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被他背影所挡，将少女笼在一片朦胧阴影里。林羡渔懵懂地抬头看向萧烬，眼中疑惑不解。
逆着月色，她看不太清萧烬眼中的情绪。
于是她偏了偏头，将手中的糕朝他递了过来：“你要吃一块么？”
衣袖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一节皓腕，其上黑线如墨，十分扎眼。
做不得假。
她是温柔月。
只是温柔月。
萧烬静静站着，寂夜里恍惚听得自己心擂如鼓，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失落，还是庆幸？
也笑自己荒唐。那人如何会来捉弄他？她甚至都不知道他还存在于这世上。
她是逍遥峰上令人难以忘怀的清风明月，遗世独立，温柔皎洁，与他这个九幽归来的恶鬼不再是一路人。
早已殊途。
三年了，他克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潜入逍遥峰，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远远瞧上那人一眼而已，最大的勇气不过是趁她熟睡，在她窗边搁下几包桃片糕，连影子都不敢洒进房里，恐被她瞧见。
事到如今，他竟荒唐到企图在旁人身上寻找她的痕迹。
萧烬收回视线，霍然转身便走，身后少女疑惑地“欸？”了一声。
季玄安顿好燕惊寒，正从门口踏进来，迎面碰上萧烬，来不及称呼，便听到少女甜软的嗓音略带焦急道：“萧烬！”
季玄悚然站好，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大胆女子，竟敢直呼尊上的名讳！
季玄脑子里都已经替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谋划好了一百零八种死法，却没想到向来冷漠的尊上果真顿住了脚步，略略回头。
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丝毫杀意，甚至能找出些微几许耐心。
季玄：“？？？”
这是可以叫的吗？
林羡渔微微探身，仰头的模样颇有些乖巧，她问：“你又要走吗？”
怎么一天到晚行色匆匆的。
难道他就只为了来救她一命吗？
声音不大，带着猫爪般挠人的尾音，在他心尖柔柔一拂，没来由地有些痒。
有些令人不舍。
萧烬沉静开口，语气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柔和：“很快便回。”
季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萧烬抬脚走了出去，经过季玄身边时，他又想起什么，回头扫了一眼，低声对季玄交代了几句。
季玄点头如捣蒜，目送萧烬出门，他抬脚起落，清绝背影已消失在院中。
林羡渔将方才没能送出去的半截桃片糕塞进嘴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跟你说什么？”
季玄挠了挠头，走进屋中坐下道：“没什么，尊上让我得空再去云阳买些桃片糕。”
林羡渔掰糕的手一顿，她慢吞吞道：“买给谁的？”
她早该想到的，萧烬根本跟她不熟，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喜好，怎么会给她买桃片糕？
方才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没想到这些。
也不知道她抢了谁的糕。
能让萧烬不远千里来买糕讨那人欢心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当然是……”季玄刚开口，蓦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拼命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否则尊上一定扒了我的皮！”
季玄能养成这样一个欢脱的性子，可想而知萧烬对他有多纵容，他又怎么可能会心有畏惧？她便打趣道：“你也怕他？我看你都敢当着他的面上房揭瓦。”
“这件事不一样！”季玄认真道，竟果真不打算再说，只道：“反正是尊上的心上人就对了。”
竟是……心上人么？
林羡渔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油纸，暗自腹诽：萧烬这样的人，竟也会有心上人。
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她还当真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这么好命，她……
想到此处，林羡渔脑中蓦然想起那夜衣衫剥落的凉意，一时涩然。
嘴里的糕忽然就不甜了。
她连连在脑子里对自己说了三遍“一时情急，情非得已”，勉强将心头那阵莫名的恼羞酸涩都强压下去。
饶是如此，她心中对萧烬的心上人却愈发好奇起来，但显然季玄不可能再跟她透露什么。
看他神神秘秘的，恐怕除了季玄，也没旁人知情，她竟连打听都没处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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