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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够在短时间内便将县城给攻下来。然而裴该考虑到,胡骑远来,必然乏粮,倘若被他们肆虐县中,到处抢掠,甚至于彻底破坏了邗东的屯垦地,自己经年心血化为乌有,即便守住了县城又有何用
而且孤城难守,真要是被胡骑到处烧杀抢掠,城内的人心又能够稳定多久呢
所以干脆用险,下令城门不闭,把所有的弓矢全都抬到瓮城上去,士卒偃旗息鼓,卧倒不动。事先他又在瓮城城墙底部打过几个小口,本来是为泄水之用,临时找来几条长索连贯,一等胡骑进来,便即扯起长索,绊倒了几匹马。就以此为信号,陆衍在城上把旗帜一扬,当即乱箭齐发
但即便有瓮城存在,安排下了这条计策,所能起到的用也是相当有限的。胡骑士气正盛,根本不在乎这一点点伤亡,倘若不顾死伤地拼命攻打瓮城门,或者提起弓来与城上对射,估计城兵支撑不了多久终究才刚丧师,城内士气低靡,难以死战。裴该赌的是,支屈六会亲率兵马冲杀进去,并且还会自己退出城外去。
倘若支屈六本人停在城外,而使前锋入城,所谓“旁观者清”,是否还有可能和必要继续进攻,是否准予后撤,或许决策会下得更稳妥和明智一些吧。身先士卒,固然能够得着前线的第一手情况,但对于大局的把控难免会有所欠缺,更易受一时的挫折所影响。所以裴该不怕小支进城,反而怕他不进城当然啦,你本人不进城,也不派前锋尝试进城,那是最好。
至于进而又退,支屈六是鲁莽人不假,但将兵多年,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脑子,只知道拼死前冲。固然他不多疑,但裴该先前“空城计”的故事,其实就已经在他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啦,加上支屈六素来迷信裴该的军事能力,一旦稍稍遇挫,难免就会在心里多绕几个弯儿,把事情反过来琢磨
裴先生是知兵之人,且跟我讲过“空城计”的故事,他也知道我不是司马懿之流多疑之徒,为什么还会出此下策呢不对,他分明是将计就计,预先设下了埋伏,特意引我进城去的
裴先生跟我说过啊,所谓名将,要使敌不能料其心意,故须勇而故示以怯,强而故示以弱。诸葛亮平生谨慎,不肯用险,所以用一回险就诓着了司马懿;裴先生素来胆大,所以他设的计谋,必然得跟诸葛亮反着来诸葛的西城没埋伏,裴先生的淮阴则有埋伏
等见着支屈六率先冲至城外,裴该还下令士卒装模样去转绞盘,貌似欲扯吊桥。其实过了吊桥的胡骑已有数百,真要是逼得他们无路可退,困兽犹斗,说不定瓮城就要危险
当下裴该用竹杖指着支屈六,“哈哈”大笑,还问“支将军何去之急也”,其实后背全是冷汗,心中连称“侥幸”。随即他转过头去,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甄随说:“我以一空城,即可退却数千胡军,汝等何不颂扬”甄随抬眼瞧瞧裴该的神情,却不见得意之色,而满目都是焦灼,当即明白:“我这便将都督之言,传与各队。”
相信这句话一传开去,士卒们的心就能基本上稳定下来啦你瞧我方主将可有多聪明,有多厉害,一座空城就能把胡军吓退,那咱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呀啥,你说方才在蒋集岗的败仗都督说得很清楚,那是他的马不好,所以才受惊先退,纯属偶然事件打仗嘛,偶尔受点儿挫折很正常。
只要把士气稳住,那么就不怕胡军再来攻城了。而不管支屈六事后会不会想明白这出“空城计”,胡军的士气都会相对地降低想不明白,我靠城中有埋伏,敌军依然势大,不宜往攻;想明白了,我家将主竟然会上这种当,貌似战争的前途不大妙啊
一升一降,即可逐渐拉近双方的实力,我这里收拢败兵,再加上临时料民为军,怎么也能再凑出一千多人来吧。你就敢放着这一千人在身后,肆无忌惮地四下去抄掠各乡么
你还别说,支屈六真不傻,他率军冲出城外,连退三里,扎下营寨,有了足够的时间细一琢磨,终于瞧破了裴该的计谋。当下不怒反笑:“裴先生果然大才”这样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裴先生嘛,你瞧他胆子可有多大,计谋可有多深啊,圈圈绕绕的,终究还是把我给骗了呀。
但是真不敢到处宣扬,说自己是中了裴该的“空城计”了,因为这有损自己的威望啊,为将者威望若然下跌,还怎么能够统驭士卒,谁会服你故此当晚胡军中是谣言四起,都说咱们被那个陈剑给骗啦,淮阴县绝对不可能只有一千多兵,而起码得是五千往上,并且战斗力不弱,敌将还异常的狡诈。
