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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看茶。”
“诺。”
燕褚目光沉沉地望向坐在下首的少年,少年低头喝茶的脖颈白皙修长,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让人挑不出错。
“方至,之前那番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求贤若渴,不若是如此,你又怎么能来到我身边呢。”燕褚爽朗大笑,可他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时子瑜垂首作揖,“多谢燕州牧垂怜,如有驱使,子瑜自当万死不辞。”
燕褚装作感动,“方至言重了。眼下便有一件事就需要你的帮忙,还望方至解惑。。”
“州牧请讲。”
“听闻……李勉公公从宫里带来一枚玉玺,回洛阳的路上就被杀害了。”
时子瑜心头一跳,他实在是诧异,郁羡竟然走了这么一步棋。
“不知……”燕褚不放过时子瑜的任何表情变化,“方至可知道这件事?”
时子瑜不动声色,回道,“确有听说李公公这件事。只是玉玺这事,事关重大,子瑜只是一介谋士,六公子并没有与我提及此事。”
燕褚勾唇冷笑,“方至当真不知?”
“确是不知此事。我跟随六公子时日尚浅,并不知晓此等重要之事。”
“既是不知,那我便派方至去狱中问问这个郁羡,玉玺,到底去了哪里?”燕褚也不与时子瑜绕圈子了,直接就点名了目的。
燕褚走下座来,轻轻拍了下时子瑜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方至,我的耐心不多,记住,时间不要拖得太久。必要时,可以动刑,只要不死就可以了。”
时子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并不急着去用饭,而是径直回了房中。
刚进门,就见齐止戈不请自来的坐在房中。
“如何?”
“六公子心思机敏,早已下了一步大棋。我们只待顺水推舟便好。”
齐止戈眼神一亮,忙问,“六公子有何动作?”
“她把李公公身死的事散播了出去,被燕褚知道了。”
“可……李公公不是水土不服,病死的吗?”
时子瑜嘴角微微扬起,“只不过是路上不经意的提起一嘴,让她记住了。如今她的胆子倒是大,竟敢将李公公身死与玉玺联系到一起。”
齐止戈的心猛地跳动,惊诧道,“玉玺?!”
时子瑜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别那么大声。”
随即他便凑过去低声说,“燕储现在认为,李公公是将玉玺从宫里带出给了六公子,回洛阳的途中被人虐杀而死。”
齐止戈倒吸了一口冷气,郁羡竟如此胆大,玉玺这种事也能随口胡诌。
“六公子已经彻底将水搅浑了,接下来便听他的意思便是。”
“你是说……”
“没错。”时子瑜神色一敛,目光坚定,“我愿意追随她。”
“我赌她能逃离荆州。”
齐止戈对时子瑜的转变感到震惊,当初他们只是想从燕褚手上活命,并不想过多参与这些纷争,就算投靠燕褚也是一时之计。如今时子瑜却坚定地选择了相对势弱许多的郁羡。
“可我们已经当着她的面投靠燕褚了,只怕她并不会原谅我们。”齐止戈面露羞愧。
“六公子是个聪明人。如若我们不与她决裂,只怕我们三人还活不到这一天。这也是燕褚乐意看到的结果。”
“可是,”齐止戈还是不明白,“当初为何要选择绕路荆州呢?”
时子瑜轻笑,“只要我们不绕路荆州,一路上就会有青羽军不断侵扰,那个孟辞就是青羽军的头目之一,早就与燕褚有勾结了。”
齐止戈的手砸向桌案,“燕褚胆敢与叛军勾结?!”
时子瑜嘲讽地说,“谁又敢说这些诸侯不是叛军呢,打着忠君的旗号,背地里却早就心怀不轨。”
“不管怎样,最终我们还是会绕回荆州。六公子已经看明白了这一切。不如早些做打算。”
齐止戈心中震撼,郁羡虽年幼,就有如此心性,未必不能走到最后。
于是他便也表明了态度,“既如此,我也愿意追随六公子。”
郁羡一醒来就打了一个喷嚏,她昨天晚上差点就看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了。当然按照现在的处境,除了冷,不可忽视的还有旁边那位抱着手靠墙站着一动不动的吉祥物。
郁羡冲他挥了挥手,“朋友,你是冻僵了吗?”
黑衣少年闭着眼睛,纹丝未动。
郁羡摸着下巴思考,一晚上就可以让人的变化这么大吗?
