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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旭又豪饮一杯无，皱着眉毛。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大厦之将倾也，我们更不可行差踏错。”
谢子曜伸手按住谢旭的酒杯，放到一边：“花团锦簇之下必然是烈火烹油，但不论如何，总能寻到一条通向光明的出路。”
“不准喝了，老头子。在这里没我祖母管着你，越发放纵了。”
“臭小子！你懂不懂尊重长辈啊！我可是你祖父，你敢管我？！”
谢旭拍桌，起身要去夺酒杯。
谢子曜直接递给他了：“好啊，你喝，待会儿我回府去一趟宁舒院，让祖母来看看你。”
谢旭肉眼可见的气焰消下去了，蔫儿耷耷坐下去，没滋没味儿地大口吃菜。
之后谢子曜又带着苏芷在这九日别院附近散了散步，苏芷蹲下掬一捧湖水洒在草坪上，剩下的水珠淋谢子曜一头一脸。
不过看她捉弄自己笑得这么开怀，谢子曜也没和她置气，甚至没反击她。
这小姑娘爱美得很，他若是也像她那般洒水到她脸上，弄花了她的妆容，这丫头指不定要恼他几天。
谢子曜无奈拉过她一双小白手，用帕子细细擦净了，然后牵在手里，就着她的小步子慢慢走。
回去没有乘马车，而是挑了匹老爷子养在后院的枣红色骏马，骑马环抱着苏芷带她回府。
苏芷想起走之前谢老爷子把她叫过去单独对她说的那番话——
“天曦这小子着了魔似的喜欢你，非你不可，老夫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往情深。外人只看得到风光，却不知他这些年来也不容易，我不想看到天曦因你伤心。”
那时她低头，只含糊应了一声糊弄过去了。
苏芷知道自己是不能保证的，经历了上一世的欺骗背叛和伤害，她很难再去重新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喻元白就是在逐步掌握权力后开始背刺伤害她的。
而且所谓一往情深，谁知能持续多久？会不会是一时新鲜？譬如喻元白，陪伴了她整个情犊初开的少女时期，表现得有多么爱她，还不是先后娶了蔡国公府的千金蔡曼柔和明珠公主。
况且喻元白还是中了状元后才名声大噪，才走近汴京的姑娘们的眼中，对他青睐有加；谢子曜可是从小到大都耀眼，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身边从不缺女子争先恐后递青枝，他移情别恋再容易不过了，到那时她占了他心上人的正妻之位，该如何自处？
不过谢旭的后一番话她却认真给了肯定的答复。
“天曦信任你，我相信天曦的眼光，也相信天曦的信任，希望你永远不会做出出卖谢家的事。”
“这个您放心，苏芷是有原则有良心的人，不论其他，便是凭着谢家对苏家的帮助和世子的这份情谊，我也绝不可能做出不利谢家的事。”
即使以后和离。
*
“在想什么？”谢子曜策马俯在她耳边问。
“没什么啦~在看周围的风景。”
谢子曜沉吟，仿佛有读心术般：“不管我祖父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紧张。他这人就爱小题大做吓唬人，别胡思乱想。”
“嗯，老爷子很好，还有，你不要老揭他的短，便是夸夸他的钓鱼技术又怎样？”
“好好好，倒是我多嘴了，这才见了一面，你就护上了。”
“谁让他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呢？老爷子戎马一生，赫赫有名，即使退隐了，魏国上下也没有人不记得他。”
“这么说，你很崇拜大将军了？”
“当然。”苏芷小脸转过去翻他个白眼。
谢子曜却突然凑过来，贴着她的额头，几乎要鼻尖相触，极富磁性的声音询哄：
“若是我再功勋卓著一点，你会不会也崇拜我？”
苏芷被他眼中热忱的爱恋烫到了，心一下子跳得飞快，她赶紧避开他那双极其迷惑人的桃花眼，不着痕迹地捂住乱跳的心脏，借迎面而来的冷风驱散掉脸上的热意。
而他却非要贴过来问个不停：“嗯？苏芷？嗯？小阿芷？嗯？姌姌？……”声音又低又苏，脸贴到她肌肤上蹭蹭，眼眸如火般烧灼着她。
“谁准许你叫我姌姌了？”
“为夫怎么不能叫？阿芷爹娘叫得，我作为夫君，自然也叫得。”
“姌姌？你还没回答我呢？小姌姌？小小姌？”
苏芷坐在马上被他禁锢在怀里，逃不开，急切羞囧之下，只好一个后背肘击捅在他肚子上。
世界安静了，身后的人也安分了。
然而谢子曜是一个精通犯贱的男青年，两句话，让苏芷为他再次怒发冲冠。
“依我看，你小字不该取姌姌，该叫蛮蛮，野蛮的蛮。”
苏芷正要再给他一个肘击，谢子曜却突然一夹马肚，放松缰绳，马狂奔了起来。
吓得苏芷赶紧一手抓马鬃毛一手抱紧谢子曜胳膊，惊慌大叫。
“啊啊啊！谢子曜！你这个混账！”
