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回理云镇,医院打电话过来通知病患苏醒,需要他尽快赶来医院一趟。
秦正国醒了,但这个消息却没比醒来好到哪里去,甚至是更糟。
因为车祸撞击头部神智不清,醒来之后甚至认不出来人。
秦治走进病房见到秦正国的时候,他呆滞的眼神盯了他好久,却完全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没有暴跳如雷指着鼻子骂该死的孽种、没有谄媚讨好道歉求他自己以后会改,甚至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茫然失焦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平静而空洞,对他的注视仿佛跟看病房内任何一个物件别无二致。
他内心深处曾有过的期望,关于亲情的微弱火苗,本以为早就在多年前被彻底浇灭。可是在这一刻,秦治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真真实实地,彻彻底底地被所抛弃。
明明早就被丢弃了一回,可当秦治国也彻底将他忘记之后,一切好像还是微妙的变化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垂下眼睑,但紧绷的手指泄露了紧绷的情绪。在崩溃之际却被一双温软的手握住。
秦治转头望向孟湘,她眼睛微微泛着红,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他哑然,轻扯了下干涩的嘴角,随后缓缓转身走出门。
门外,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枯槁般的眼睛盯着他:“他是不是醒了?”
秦治没回答,女人上前拽住他的衣角质问:
“你说话啊,他是不是醒了?!”
秦正国苏醒的当天,另一个人却被宣布再也醒不过来。
女子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破了医院里特有的宁静,她紧紧抓着秦治的衣襟,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甘,“为什么?为什么醒的是他,为什么不是我丈夫?!”每一个字都带着锥心的痛,仿佛要将灵魂深处的悲愤全部倾泻而出。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病房,孟湘飞快地走出房间,看着秦治平日里挺拔的脊背蒙上一层拂不去的阴翳。
闹事的女人被护士劝离,秦治却已经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孟湘红着眼睛慢慢走近他,轻声说道:“我们一定能解决的。”
秦治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大步朝前走去。
孟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吐了口气,转过身却看见一个小男孩怯怯站在门后。
她神色微微一怔。
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儿子,孟湘以为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和母亲走失,正想朝他走过去,男孩却突然扑上来,眼里带着浓浓的恨意,攥在手里尖锐的玩具刀挥向她,“坏人!”
玩具刀尖锐的刀锋划过薄透的皮肤立刻在一瞬间渗出鲜红的血液,传来的疼意让孟湘不禁眉心一蹙,男孩已经飞快地朝走廊外跑去。
血液滴落在地上,晕开出刺目的色彩,扎得她得眼圈酸胀,倒不是因为痛,只是觉得有点茫然和无措。
何曼听闻秦正国醒了,背着包步履匆匆走进住院部,见只有孟湘呆呆站在走廊外,问道:
“秦治人呢?”
孟湘回过神,见到是何曼,垂下眼睑说道:“不知道。”
她转过身,何曼却眼尖地瞥见她垂下的手腕处多了一道划破的血痕,抓住她的手臂细眉猛皱,“怎么回事?”
见孟湘不吭声,何曼不由分说将她拉住,“先去包扎一下。”
医务室内。
秦治过来的时候孟湘正坐在椅子上由护士帮忙包扎伤口,瞥见她白皙手腕上的血痕秦治拧了眉心,孟湘收回手臂解释道:“只破了点皮而已。”
秦治却没有回答,略开视线转过头看向何曼:“我们出去说。”
孟湘张开唇,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秦治的背影却冷漠而决绝地朝外走,她抿起唇瓣,心中涌动一阵酸涩。
何曼和秦治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孟湘包扎好伤口走出去的时候,走廊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她心猛地一沉,迅速朝医院外跑去。
医院大楼外秦治正准备上何曼的车,她跑到楼下,微喘着气息拽住他的衣角问道:“你去哪儿?”
秦治转过头,孟湘用急促的语气追问: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
秦治看着她倏地笑了一下,打断她的话,“我去哪里还需要事事跟你报备吗?”
他在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眼底落下一片阴翳。
孟湘闻言脸色僵住,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感到意外。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秦治的动作没有给她留下再说话的机会,径自走向副驾驶座,拉开车门,目光在转开的瞬间冷淡地抛下一句:“我现在没空送你,自己回学校。”
话语落下,他利落地坐进车内,随着副驾驶座的车门关上,汽车引擎轰鸣启动,车辆缓缓从她面前驶过,带起一阵微风,也带走了残留在原地所有的温度。孟湘站在原地,手中不自觉地握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仿佛全然未察觉那抹刺痛。
“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回学校?”
