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刚离开宋辞的摊位时,还没等走出去多远,萧让尘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适才为了替她解围,他让陆行川在大庭广众之下付给她那么多银子,这举动怕是做的有些不妥。
自古人们常说财不外露,其中深意,便是看透了人性贪婪的本质。
兴许放在王侯世族,这点银子都不足以让人家掀掀眼皮。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讲,二十两正正经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省着些花,甚至能够一个四五口之家过上半年。
想她一个弱女子,外加一个老妪,两人揣着那么多钱招摇过市,无异于敞开荷包露出白花花的银子,大张旗鼓的勾着有心人来偷来抢。
思绪止于此,行进中的萧让尘当即停住脚步,怔在原地久久。
陆行川回过头:“殿下?”
萧让尘缓缓将视线从地面移上陆行川的脸,四目相视之际,后者在前者的眼中,品察出了前所未有的犹豫与纠结。
踌躇再三,终还是一咬牙,原路折返回去。
不过他这个人别扭的很,并没有直接去与她碰面,而是远远等在下一条街角的墙边。
一时间,曾经威震朝野的摄政王,受尽天恩荣宠的小侯爷,两人默默靠在墙角。
亏得那条街人流量较小,偶有行人经过,每个都得回头张望两眼。好一些能当成是在晒太阳,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要饭的。
但转念一想,乞丐哪有这么华贵的穿着?哪儿养的出那么白净细嫩的面庞?
所以是富家子弟被逐出门?还是谁家馆子里的男倌出来招揽生意了?
渐渐的,陆行川有点受不了那一道道怪异的视线,低低抱怨:“殿下,咱们这又是何苦呢?你担心宋姑娘,想要对她好,直接说就是了,前前后后绕这么大弯子,费不费劲啊!”
萧让尘原双臂环在身前,镇静地背靠墙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回过头,虽然神情依旧淡漠,但言辞内容尽显欲盖弥彰。
“谁说我是为了她!”
这句话刚入耳的时候,陆行川还挺气,正想跟着争辩两句。后来想了想,不禁气乐了,好笑的撇他一眼:“是是是,你没有!你没有我有呗?”
萧让尘冷哼,没稀罕搭理他,只是在心底暗自强辩。
他才不是在意谁呢!他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万一宋辞真的因这二十两银子出了什么差错,那他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像他这样的人,磊落坦荡,周密严谨,决不能让这等小事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维护形象之余,顺便……治病。
对,仅此而已!
他上一刻还在欺骗安慰自己,结果等半个时辰过后,宋辞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那个猫儿似得,分明受惊惧怕还非要竖起胡子挺起脊背的小丫头,炸毛的样子又可笑又可爱。
忽然,他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嘴角很想高高的扬起。
但任凭内心百转千回,到了嘴边,终只是化为一句:“我们”送你回家。
萧让尘的身形很高,宋辞只将将到他下巴的位置。
他的体格不算太壮,但站在她旁边时,与她的娇小纤细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男子虽不是五大三粗,但肢体匀称眼眸锐利,隐藏在衣衫之下被布料极致包裹的胸膛手臂,线条更是流畅紧实,显然身手不凡。
他身上那股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不仅宋辞感受得到,身前身后两个匪徒也深切感受到了。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彼此交换眼神,然后心怀不甘地愤然离去。
倒也不能说他们怂,毕竟萧让尘气度使然,摆明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若深入了解,哪怕不知晓他的底细,但陆行川小侯爷的身份昭然若揭。像那般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财权具备,别说打不过,就算打得过,谁又敢轻易动人家一寸毫毛呢?
