
所幸,袁侓蕤与丁霜跟的格外紧,在城外便弃了马,分两路紧跟那小厮。
终于在暮鼓落下之时,那小厮进了贤州府衙。
丁霜与袁侓蕤分别立与路两侧的小巷之中,偶有巡逻的衙役经过,两人便隐入黑暗。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丁霜几步便来到袁侓蕤身侧,低声问道:“郡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袁侓蕤仔细观察了四周,暮鼓落下后,城内宵禁,那小厮不一定会离开府衙,只是,丰家与贤州府衙为何会有所交集?
“走,我们去高处看看。”
丁霜会意,架起袁侓蕤左臂便蹬在墙壁上,几步腾空,轻盈的跃上了屋顶。
两人在屋顶轻声徐步,压低了身子,仔细盯着府衙内的动静。
贤州府衙并不大,前院是升堂之地,后院只有值日的衙役居住的屋子和一间账房,中间隔着一处空地,摆放着一些兵器,供衙役训练所用。
此时,后院的两间房子,只有账房亮着灯。
片刻过后,房中走出来两个人,借着昏暗的灯光,袁侓蕤和丁霜看清了,走在前面的是那个小厮,他手中的包袱已经不见,后头紧跟着的是一书生打扮的清癯先生,脸上两腮瘦的几乎凹陷,下颌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
“我家大人叮嘱了,这东西原本是一定要交到齐大人手里的,如今齐大人病重,还望赵师爷一定打点好一切。”
声音不大不小,房上两人恰好能听见。
只见那赵师爷对那小厮格外恭敬,拜了又拜,“是是是,丰大人交代的事,我们一定办妥。”
原来,他恭敬的,是小厮背后的丰显。
两人寒暄片刻后,那师爷便引了小厮从府衙后门离开,不一会,那师爷又折返回来,在账房中待了许久。
寒风刺骨,袁侓蕤同丁霜潜伏在屋顶之上,两人皆是轻装,几乎要冻僵,待到月已高悬,那师爷才吹灭了灯,离开了府衙。
丁霜见人终于离开,跃跃欲试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却被袁侓蕤拉住,“府衙仍留了人值日,况且现在也快到后半夜,外头巡街的人或许快回来换防了,他们巡街完,换防后应该会睡下,我们再等等。”
恰如袁侓蕤所言,片刻后,巡街的衙役便回了府衙,值日房内,几个模样慵懒的衙役系着腰带,懒懒散散挎着刀出了门,又过了许久,值日房的灯终于熄了。
丁霜带着袁侓蕤轻声跃下,恰落在院子的角落中,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到账房门口,迅速入了内。
账房并不大,书架上陈列着贤州府历年的赋税开支,桌子上零散放这些案卷,两人在房中翻找一番,并无收获。
忽然,丁霜眼尖,率先瞧见了房中角落散落的几个步包,包里已经空空如也,但借着天光,确定看见,布包上印下了一些字迹,或许是包中原本装着的书信,墨迹未干,印了上去。
她低声唤来袁侓蕤,只见那布包上,零星印着几个名字和商户。
贤州寿锦缎庄刘真掌柜
贤州金字当铺唐照庆掌柜
贤州李家粮铺李天掌柜
贤州
……
“郡主,这是什么?”
袁侓蕤蹙眉,摇了摇头,只是将那布上印上的名录仔细记了下来。
随后,两人又继续在房中徘徊。
突然,袁侓蕤驻足停在书架前,目光停留在第二层的两本账簿之上。
“定庆九年……甲、乙、丙……丙?”
袁侓蕤定睛再仔细确认,喃喃自语道:“定庆九年的编号为丁的账簿,为何有两本?”
她拿下那两本账簿,放在桌上仔细翻阅对比,天光虽淡,但却勉强能看清,只是,越看,袁侓蕤越觉得手心发凉。
她又朝书架上看去,借着暗淡天光,她注意到,几乎没一年年尾的“丁”号账簿,都有两本,拿下仔细对比,多出来的那一本,竟比全年多出六万两收。
若是如此,本该缴入国库的钱数,竟少了三倍有多。
丁霜凑上前来,“怎么郡主?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良久,袁侓蕤才沉沉道:“贤州府,或许一直在做假账。”
*
小年夜,郢京一片繁华。
待到入夜后,大郢王宫的方向,一簇火舌窜天而起,在空中炸成一串金花,乱金扑面,声势冲天。
这是郢帝专门为长公主生辰备下的烟火,宣告宴会开始。
撵云宫中,处处灯彩飘扬,珍馐佳肴摆满客席,许多世家少爷小姐都应邀前来为馆璃长公主贺诞,这也是只有长公主才有排场。
饶瑰坐在帝裔席末,今日她只着一身紫烟罗对襟裙,饰以一支紫玉钗,素净低调。
只是,片刻过后,郢帝携皇后同馆璃一道走上正殿之时,她瞧见今日馆璃亦是一身百蝶紫花曳地的长裙。
她凝眸盯着馆璃的衣裙,垂眸又看了看自己的,下一刻,她抬起头,目光却正巧撞上坐在对面妃嫔席上的昌妃。
昌妃神色严肃,朝后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衣衫换下,不要在今日冲撞了长公主,饶瑰收了目光,心中有些不忿,却也知道分寸,便由揽月搀起她退到了后殿。
“公主,您看这身怎么样?”
