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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勒斯·乌鲁斯的众多重臣当中,康斯坦丁·尤采将军无疑是他最信任的那一位。宰相手下的许多人都嫉妒将军在宰相心中的超然地位,心想倘若换做他自己,他也能对宰相阁下忠心耿耿。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海勒斯·乌鲁斯还只是雾笼城的一名码头工人的时候,康斯坦丁·尤采就已经是他的挚友了。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雾笼城的一座偏僻酒馆里,因一次误会而不打不相识。在海勒斯·乌鲁斯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后,康斯坦丁·尤采被委托负责他的安全。正是多亏了这名憨直忠厚的老友,宰相才得以从三百四十七次刺杀当中活了下来。可以这样说,是康斯坦丁·尤采陪着宰相渡过了人生当中最最低谷的时期。这便是将军享有其他下属无法得到的尊荣的原因,就像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想当将军夫人,就得先嫁给中尉,跟他在边境上、森林里、沙漠上,过上二十年。
在将军令人艳羡的豪华宅邸里的院子里,随着伊宁尼·瓦德里将木剑狠狠的砸到了对手的脑袋上,比赛正式宣告结束。她从数百名技艺高超的剑术家当中拔得头筹,得到了面见将军的机会。伊宁尼是诸多角逐者当中下手最狠的那一位,一想起刚才她那凌厉的攻势以及地上这些疼的哭爹喊娘的伤者,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心惊胆战。在失败者的咒骂和谴责声当中,她冷着脸擦了擦鼻血,一言不发的跟着侍女去见将军。
侍女将她带到一处房间前,伊宁尼推开了门,等着她的不是将军,而是一池烧的热气腾腾的.....牛奶。很快,身后的两名侍女开始为她宽衣解带,在身上的衣服簌簌落下后,一名裁缝赶了过来,在行礼后,开始丈量她的身材。在裁缝忙活完毕后,侍女朝着前方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伊宁尼这才明白这池牛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让她清洗身体用的。伊宁尼并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然而将军这种用牛奶沐浴的习惯,着实教她吃了一惊。随着她踏入泳池,年轻女孩们纷纷围了上来,开始为其仔细的擦洗身子。还有两名貌美侍女跪在一旁,左边的手里端着美酒,右边的那位则拿着果盘。只消伊宁尼张张嘴,她们便会将美味喂到伊宁尼的嘴里。洗浴完毕后,侍女们为她穿了上一套崭新的衣服。等到伊宁尼穿戴完毕后,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浴室的外头响起了三道敲门声:“伊宁尼·瓦德里小姐,我可以进来了吗?”
在得到伊宁尼的应允后,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将伊宁尼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是博尔科·雅培,是将军阁下的管家。”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很抱歉耽搁了您的时间,但这显然是面见将军所必须要做的。不必担心,您的衣服我们拿去洗了,您的财物和武器也暂时由我们保管。”老管家让伊宁尼跟着自己:“请吧,瓦德里小姐。将军阁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几经周折后,伊宁尼终于见到了将军本人。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将军阁下的身上丝毫没有半分杀气,长得也称不上硬朗。相反他长得慈眉善目温文尔雅,反而像个文官。不过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各有一道醒目的伤疤,这才让伊宁尼没有怀疑自己是否进错了门:“伊宁尼·瓦德里......”将军念叨着她的名字,总感觉很熟悉。终于,他记起了这个名字的来历:“你和镜湖城的伊宁尼·瓦德里同名同姓?”
“我就是伊宁尼·瓦德里。劳洛文·瓦德里之女。”
“原来你没有死......你一路颠沛流离至此,一定很辛苦吧。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要沦落到给人教授剑术来谋生了。真是让人唏嘘。”将军叹了口气,开始说正事:“你的工作就是为我的女儿凯瑟琳教授剑术,你不用教得太用心,也不必非得让她学会你那高深莫测的剑术。怎么说呢,算是哄她开心吧。你不必担心报酬的事情,只要凯瑟琳对你满意,钱不是问题。”伊宁尼总感觉将军的话怪怪的,其中显然另有隐情。她本来不想操这个闲心,但一想到或许能帮将军解决麻烦然后拉近同将军的关系,她就顺口问了一句。对于伊宁尼的问题,将军面露难色,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将军显然不大愿意跟伊宁尼谈这件事,连忙让管家送客:“博尔科,送瓦德里小姐去见凯瑟琳。”
“瓦德里小姐,您刚才的问题很冒失。您虽然是将军的贵客,但我希望您下次和将军阁下交谈前,能够更谨言慎行一些。”在前往花园的路上,管家对伊宁尼说道。
还未踏入花园,伊宁尼便听到了挥剑声,还有女孩喘气的声音。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并不是个懒惰懈怠之徒,伊宁尼这才感到轻松了许多。一进入花园,伊宁尼便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挥舞着木剑,毫不留情的摧残着面前的练习假人。只是奇怪的是,假人的脸上贴着一张男人的画像,竟和康斯坦丁·尤采将军有那么几分相似。管家有些尴尬:“小姐,您不该如此糟蹋您父亲的画像。”
“你敢将这件事告诉爸爸,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凯瑟琳的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杀气腾腾。
管家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将军,将军对这个独女一向溺爱,父女俩感情很深。凯瑟琳用将军的画像泄愤,也不过只是将军前些日子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将军原本是不允许凯瑟琳习剑的,作为让步他才广募良才,最终为凯瑟琳请来了伊宁尼为她教授剑术。在看到管家的身旁多了一名陌生人,凯瑟琳不禁问道:“这暗精灵是谁?”