甚至有几名胡将冲到支屈六的大营里来,要求当场斩杀奸细陈剑。支屈六反倒为陈剑辩诬,说:“汝等应当知道裴先生,昔日连主公、右侯张宾自任右长史以来,包括石勒在内,军中皆称其为右侯而不名之都很欣赏他的才能,有他守备淮阴,小小的一个坞堡主又如何能够探查军中虚实彼必非间,只是中了裴先生的圈套而已。我等能在蒋集岗胜了裴先生一场,回去大可炫耀,此亦多亏陈剑指点小路。倘若陈剑是奸细,白日只需将我军引至岔途,恐怕我等早就全军覆没了吧”
几员胡将一听,这话确实有理啊,也便不再纠缠,躬身而退。随即支屈六派人把陈剑唤至面前,对他说:“汝家坞堡,已被烧尽,而我亦暂时无法攻克淮阴,为汝复仇。汝若愿意,可肯为我部曲,随之北上”
陈剑本来就有北上投胡之意,听了此言赶紧大礼参拜,连声答应,但是说他还有几名同伴,以及怀孕的妻子,希望也能够跟随同往。支屈六答应了。
胡军翌晨便即拔营而去支屈六本来对裴该就颇为忌惮,是硬着头皮冲过来的,如今在蒋集岗打了一场胜仗,觉得回去也可以对张宾有所交待了,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终究他并没有领到石勒或者蘷安的正式将令,即便打下淮阴城,也不可能在淮南长期停留,还不如早点儿回去,参与石勒的河北攻略呢。
胡军再度通过蒋集岗,随即渡过淮水,以陈剑为向导,在淮泗乡中大肆抢掠了一番,掳获民众近千,粮草上千斛,其后便沿着泗水西岸北归。
离开家乡的时候,陈剑泪流满面,指天发誓说:“总有一日,我还会回来的祖逖、卞壸,我必要将汝等千刀万剐,以祭家兄在天之灵”
第二卷“做出争雄势”终
第三卷捕逐出八荒
第一章年号问题
永嘉七年二月,晋怀帝司马炽遇害于平阳,四月,皇太子司马邺在长安即皇帝位,史称晋愍帝。
晋愍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封赏群臣了:以卫将军梁芬为司徒,雍州刺史麹允为使持节、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京兆太守索綝为尚书右仆射这些都是长安城里的实权派,其中权势最为烜赫的,便是索綝索巨秀。
第二步,是封赏外臣,并且号召各地兵马勤王救驾,讨伐胡汉。晋愍帝下诏,任命镇东大将军、琅邪王司马睿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陕东诸军事,任命大司马、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大都督陕西诸军事。晋朝原本不设丞相,以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为名义上的宰相,其实事归台省;后来“八王之乱”中出过几位丞相,比方说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和成都王司马颖,那都是掌握朝廷中枢的权臣。这回因为考虑到司马睿和司马保的名位都已经够高了,很难再进一步,所以干脆以“丞相”头衔下赐,其实是承认他们可以专制一方,割据称雄。
但是割据归割据,你也得赶紧过来援救长安小朝廷啊。晋愍帝同时下诏,“令幽、并两州勒卒三十万,直造平阳;右丞相宜帅秦、凉、梁、雍武旅三十万,径诣长安;左丞相帅所领精兵二十万,径造洛阳”
当然啦,这都不过空口白话罢了。正经幽、并两州的割据势力,也即王浚和刘琨,若再能够求得拓跋、慕容、段氏等鲜卑劲卒,凑一凑,连战兵带辅兵,或许还能够拼出三十万来;司马保暂保上邽,手下估计连三十万的零头都没有;司马睿兵力略微雄壮一些,但连本部带江东土著,撑死了也还不到十万
而且诏书所至,群臣尽皆俯首叩拜,承认长安小朝廷的合法性,但说到出兵门儿也没有啊王浚跟刘琨本来就不对付,拓跋、段氏也矛盾重重,岂肯联合发兵刘琨倒是一直想打平阳来着,王浚可距离平阳十万八千里远,根本就没有逾越太行险塞的计划和决心。司马保在上邽,就是为了躲索綝的,索綝不除,他才不会去自投虎口呢。
至于司马睿,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借口荆、湘二州的动乱尚未平息,不克出兵,只派出祖逖率其部曲其百余家北上,而且不给兵马、武器,让祖士稚自己去筹措。等到祖逖筚路蓝缕、艰苦转战,好不容易杀到河南地区,基本上晋愍帝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不过在有裴该穿越来的这条时间线上,历史发生了稍许的改变,祖士稚提前了一年中流击楫,北渡长江,所以晋愍帝传诏江东的使者才刚跑到豫州,便遭遇了祖逖的西征军。消息传回长安,愍帝大喜,当即下诏,正式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都督兖、豫二州兵马;任命裴该为龙骧将军、徐州刺史,都督青、徐二州兵马。