到最后怕别是因二十两银子,全家跟着一同遭殃,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宋辞见前面贼眉鼠眼的男人垂下头,心虚地避开视线,擦身而过。身后的同伙也仰头望天,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交错离开。
她长舒口气,胸腔里那颗紧攥着的心,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转头望向萧让尘,又看了看另一边的陆行川,一时感动铺天盖地袭来,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直到宋辞、萧让尘、陆行川与钱婆婆四人,沉默着行进久久,终于抵达了住处。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宋辞想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憋了半天,再次开口道谢。
她不好意思地将垂在身前的双手攥了又攥:“你看,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几次三番的劳烦你帮忙,我都不知该怎么答谢你才好。”
陆行川一身侠气,听闻这番话下意识便想慰她宽心。中途忽想起那些抉择原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能越俎代庖,只好先顿了顿,看向萧让尘。
见萧让尘没有与宋辞直接对话的打算,他这才笑着答道:“力所能及罢了,宋姑娘不必有这么大的负担。”
“我只不过是碰巧撞见了,仗义执言,往后肯定还有许多撞不见的,到时候还要宋姑娘自己多加小心。”
语毕,他轻叹一声,缓缓将眼眸垂下半分:“尤其是……我马上就快要回京城了,以后能和你见面的日子更少,还请姑娘保护好自己才是。”
宋辞不禁心头一颤:“回,回京!?”
“对啊。”陆行川无奈摊手:“这不眼看着快到中元节前后了嘛!我爹来信召我回家祭祖。最早明日,最迟三日,我就要启程回家去了。”
她怅然若失地慢慢点头,情绪显然低落了下来:“哦,对,这是正经事,紧该回去……”
“那?”她似乎还不死心:“还会回来吗?”
陆行川平生二十余年,向来是走到哪里惹到哪里,动辄掀出一圈的厌烦。没成想今日竟叫人如此在意,内心不禁又惊又喜,微微瞪大那对明亮的星眸:“你……希望我回来?”
宋辞在那热烈的注视中,双颊逐渐爬上浅浅的绯红,然那股好感却笃定依旧。
“嗯!”她重重点头,一头顺滑青丝被拢得圆满,小脑袋瓜饱而不溢,不失毛绒,显得尤为可人。
应完,后知后觉自己多少有点不值钱的做派,于是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的追加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还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
“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的……对吧?”
小丫头慌神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也没有啦!毕竟你救过我,我只是很感激你。而且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我还没做出更像样的东西请你品尝呢!要是你再也不回来了,那岂不是很可惜……”
伴随着她愈渐变小的碎碎念,在场几人,萧让尘、陆行川、她还有钱婆婆,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萧让尘的脸色有些晦暗,见陆行川几欲回答,终还是冷着脸抢在了他之前:“怕是回不来了,对吧?”
“啊?”陆行川诧异又不解,看向他:“为什么回不……”
还没等说完,某人便一脸淡漠正色:“中元过后,再不久便是中秋,等迈出秋日的门槛,入冬雪路难行,边境到京城一来一回,日程便要翻上一番。”
“年关你爹娘定是要留你在家的,若节后往返边境,多半会来不及回府过年。如此,他们定不肯轻易放你。”
“而且……”他狐狸眸轻扬:“过完年你也二十好几了,平日没少因婚事被家里紧催慢催。眼下时机大好,府中恰是办喜事的时候,没准相看定亲过礼成婚,一步到位……”
“到时候任凭你想出来,新婚佳眷在侧,怕是多挪一步都难。”
萧让尘鲜少有如此多话健谈的时候,就连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陆行川都忍不住惊奇。
显然,他这样做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抬眼看向宋辞,原本充满期待的一张俏丽面孔,果真如他所想般,正一点点流逝掉光彩。
宋辞不懂他们的处境,只当他说什么是什么。
陆行川则不然。
他知道如果自己宁死不愿,家中爹娘不会强人所难。更重要的是他认识萧让尘多年,彼此间只需一个眼神,或只言片语,便能心意相通。
陆行川霎时间读懂了某人暗地里酸溜溜的意味。
虽然他对宋辞的印象也很好……但终究算不得爱慕喜欢。
“诶。”最后,万千头绪归为一声长叹,没有过多解释的背负了所有。
说起来他只是连接两人之间的一道维系,是萧让尘古怪性子催使下的一个工具。
工具是没有感情的。
这样安慰完自己,陆行川觉得舒服多了。
人一旦情绪轻松,讲话便不由自主清朗明快起来。
他用头微微示意一下她身后的大门:“好啦宋姑娘,现将你平安的送到家,我们就放心了,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要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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