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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掉毛。”
巫阮阮端着碗蹭到安燃那一边。
安燃吃了两口面,想和霍朗聊聊天来着,一看霍朗那副阶级敌人样,讪笑两声,端着碗坐到了他旁边,和巫阮阮隔出老远。
巫阮阮不解的看向安燃,就听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说,“嗯,你那披肩是掉毛。”
吃完饭,霍朗坐在沙发上,盯了那个碎花马克杯半饷,听着安燃游戏里发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妖怪发出中刀声,手掌伸进马甲的口袋里摸了摸,他带来一只散瘀的药膏,是那个给他烫伤膏的印度游医送的,据说是奇效,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圆铁盒,他的思绪开始变得莫名其妙不受自己控制。
巫阮阮裹着根本就不掉毛的披肩,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他,想了又想,斟酌半天,才说,“霍总。”
霍朗被她叫的回了神,“嗯?”他握着药膏铁盒的手掌在口袋里僵了僵。
“这两天你都没怎么休息好吧?要不早点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刻薄的只言片语,霍朗利落的起身,走到玄关处去穿鞋,巫阮阮帮他打开门,两人的距离很近,她低声说,“谢谢您今天晚上来看我,我比看起来要好很多,我很抱歉今天对您说了谎,我只是不想给您添太多的麻烦,您毕竟只是我的上司……”
霍朗扶着门框的手臂僵了几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却是转瞬即逝,这是他认识巫阮阮以来给她的最友好的一个微笑,这种友好他给过si其他的同事,比如韩总监,比如有事没事就要缠着他说两句的设计部小姑娘们,他从来没对巫阮阮这么笑过,这个笑容过于标致礼貌,却透露着满满的敷衍,嘴角迅速的上扬又迅速的落下,眼底半点笑意都没有。
相比他那些刁钻刻薄,这个笑容让巫阮阮更不自在,好像他就是用这个笑容来回应她那句“您毕竟只是我的上司”,现在他无声而陌生的回答:你说的对,我逾距了。
安燃坐在椅子上没起来,扯着脖子喊了一句,“领导走了啊,我就不送你了,有空来玩,改天我妹那个死丫头回来咱们四个打麻将啊。”
霍朗淡淡的扫了一眼头都没抬的安燃,一言未发,转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巫阮阮探出身体,叮嘱道,“开车小心,霍总。”然后在门外的墙上按亮了廊灯,让他一路光明。
他将手插进马甲口袋,触碰到还带着他身体热度的小铁盒时,像碰了烫手的东西,瞬间抽出了手,掏出钥匙向自己的车走去。
忘记了带房卡,霍朗走到酒店大堂让前台通知楼层服务员帮自己开门,看前台立着一个广告牌,为偏远山区捐赠物资,中国邮政免运费,他当即将雪地靴脱了下来,对正对他微笑的前台小姐说,“麻烦帮我捐了。”
然后毫不留恋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色棉袜,踩着暗红色的欧式地毯进了电梯。
夜晚的绮云山灯影连绵,遥望过去,就像挂在远天的点点繁星。
阮阮说,她想生活在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自在逍遥,俯瞰群山环抱,远观尘世喧嚣。
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霍霆拿到毕业证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里寻找巫阮阮。千人操场,几乎所有人都穿成一个模样。
霍霆穿着干净休闲的白衬衣,水蓝色的修身长裤,白色的软羊皮单鞋,清新俊逸,好像落入凡间的天使在人群之中走乱了着回去天堂的路,每一次蹙眉,每一次转身,都惹来周围人追随的目光。
可他的眼里谁也看不见,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阮阮。
阮阮曾说,你就是我心中的启明星,无论在哪里,我总是第一眼看到你。
对霍霆来说,巫阮阮是那个耀眼的太阳,他的光芒,因为有她才能绽放。她不是他心中的众星之一,她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只因为有了她,霍霆才觉得周身都是暖人的力量。
当时的巫阮阮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穿着快拖地学士服和大家一起合影。
那一瞬间,就像一个完美的长焦镜头,光圈被不断放大,眼里呈现的画面是整个世界都模糊成凌乱的光斑,只有巫阮阮一人清晰迷人的容颜。
阮阮看到霍霆远远的朝自己走来,笑着的奔到他身边,连一个缓冲都没有就撞进他的怀里。霍霆温柔的笑笑,在她鬓角轻吻,轻声道,“阮阮真漂亮。”
“有多漂亮?”她害羞的抬起头,怀里抱着学士帽,满脸希冀的问。
夏天的风轻轻柔柔,日光像金黄色的缎子铺在大地上,阮阮栗色的长发缱绻的披在肩上,还有一半夹在她的衣领里,霍霆笑着帮她把头发拉出来,仔细的帮她整理好,散在背后,满眼温柔,“有很多很多的漂亮,比所有女学生都漂亮,只有你穿才看的出这是学士服,”他倾身在她的耳边,声音里带着清凉的笑意,“她们穿,像修女。”
阮阮笑的眼睛弯成细细一条缝,睫毛像一排小黑刷子夹在眼睑上,“你看,男生们穿的好像牧师,你看你看!”她抓着他的衣袖看远处一对抱在一起合影的情侣,“霍霆你看,修女和牧师他们有不能说的秘密……”
霍霆在她秀气的鼻尖上捏了一把,心情好的都快飞扬起来。
她揉揉鼻子,“你怎么没穿学士服?你不打算震惊咱们学校的这些黑巫师一把吗?你一穿上,肯定特别像哈利波特……阿嚏!”
“哈利波特啊?我没眼镜。”
“我没说完,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马尔福,冷艳高贵,后面再跟俩小狗腿,气压群芳。”
霍霆皱着眉头笑,“那不是反面角色吗?我怎么是个坏人?”
“这不要紧,你在全世界人民的心里都是小日本也不要紧,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正义的代表光明的使者——八路!”
巫阮阮的几个同学叫她去合影,她腼腆的勾着霍霆的小手指,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要问问他们带家属一起拍行不行。”
霍霆反手将她的细若无骨的手掌握在手心,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失去了平日的泰然和流畅,他支吾着,“那个,阮阮,你,借我点钱。”
他的这个要求巫阮阮并不意外,他们两个人平时一起吃饭逛街,不是只有霍霆一个人在花钱,因为巫阮阮说怎么觉得总是他花钱,她有一种被包养的错觉。尽管多数时间都是霍霆在付出,不过阮阮一旦要买给他什么,他也不会拒绝。
她很大方的点点头,撩起学士服的下摆,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一把零钱,数了数,“99块5,噢,想起来了,我刚才花了5毛买面巾纸,你要多少?”
霍霆伸出手指在她的掌心抽出四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打开自己的蓝色封皮的毕业证书,里面是自己准备好的另一份四块五,他将九块钱整整齐齐的夹在毕业证书里,握着巫阮阮的手心已经紧张到出了一层细薄的汗,在阮阮不解的目光里,单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