何曼撇他一眼,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
秦治靠在椅背阖上双眼,没有回答何曼的话。
“我听苟乐说了,要是你这边准备的货源足够的话,这人做旧车翻新生意的,要的批量应该多。”
“行。”
汽车稳稳停靠在街边,树影透过半开的车窗洒在秦治身上,给他的侧脸添了几分不分明的色彩。何曼转过头,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要是实在缺钱我借你不就得了,干嘛非得……”非得投这么大买卖,要是全砸手里了,他知不知道得担多大风险?
秦治睁开眼,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黑眸多了不容反驳的肃然:“不用。”
秦治心思有多倔多硬何曼清楚,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行吧,成不成反正看你了。”
秦治走后孟湘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回了趟家整理完所有的试卷带准备带回学校,她将手环放在桌上,手腕上缠着纱布不方便戴,蹲下身整理箱子当中存放往年的模考试卷。
当孟湘终于整理完这三年累积的资料,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边已染上暮色。她正欲起身,打算将装满回忆的箱子移至房间深处,却不经意间捕捉到屋外的一缕异样动静——车子熄火的轻响,划破了傍晚的宁静。
她走到窗边,目光所及之处,楼下一对身影映入眼帘。女人从车上下来,有些步履仓促地搀扶着醉意明显的男人进了屋。
孟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住窗柩边缘,唇角细微地颤抖,随后迅速抿成一线。
是何曼和秦治。
何曼扶着秦治走进卧室,浑然没有注意到敞开的窗户对面的房间有人。
“沉死了。”
来的时候就给他打过预防针,秦治还喝成这样。她勉强扶着他到床上,但力量悬殊,秦治脱力倒在床上的一瞬间何曼也没稳,半顺半就也被带到床上。
两人仰躺在床上,头顶电灯发白,男人的房间陈设简单,何曼不是第一次来,以前觉得过于单调,但偏偏这次,她觉得氛围很好。
她扭头眼波微转,男人双目阖上,深眉紧锁,一张俊朗的脸庞喝得青白,微仰的轮廓棱角分明得令人心动,看得她心口微痒,舔了下唇瓣,坐起身,跪在秦治的大腿两侧翻身覆上去。
身影交叠的那一刻孟湘将窗帘迅速拉上,转过身手腕带过桌边,有东西“啪嗒”掉下,可是她浑然不觉,心突突地感觉仿佛快要跳出胸腔,不知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或是别的。
她心神不宁摸索着桌上厚厚一踏试卷,塞进书包,立刻朝楼下走去。
甚至没有想过去阻止,脚步匆匆地朝学校奔去。
渐沉的傍晚,将夜的暮色把气氛点燃,女人微卷的发丝落在男人的脸颊边,近到酒气和香水味混杂交织得分不清你我,何曼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呵气,“能硬吗?”
“不能。”秦治闭着眼回答。
何曼脸色顿时五彩缤纷,似是不死心要去解他的皮带,手被按住,秦治睁开眼,黢黑的眼底望着她。
僵持之下何曼撒开手,将顺着锁骨滑落到肩头的衣服扯上来,往一边倒坐回床沿嗤笑道:
“对我有感觉的人多了去了,硬不起来是你的问题。”
被这么一闹何曼兴致也全被扫空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头一次听到有男人说对自己硬不起来。
秦治也不反驳,待她从身上下来,重新闭上眼躺了会儿,靠在床头摸索着床头柜上的硬壳烟撕开塑封,缭绕的烟雾漫开模糊了视线。
何曼从床上下来,瞥见对面的窗帘微愣了一下,刚才窗帘是拉上的?
她没多想,瞥一眼秦治说道,冷声道:“我回去了?”
他要挽留一下,自己兴许还有可能改变主意。
“嗯。”
秦治低着嗓音,说道:“谢了,曼姐。”
何曼脚步微滞,收回目光牵起唇角扯出一抹带着厌烦的不悦:“说过多少遍了,我最讨厌被别人叫姐。”
特别是他秦治。
连自己老子大名都敢浑叫的人,刻意和她拉开距离,自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提起落在窗边的包,抬脚走出房间。
雾沉般的眼眸微闭,秦治揉了揉眉心沉重地吐出气息,感觉到腰后垫着软物,却摸索到一团软滑的衣料,记不清是孟湘哪次借宿时换下的睡衣。
鬼使神差没有放下,而是捏在手心,靠在床头粗粝的手掌磨过,顺滑柔软的布料触感让他禁不住仰起下颌。
闭上眼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身影,清欲生涩的微粉舌尖,穿白裙时细致的肩胛骨,重重叠叠的影子散落在眼前。
泛白的灯映得薄汗泛着欲色的光泽,隐忍的额角冒着青筋,秦治微弓脊背,身心缠绕灭顶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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