揽月递过来一件桃红色绣金百合的广袖流云裙,她指尖抚过那丝滑光亮的缎面,心动不已,却也知道,若是穿着这条裙子出去,更是会遭来侧目,说她势要在今日抢尽长公主的风头。
只是,自己也是公主,为何却处处低人一等?
饶瑰看着镜中的自己,娇俏可人的脸庞,并不比馆璃逊色,难道就因为一个生在了皇后肚子里,一个生在了侧妃肚子里,便要忍受这样的差别?
她又在心里暗恨起昌妃不争气,不知争宠,连累得自己也要低人一头。
她阖眸,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嫉妒的火焰,轻启朱唇,“去拿那条水蓝色的绉纱长裙来。”
揽月迟疑了片刻,小声问道:“这……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饶瑰冷笑,“你觉得,我如今有任何招摇的资本吗?”
揽月不敢多言,只按她说的,替她更衣,重新梳了个垂云髻,簪上几珍珠钗环。
“事情都办妥了吗?”饶瑰突然问道。
揽月沉声附耳,“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办好了。”
饶瑰阖眸,不再言语。
此时,于她而言,此时并非争一时风头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能够留在郢京的人,是她。
*
宴开席时,饶瑰落座,昌妃看着她一身衣裙,递过去一个满意的眼神,饶瑰却只是挪开目光,低头把玩着案上的银勺。
郢帝、魏后携伴馆璃高坐于殿上,馆璃本就生得玉雪可爱,小脸圆圆,一笑起来抿起两个小小梨涡,她正依偎在帝后身侧,朝魏后撒娇。
魏后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啊你,这也二十有一了,怎的还是如同刚及笄时一般。”
馆璃歪头一笑,“自然是因为有父皇和母后宠着我,纵着我呀。”
这话引得郢帝、魏后悦心大笑,郢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馆璃,父皇倒是觉得,你呀,是时候招个好驸马了!”
此话一出,霎时间席间所有世家少爷都竖起了耳朵。
饶瑰按捺住将要绽在唇畔的冷笑,死死咬紧了双唇,她只觉愤恨,郢帝脱口而出便是要为馆璃招驸马,从未想过她有外嫁和亲的可能,若真有一日,王土难全,大郢与邻国必有一战之时,被拉出来去和亲,只会是她。
“我不要,我才不要招什么驸马呢,我要一辈子陪着父皇母后,承欢膝下!”
郢帝又被馆璃逗笑,众人皆举杯贺龙颜大悦。
魏皇后给身侧的秦公公递过去一个眼神,秦端便会了意,清了清嗓子:“请各世家为公主献礼。”
排在首位献礼的自然是公孙步衍,她今日一身天青雁行长裙,如意髻上饰以玉步摇,整个人如出水芙蓉,端庄大气,看得殿上郢帝魏后赞许不已。
“公孙家为公主献上红宝石榴树景栽,贺公主岁岁年年,欢喜丰硕。”
绸布揭开,是一株巨大的景栽,以青山磐作底,褐山石雕刻为枝,水玉为叶片,坠上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红宝石,精巧绝伦令人赞叹,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馆璃瞧着这一株宝树,只觉满目欣喜,她从小和公孙步衍一起长大,步衍是从来最知道她心意的人。
她曾记得自己多年前和公孙步衍在宫中散步时,偶遇落花满地,伤感不已,没想到多年过去,她仍记得自己的话。
馆璃从殿上款款走下,托起跪在地上的公孙步衍,握住她的手道:“快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儿时我的一句玩笑话,你竟都放在了心上。”
公孙步衍笑意坦然,“万物更替,凋零有时,愿公主如此玉树,永远盛开。”
馆璃牵起公孙步衍的手,径直走向殿上的侧席入座,这一举动,满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公孙家,即便没有了公孙步衡,还有一个公孙步衍,即便失了翎行司的掌权,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请丰府献礼。”
秦公公话音方落,丰子彦已携数名宫人推着一辆推车上殿,上置一座等人高的似是雕像一般的东西,以青色丝绢盖着,看不清真容。
丰子彦今日一身湖蓝衣衫,手执折扇,依旧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丰家子彦,向长公主殿下献上以公主容貌入像,仙姑持画贺寿之姿的琉璃像一尊,庆贺公主诞辰,愿公主喜乐延年。”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张望,丝绢揭开的一瞬间,琉璃在宫灯映衬下,光彩夺目,琉璃像栩栩如生,容貌肖似馆璃,美丽绝伦。
只是,待到丝绢完全揭下,众人却噤了声。
丰子彦似对宾客的反应有些诧异,回头看向那雕像,顿时心凉了半截,只觉额前冷汗一茬接一茬的冒,手中的折扇几乎要被攒烂。
“这……这……”丰子彦大惊失色,语无伦次。
那仙姑雕像的原貌,本应手执‘寿’字画卷,只是此刻,原本应有画卷之处,却似乎被砸去了一般,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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