“你快让马停下来！啊啊啊！救命！”
“我要死了啊啊啊！”
从未骑过马的苏芷此刻感觉自己快要被颠上天了，三魂没了七魄，脑子里只剩求生的本能。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撕心裂肺地喊叫，脸上全是生理性的眼泪横流。
到人多起来的长街时，马才慢下来，谢子曜勒了马，利落翻身下马，伸手将她抱下来。
苏芷脑子还是懵的，飞出去的魂还没回来，木木淌着眼泪，软糯花瓣似的唇发着抖。
谢子曜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真的惹毛她了。
他常年骑马，马术高超，再不驯的烈马，在他手下也是乖乖顺服，任他掌控。
然而苏芷是女儿家，性子又娇气，若是从前未骑过马，即使有人在身后掌控着马，护着她，害怕也是应该的。
谢子曜小心翼翼伸手想拭去她的眼泪，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道歉求饶。
“走开！”苏芷终于回过神了，一把拍开他手，恶狠狠瞪他一眼，不再鸟他，气呼呼地大步往前走，心里按按发誓从明天起她就要开始习马！
谢子曜这个狗东西！等她马术高超了，她一定要带他骑一次马，吓回去！
谢子曜在后面牵着马追，低声下气地哄。
到明昭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天边一轮夕阳。
一路上，苏芷没有理过谢子曜一句话。
*
“阿缨？”苏芷惊讶地小跑过去。
她刚走到明昭侯府门口，就看见兰缨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明昭侯府门口，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儿？怎么不进去？还有，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在府里等你啊！”
“阿芷……”项兰缨一看到她便抱了上去，呜呜哭了起来。
委屈的时候看到心疼关心自己的人，委屈会放大十倍。
“是不是桓大人欺负你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走，我们进去说……”苏芷愤愤。
跟在后面被指桑骂槐的谢子曜：……
谢子曜把缰绳递给了府里管马厩的小厮，自己跟在苏芷后面去了意芷阁。
然而到了意芷阁，却被拦在了门外。
被意芷阁闭门谢客的谢子曜背手站着，沉默良久，继而摸摸鼻子，无所谓地一笑而过，转身回了松竹楼。
松竹楼武器房内，谢子曜把剑和弓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韦二进来给他奉茶。世子一向喜好独处，不喜下人打扰，于是韦二奉完茶便要安静退出去，不料谢子曜却冷不丁开口：
“你说本世子今晚还能睡意芷阁吗？”
韦二如临大敌，这刁钻的生死题！早知道他就让他的徒弟们来奉茶的！
韦二紧张地咽口水，用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试探开口：
“世子爷这说的什么话？您与夫人是夫妻，睡意芷阁再正常不过。”
“可她不让我进。”
韦二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外面的人谁能想到，桀骜不驯张扬肆意的明昭侯世子，在夫人面前竟是如此窝囊啊！
“世子爷可是惹夫人生气了？”韦二小心翼翼询问。
谢子曜皱眉，舔了舔嘴唇，“……算是吧。”
“世子爷，夫人生您的气，那是因为在乎你，您是她最亲的夫君，越是在乎，越是会使小性子，想让您为她上心。这个时候，您得投其所好，送她喜欢的东西，哄她开心，让她知道您心里重视她，这样夫人自然愿意对您敞开心怀了。”韦二一边观察着谢子曜的神色，一边提着点子。
谢子曜擦剑的手停下，眉间愁云散去，漂亮潋滟的桃花眼染上了愉悦。
“你说得不错，韦二，待会儿去库房领赏。”
“我现在去一趟川罗寺取个东西，还要去一趟演武场，今夜可能就待在那儿不回来了。你带人去汴京最好的衣料脂粉铺，去挑最好的一批新货回来，送去意芷阁。去之前看看府中的购货记录，看看夫人喜欢什么种类款式的，按那些来挑。顺便给祖母和母亲也挑选一些合适的。”
“是，世子爷，小的这就去，一定给您的吩咐办妥了。”韦二喜滋滋领了命去忙活。
不愧是他，跟在世子爷身边十几年，没有人比他更懂伺候世子爷。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曜子耳朵里：“……夫人在乎你……您是她最亲的夫君……夫人对您敞开心怀…”曜子：“说得好！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