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等一切上了正轨,再将其父子”说着话伸手在喉咙上比划了一下“千万不要惊动旁人,只说他全家迁往别县,汝是专门请来维持淮阴产业之人。可能办到么”
高乐想了一想,说劫持人质、夺占店铺,乃至谋害店主等事,这个我熟,保证不会出错,但“小人不会经营,只怕误了使君之事。”
裴该说你先办好前面的事情再说,我找找看有没有人能够拉来帮你经营粮铺的。
裴该现在是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到粮食,但想必这家县城里的百年老店,应该购粮的门路不少,所以才要悄无声息地鸠占鹊巢,以为自己筹措粮秣的一个新的来源。而至于交给谁来管粮铺,倒真是苍天保佑,很快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秋后不久,裴氏就派人送了两万斛粮食到淮阴来一半是裴该丹湖产业的营收,另一半则是东海王家的私人资助而且送粮的不是旁人,正是丹湖庄头路德路陆修。
这路德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本以为傍上了东海王家,可以先上下其手,大发一笔横财,再借着王府的势力,说不定还能捞个官儿做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啊,不该一辈子当平头老百姓哪。可谁成想先是王府的产业归了裴家,接着裴家家主还离开江东,渡江北上了路德经过反复思忖,最终把牙关一咬,我去跟随“主公”,撞撞大运看吧人若想出头,就必须得冒险,无风无浪而想成功者,除非上天眷顾,星宿下凡我估摸着自己没有这样的命
于是借着押粮过来的机会,表示愿意跟随裴该,鞍前马后的伺候。裴该就问他:“可懂经营、生发”路德一拍胸脯:“小人父亲也曾做过生意,进出货物、算账等事,都是拿手的。”
裴该说好,我反正也没人可用了,不妨就试着相信你你去帮忙高乐管粮店吧。路德微微皱眉:“若是主公的产业,小人自当竭诚经营,但这粮肆”
裴该笑道:“虽还在他人名下,迟早都是我的,汝又有何可虑”借鸡下蛋不可能长久,隔个一两年,肯定要找个机会,把粮店名正言顺地归为刺史本人的产业啊“若经营得好了,我保汝一个官做。”
他空白支票也不知道开过多少张了,都不用过脑子,熟极而流,张嘴就来。
路德大喜,赶紧稽首:“全仰主公的恩典”
裴该身为刺史,很多私底下的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但这并不等于他平常不怎么露面;恰恰相反,自从出巡归来以后,裴刺史就三天两头地上街去游逛。
当然啦,大街上就不方便戴帽披衣光脚丫子摇蒲扇了,裴该倒是正经穿戴起了全套的公服,三梁进贤巍巍如山,青緺绶带灿灿若河,但手中仍把着三尺青竹,也不骑马,命仆役肩舆而行当然是最近新买的奴婢,不是裴寂、裴度,那二位另有重任在身。
堂堂刺史大人,仿佛整天呆在衙门里气闷似的,没事儿就满县城里乱转,很快县民们也都习惯了,远远望见旗伞飘扬,就赶紧避道而行。裴刺史随手指点人家,召唤家主出来问话,却不问民生、年景,只问这城中野外,有什么可以游散之处。可是问到了他也不去,顶多找几家馆子撮一两顿酒食估计这小县城里没啥可玩的,至于城外盗贼未息,或许是不敢走远了吧。
大家伙儿主动就把他前不久出外巡县之事给忽略掉了。总之不管怎么看,这也是个世家纨绔加上年纪又轻,下巴上毛都没有几根呢有识之士无不摇首叹息。当然也有人并不以为意,还帮忙解释,说别驾卞公严明方正,有他治县可也,一州之长,本来就不应该管太多地方上的琐事嘛,那闲着也是闲着,逛逛街又怎么了碍着你啥了
转了几天,大概县城实在太小,大街小巷的差不多走遍了,刺史大人干脆跑去了筑城工地。经过一两个月的劳,淮阴城壁基本上已经修葺一新,不过城壕还没有疏浚完成,羊马墙也依然残损。此外原计划在淮水沿岸五里一堡,要修筑二十座燧台,也才刚开始动工。裴该就三天两头跑工地上去,竹杖所指,唤人过来问话,无论天文地理、乡俗民谚,什么都想知道,最好是有家长里短,或惊心动魄,或缱绻香艳的故事,他听得最是聚精会神。
至于裴该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他本人外,就连卞壸也不清楚,打问过好几回,裴该都随口敷衍:“欲治一州,不可不知其俗,不可不明其风也。”