正当要继续试探那人是不是昨晚的话痨少年,就看见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一束温暖的阳光透了进来,驱散了满室的阴暗。
郁羡不争气的饿了,她吸了吸鼻子,很不幸没有闻到什么饭菜的香味。
穿着统一制服的狱卒大哥推搡进来了几个犯人,这几个犯人的脖颈都套着草绳,手里戴着木枷,看上去面黄肌瘦,满身污垢,像是刚做完苦力劳动回来。
“你们几个给我进去。”狱卒粗暴地把他们推进郁羡隔壁的牢房。
另一个则在旁边给这些犯人解开枷锁。
郁羡静静地看着,为什么他们都被关进黑衣少年的牢房呢,明明周围其他牢房还有空位。
“喏。”狱卒幸灾乐祸地举起一个木盆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木盆里装满了刚出锅还散发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有一个犯人伸手就要抢夺,狱卒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的心口,犯人飞身而出,随即倒地不起。
其余犯人见状便赶紧低下头,紧紧缩在一起。
郁羡注意到自那名拿着木盆的狱卒进来,黑衣少年的眼睛便闪耀着狼一样的光芒,他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狱卒手里的那个木盆。或者说,应该是馒头。
狱卒对犯人这种畏头畏脑的行为很满意,他得意地把木盆放在了地上。
他指了指旁边的黑衣少年,“想吃?打赢他。”
刚把木盆放在地上,那个黑衣少年终于有了动作,正奔那馒头而去。狱卒见状便赶紧退了出去,锁上了牢门。
几个犯人接连做了两天的苦力活,滴米未进,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离得近的犯人,叫黄大,他因为杀了人而入狱,令人不耻的是,他曾经给把妻子打瞎了一只眼睛。他长得极其高大,站起来时如黑影压顶,他率先一脚踢开了木盆。
伸向木盆的手缩了回来,黑衣少年脸色阴沉地站起,如狼一样的眼睛望向了他。
黄大咧开干裂的嘴角,露出满是黑渍、豁口明显的牙齿,他挑衅地说,“乳臭未干的小子,给老子滚一边去!”
黑衣少年也不说话,瞬间全身肌肉绷紧,等郁羡再看时,他已经一拳打中了黄大的腹部,这一拳力量甚大,疼得黄大直抽冷气。
旁边的几个犯人想要帮忙,黄大制止了他们,他恶狠狠地咧嘴一笑,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身腱子肉,看上去显然不是个善茬。
黑衣少年虽然稍显瘦弱,可他的气势骇人,像一头经常独自狩猎的小狼。
场面蓄势待发,黄大转了转眼珠,眼睛隐隐开始充血,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他率先发起了进攻,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从黑衣少年头上砸了下来。黑衣少年一一灵活闪过,他也不需过多的招数,在拳头砸过来之际,狠狠地捏住其手腕往反方向一掰,郁羡便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杀猪一般的叫声响起。
少年随即右脚撂倒黄大,黄大正面着地。少年拢住黄大的胳膊向后扯去,接着神色轻松地朝他脖子连着脊部的位置狠狠碾过,郁羡再次听到一声闷哼,她便看到大片的鲜血晕染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鲜血是从黄大的七窍流出的,少年解决得凶残又利落。
少年随即松开了他的胳膊,继续往木盆走去,蹲下拿起馒头闷头吃得狼吞虎咽。他这个举动看得剩下几个犯人连连吞咽着口水。
几名犯人看着浑身抽搐的黄大虽心有余悸,但是实在是饿狠了,便想趁其不备偷袭他。
少年虽埋头吃得认真,可他的耳朵却还在注意着旁边的动静,不出意外这些犯人都被他收拾得很惨。
过了一会,狱卒过来验收成果,看见几个尚存人世的犯人躺在地上,他极其不满意对少年说,“你应该杀了他们!”
少年闭眼靠着墙在休息,并没有回话。这时郁羡突然想起她好像的确没有听过这个少年开口说过话。
狱卒看他不理睬,便摇头离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盘烧鸡。
烧鸡的香味飘到郁羡的鼻尖,郁羡隔着铁栅栏眼巴巴地看着,暗自吞咽。
狱卒把烧鸡放在了地上,少年再睁眼时已经杀气毕露。
听到那边的动静,郁羡已经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少年竟赤手空拳活生生打死了那几个犯人!
白色的脑浆和杂碎的骨肉混合物散落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些飞溅到了郁羡这边的牢房,郁羡正慢慢地往更远处移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狱卒满意地离去。鲜血顺着少年的胳膊往下淌,少年甚至也不擦干手上的鲜血,直接就抓了烧鸡往嘴里塞去。
郁羡这回再也不敢喊饿了,她认真地蹲在地上数蚂蚁。
果然这一天并没有来给她送饭,她暗自含泪靠在墙边,发誓出狱后要狠狠吃上三大盘烧鸡。
夜幕降临,郁羡决定早睡,想用睡觉来忽略饥饿。
“在吗?我的朋友。”熟悉的声音响起。
郁羡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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