特意跑到淮阴来传旨的,倒也不是外人,乃中书舍人裴通,算是裴该的堂兄弟。
裴家在关西任职的,有裴苞、裴粹兄弟,出自游击将军裴黎裴黎乃是东海太妃裴氏,以及卫门裴氏的大伯父。裴苞有子裴轸、裴丕、裴彬,裴粹有子裴诜、裴暅、裴通其实这个裴通是庶出的,在家族里地位很低,就仿佛一个小透明,所以即便小朝廷正缺人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个职务,他也仅仅得授七品小官而已,完全不衬河东闻喜大族的出身。
裴通先至豫州,册封了祖逖,然后由祖士稚遣人护送到淮阴来。裴该摆设香案迎接,裴通展开诏书诵读,完了裴该却不肯接版,说:“臣恐难当重任,当上辞表”
裴通闻言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心说你本来就被琅琊王署为徐州刺史、都督徐方兵马啊,也没见你推诿;这回不过加了个龙骧将军号,多开张青州的空头支票而已,品位并没有太大的提升,怎么就“难当重任”了你是瞧不起长安朝廷吧
当下一拱手:“十三兄”
十三是裴该在家族中的大排行,不过一般没人这么叫,所以他听着很是别扭怎么我就十三了我又不姓包当下一摆手:“还请后堂叙话。”
目下你是天使,我是地方官,全都公服辉煌,不适合兄弟相称,有什么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于是让至后堂,脱卸了公服,换上宽松、舒适的衣衫,然后才各自登床落座。
这时代的床还不是卧具,而是坐具,比枰为高。裴该不习惯跪坐,所以在宅邸里安放了床,方便独处的时候可以把双腿垂下来,直接当凳子使。当然啦,这会儿有旁人在,就不能太过脱略行迹了,可是才刚把屁股放到脚跟上,想一想,终究是兄弟嘛,这又是后堂我还是改成盘腿吧,舒服一些。
盘腿而坐又名“跏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通过佛教从印度传过来的,这年月已经流行开来,可以施之于并不那么庄重、严肃的场合了。
裴通一瞧裴该盘腿而坐,他也有样学样。裴该开口问道:“未知贤弟何字”小透明嘛,谁会记得他字什么啊。
裴通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弟字行之。”
裴该笑一笑:“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这是易经里的话。随即又问:“青春几何”
“去岁始及冠。”
裴该心说哦,才刚二十一岁,比我小四岁。
虽是兄弟,但从无往来,甚至几乎就没有见过面或许幼年时代曾有过一两面之缘吧,但裴该完全想不起来了所以相当面生,几同陌路,对谈前自然要先寒暄几句。眼瞧着还不是进入正题的时候,那么还能说些什么呢今天天气哈哈哈未免太过庸俗好在裴该脑筋转得快,当即又提问道:“今嗣天子继位,不知可有改元”其实诏书上自然有标注新年号的,裴该假装没听清。
裴通仍然恭敬地回答道:“国家四月践祚,即改元为建兴。”
裴该摇摇头:“谁为天子拟此年号大不吉也”
裴通闻言不禁皱眉:“十三兄何意耶”
裴该摆摆手,说你能别提“十三”吗,我不喜欢这个数字随即扳着手指头,开始向裴通解说起来。
以年号来纪年的制度,始于西汉武帝,第一个年号是“元狩”,后来又追称“元狩”之前的十八年分别为“建元”、“元光”和“元朔”。既然用以纪年,为免混淆,那么基本原则就是不可重复,然而纵观两千多年的历史,例外却也不少。
其中最多的例外都产生在晋朝,晋惠帝司马衷在位十七年,前后换了十个年号,其中竟然有七个与前代相重复后世重复他的,暂且不论。其后晋怀帝的“永嘉”年号,同样也不是自家原创。
年号重复,一般存在着两种情况:一是追慕先贤,利用前代帝王的年号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二则纯属拟号的大臣无学,莫名其妙就撞衫了。晋惠帝的年号当中,“建武”本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年号,这肯定是追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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