“伊宁尼·瓦德里小姐,您的剑术老师。”
“是嘛......”她望着伊宁尼的,眼里满是好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暗精灵呢。”说着,凯瑟琳竟然伸手去拽伊宁尼的精灵耳朵:“你睡觉的是不是不能侧着睡呀?”这名大小姐下手没轻没重,弄得她耳朵生疼。伊宁尼没说话,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耳朵。眼见伊宁尼本就不白的脸越来越黑,管家看得出来伊宁尼生气了:“别闹了,凯瑟琳。对待客人要有礼貌!”凯瑟琳这才收了手。
“管家先生,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要开始为大小姐上课了。”伊宁尼对管家很客气的说道,同时不怀好意的看了凯瑟琳一眼。看到伊宁尼那骇人的眼神,凯瑟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隐隐约约间,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管家离开后,当凯瑟琳问伊宁尼她要教什么时,对方粲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不急,先看看你的水平!”忽然,凯瑟琳发现自己手上不知怎的多了一把木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情况,伊宁尼的剑就砍了过来。凯瑟琳根本不懂剑术,自然不会是杀过人的伊宁尼的对手。伊宁尼抓住她的破绽,毫不留情的将木剑往凯瑟琳的身上招呼,彻底的将刚才凯瑟琳扯了自己耳朵的仇给报了回来。随着木剑狠狠的击中了凯瑟琳的手,随着一声痛呼,凯瑟琳手中的剑飞了出去。
“你欺负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啊,你不服气?”伊宁尼咧嘴一笑,出言嘲讽道。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要让我爸爸杀了你!”凯瑟琳恐吓道。
“悉听尊便。”伊宁尼根本不吃这一套。
凯瑟琳拿伊宁尼没办法,因为将军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随随便便吓人。她的目的只不过想让吓吓伊宁尼,叫她给自己服个软而已。于是她吃不过,只能重新捡起木剑,发了疯似的向伊宁尼攻了过去。凯瑟琳的剑术毫无章法,虽然很快,却全部被伊宁尼挡了下来。一向被娇生惯养的凯瑟琳哪里受过这种气,丢下了剑,蹲在在一旁呜呜的哭了起来。伊宁尼则席地而坐,开始观赏起花园里的花朵。忽然,她发现了一株让她眼前一亮的花,这种紫罗兰叫做“永恒梦境”,是来自镜湖城的特产。在异国他乡忽然看到故乡的特产,这不免让她有些伤感。忽然,凯瑟琳的哭声停了。她大概是哭累了,正坐在地上盯着地面怔怔出神。
“哭完了?那咱们继续。去把剑捡起来!”
凯瑟琳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好残忍啊!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都不知道安慰我两句吗?”
“我当初被打的时候可没有人安慰我,不也就这么过来了嘛。”伊宁尼给她摊了牌:“令尊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教你学习剑术。他还特意嘱咐过我,说给你教授的时候不必太认真,只要把你哄开心就可以。但我想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钱,那么办事还是要认真一点才行。”伊宁尼严肃了起来,她刚才对她那么严苛,那么的不近人情只是为了让她清楚一件事:“学习剑术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你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高手,就必须得有流血流汗的觉悟!”
凯瑟琳忽然嘟囔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他果然还是反对我学剑。”凯瑟琳学着父亲的腔调说:“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你就该多读读书,要做一个淑女。尤采家里的粗人已经满得塞不下啦!”
“我父亲倒是蛮支持我的。”伊宁尼忽然有些怀念父亲了。
“你爸爸对你真好......”凯瑟琳有些羡慕的说。
“说实话,令尊对你不差。”她指了指这些花,又指了指凯瑟琳身上的衣服和赘肉:“你作为将军的女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穷人家里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出去挣钱养家糊口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父亲给你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的父亲呢?”她捡起了那张被劈的支离破碎的将军画像:“你和你父亲关系很不好吗?”
凯瑟琳摇了摇头:“不是的。”她忽然问伊宁尼:“你谈过恋爱吗?”
对伊宁尼而言,这个词汇很陌生。她是瓦德里家族的长女,作为一个显赫的政治家族里的女儿,这个词对她而言遥不可及。和其他家族里的年轻才俊联姻是她的使命,也是她享受着瓦德里家族为她带来的荣华富贵所要付出的代价。即便父母表示不会干涉她的婚姻大事,然而为了能让爸爸妈妈的压力小一些,她不介意用自己为家族换取更好的政治资源。即使这是以她的幸福为代价的。虽然在学校里,她和一个军官学员有过一段美好的,青涩的懵懂感情。但那段感情随着那个男孩的意外死亡而无疾而终了。后来她才得知那个男孩的意外死亡是另一个叫做索德林的家族一手谋划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嫁给那个家族里的长子。
不过看凯瑟琳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事情的大概伊宁尼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你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羞涩的点了点头,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伤感:“然而他已经死了,是我父亲下的手。”
“因为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嗯。”凯瑟琳点了点头:“他虽然出生于书香门第,但由于家里没人在朝廷做官,因此算不上名门贵族。爸爸就因为这件事反对我跟他在一起,而且,他还介绍其他贵公子给我,想让我嫁给那些花花公子!爸爸本以为自己可以很隐秘的处理掉我亲爱的查克·庞斯,结果在下属向他汇报时,被我撞见了。”伊宁尼没说话,心里清楚了凯瑟琳为什么对父亲有这么深的怨念,也大概明白当她问及为什么不用太认真教授剑术时,将军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了。
“爸爸以前并不同意我学剑术,突然请你过来也不过只是出于补偿我的心理罢了。可那又怎样?查克已经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凯瑟琳说着,抹了抹眼泪:“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她强颜欢笑道:“请继续上课吧,瓦德里小姐。我会努力跟上你的。”
对于这种事情伊宁尼也没办法评价,她叹了口气,开始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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