我是去探问风俗,为了长久治理徐州搜集资料啦,反正庶务都委托给望之你了,有事再禀报我就成。
也主要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私下运,他终于大致凑齐了足够一年用的粮秣,心情略略放松了一些。他授意裴度和甄随,说城里光五百兵可不够用,你们再试着去四乡八野,乃至长江北岸,找那老实听话的,多召几百人过来放心,咱们粮食够吃了。
但是将近半数的粮食都在他的私账上,只有卞壸知道,并不肯向祖逖透露。卞壸对此倒无异议,他一直觉得总得在广陵积聚个两三年,最好再把临淮国乃至下邳国也拿下,到时候训练守卒三千、野战之卒五千,才能放心让祖逖出去打仗。在此之前,还是假装粮草不足,让祖逖暂时息了西进之心为好。
就在这秋、冬两季,陆续传来了中原的消息。一是当年九月,贾疋等正式拥立秦王司马邺为皇太子,于长安建立行台,号召各地藩镇发兵勤王。司马邺还特意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送到建邺,希望司马睿能够尽快遣军北上,与之呼应,但是司马睿和王导等人理都不理。
他们也实在是顾不过来,杜弢叛军新得建平流民傅密所部依附,其势更炽,整个荆州一日三惊。自王澄离职后,建邺政权内部经过反复磋商,各种利益交换,一直到接近年底,才终于决定任命王敦为征讨都督,率师平乱政府效率之低,由此可见一斑。于是王敦召集武昌太守陶侃、寻阳太守周访等,多道并进,以剿杜弢。
裴该对这个杜弢挺好奇,因为无论陶侃还是周访,都是江南一流的名将,即便如此,也得花好几年时间才能彻底平定杜弢之乱这家伙真有那么厉害吗可惜啊,不肯北上御胡,也不肯杀回老家蜀中去,却只会自己人打自己人
第三十三章时不我待
晋怀帝永嘉五年,洛阳城陷,怀帝被虏,史称“永嘉之乱”。如今则是永嘉六年的年底,裴该、祖逖等北上徐州,屯驻淮阴,也已经小半年的时间了,周边局势暂时还算安稳。
若非裴该搜索前世记忆,貌似从“永嘉之乱”直到东晋建立,数年间徐州尤其是淮水以南的广陵、临淮等地就貌似没发生过什么大的动乱和战争,他才不肯跑这儿来呢。种地嘛,总需要有块勉强还算太平的土地,真要是跑去了兖、豫二州,胡汉军不定哪天就大举杀来,我怎么可能放心积聚啊
当然啦,历史的长河已然掀起了不为时人所知的汹涌暗流,徐州会不会明天就变成战场,或曹嶷,或石勒,会不会一时疯了心,竟然率领大军汹涌而至,即便裴该也无从预料。只是这个险值得冒,也必须冒。
不出裴该所“料”,刘琨仅仅在常山屯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等来了拓跋鲜卑的兵马,两军合流,据称有二十万之众肯定也是诈称啦便即自井陉而西,一战杀得刘粲大败,所部十死五六,就此顺利地夺回了晋阳城。刘琨本想趁胜以向平阳,但拓跋猗卢却说:“弟观局势,刘聪难以遽破,不可画蛇添足。”
于是留下牛羊车马等物资,及部将箕澹、段繁等助守晋阳城,自己则返回代地去了。
刘琨无奈之下,只得进至阳邑,与晋阳呈犄角之势,重新招聚流散,屯粮练兵,以另待时机。
消息传来,倒是给祖逖吃了颗定心丸。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广陵境内,甚至一度越境进入临淮国,征剿盗匪,人头砍了几百颗,粮食、财物却没得着多少这年月,强盗家里也没余粮啊,怎么能跟陈奋、陈剑兄弟那种土豪地主相比于是转道向东,在卫循的配合下,果然顺利地把盐渎的盐、铁都收归官有了。不过祖士稚事未做绝,虽然理论上这些产业都是官家的,却仍然允许富户承包你只要给足我需要的物资就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裴该此前政策的延续,只不过祖守率兵而来,胃口自然跟区区数骑入县的裴使君不可同日而语。
元旦前数日,祖逖带兵返回屯垦地,随即把兵留下与家人团聚,自己带着六七名部曲折返淮阴县城,一见到裴该和卞壸,他就先瞪眼睛:“既有铁铸造农具,如何不与我造兵器”
原来这段时间里,卞壸把大部分盐渎县进献的铁料都做了农具了,此外裴该还拿出两张图来,要他找工匠一起来研究,依样打造。
其中一张图是耧车,也就是一种畜力条播机,这玩意儿其实早在前汉就已经发明了,但那年月技术传播的速度很慢,虽然几百年过去了,很多地区的老百姓仍然不懂得使用,或者就算会用,却不懂原理,不会仿制。裴该还是身在胡营的时候,在四处搜集所得的残简中看到了比较详细的记载,当即牢牢记在心中,以为将来种田之用。
还有一张图是曲辕犁,这一项技术革新实际上要晚到唐代才出现,但节构比起耧车来要简单得多了,裴该光靠自己前世的记忆就能够大致复原出来当然啦,具体尺寸,还得找工匠来反复试验,摸索着打造。
于是大批农具,也包括了百余部耧车、五十张曲辕犁,以及数十头耕牛和驽马,就陆陆续续运到了屯垦地,对于尽快完成田垄沟渠,以及开春及时播种,起到了相当大的促进用。但是祖逖见着就未必高兴了我问你们要铁打造兵器,你们一斤都不给,农具倒造了那么多
卞壸先毕恭毕敬向祖逖致歉,然后耐心地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君欲直前摧敌,则粮秣供应必不可缺,倘若因为农具不足,屯垦几无所得,又如何西向破贼左右尚未临阵,兵卒即便手持棍棒,一样可以训练;但若耽误了农时,那便未免因小而失大了。”
祖逖轻轻叹一口气,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多少有点心急罢了“华发早生,墓木半拱,我的心情,不可与卿等相提并论啊。”
终究祖逖都已经四十多了,在这年月就算一只脚踩进了老年人的行列;裴该可只有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即便卞壸,也才刚过而立之年。所以他才说,恐怕你们难以理解我迫切的心情啊。
裴该便询问祖逖练兵的情况,祖逖回答说:“都已见过血,可以临阵不过此前哪里算打仗,不过械斗而已,盗匪多则百数,少不过一二十人,实不足论。”
说到这里,突然把身体略略朝前一顷,表情诚挚地说道:“我意来春便可挥师西进了。”
裴该和卞壸闻言,都不禁吃了一惊祖士稚你还是心急啊,明年开春就打算走了这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呀。
“粮秣尚不足备,何以如此操切”不会是你不知道从何种渠道,瞧见了我们的秘密账本了吧
祖逖答道:“时不我待啊。”
随即就请裴该取出地图来,他指点着说道:“今刘越石已摧破刘粲军,复夺晋阳,胡虏丧败,再无力以统合兖、豫,我正好趁机夺占之。若能得兖、豫而守,强过这广陵何止百倍得兖、豫即可联络荀司空荀藩,谋复故都。时机若然错失,待刘聪等恢复兵力,再欲西进,恐怕事倍而功半”
随即说道:“我只将二千兵去,余皆留与二君守备淮阴。粮秣亦不必多,足敷三个月资供即可。今已收盐渎的盐场,可负盐至兖、豫籴买之彼处亦多坞堡,必有忠义之士,粮秣物资,当不虞匮乏”
他执意要走,裴该和卞壸反复劝说,却始终无法说服他。但是祖逖看他们这种态度,最终也只好承诺,说倘若战事不利,或者物资难以筹措,我绝不死扛,肯定掉头回来纯当跑远一点去剿匪练兵了吧,让士卒们见见真的战场是啥样的。
卞壸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能说会道之人,很快便理屈词穷了,只得转过头去,注目裴该。裴该沉吟良久,又反复观察祖逖的表情,他估摸着这回就连我也拦不住祖士稚了也好,我这里有一步规划已久的棋,祖逖不走,便无法落子。
于是竖起三枚手指来,对祖逖说:“倘若祖君能够允我三事,我等便任由祖君西去。”
“文约请讲。”
他们虽然算是盟友,但终究裴该挂着徐州刺史、都督徐方军事的头衔,倘若没有他的允许,祖逖西行之道必难畅通。往小里说,裴该、卞壸扣着粮草物资不发放,难道祖逖还能动兵抢夺不成吗往大里说,裴该一封书奏到建邺,说祖逖不从军令,擅自动兵,说不定司马睿、王导之流就真能直接剥夺了祖士稚的官职,甚至于宣布他为叛逆,如此则丧失了大义名份,祖逖还怎么可能在兖、豫二州站得住脚
所以啊,就怕你们不答应,还真不怕你们提条件。
裴该先曲起一枚手指,说:“兖、豫目前尚是空谈,淮阴却为我等实有,倘若淮阴不守,祖君后援断绝,行无所恃,我料丧败可期。故此只许君带两千军西向”
祖逖点头,说这没问题,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剩下大概一千来人,全都留给你们防守淮阴县。人数虽然不多,但万一遇险,仗着城防坚固,县内各坞堡危急时也能凑出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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