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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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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枯叶败落,春去秋来,挡不住萧瑟也当不住冷意,只是这一切,渐渐被热闹代替,整个府里的仆人步履匆匆,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准备着。

可偏偏,这个府中西侧有一处主院却格外安静冷清。

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丫鬟推门走进主屋,一掀帘子,就看到背对着门低头看书的少女,或许现在还称不上少女吧……只能唤作半大孩子。

女孩子十岁上下,本应弯弯的眉眼一派平静,琼鼻樱唇,是一副好相貌,虽然年幼,但一身大家气派,举止优雅。

她就是这个府里小姐,嫡长女云翎。

“青枝,事情如何了?”

名唤青枝的丫鬟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小姐,今日夫人生辰,府里管得严,门房并不肯放人。”

青枝有点为难,今日小姐吩咐自己出去府外探望小姐的管事嬷嬷,庆嬷嬷。但是,现在府里客人众多,门房的人说没有夫人允许,府里的下人不能随意进出。

青枝看着小姐一脸郁色,不禁劝道“小姐,或许,或许只是您多心了......”

还未等青枝说完,便听到一句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等青枝把门打开,手中的书被紧紧的抓住,云翎心中忿忿,青枝口中的夫人并不是自己的生母,而是父亲续娶的继夫人,袁氏。

父亲乃当朝丞相,身为相府千金的云翎在相府里本来也是尊贵的,但是架不住继夫人势大,是一国郡主,身后有得力的母族支支持,而自己这个原配夫人留下的孩子,又如何不碍了她的眼呢?

面甜心苦是肯定的,这些年若不是母亲留下的庆嬷嬷,云翎能不能活到今日尚不可知。

都说深宅大院的女子心机重,何尝不是被逼出来的,看看,原本好好的一个天真孩童,现在也被逼得走一步算十步的境地,不然,在这宅院生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翎眼看着就快十一岁了,而身边相互的庆嬷嬷却在一次次算计下落下了病根,被袁氏以此为理由,送出相府养病了。

今日感觉心中不宁,令多日没有庆嬷嬷消息的云翎,心焦不已,就想着派青枝去看看,谁知......

云翎蹙眉沉思,不行,今日无论如何,还是得去庆嬷嬷那里看看才能心安。

云翎利索的换了一套藏起来的粗布衣裳,脱掉绣鞋,把珠花发饰等累赘之物都弄下,机敏的避开了忙碌中的家丁,丫鬟和侍卫,来到相府最靠近街道的一处堆着木柴的府墙边上,借着堆起的木柴利落的跃了出去。

云翎虽然是大家千金,名门闺秀,但是身手却很好,从小为了自保,庆嬷嬷就开始让她进行各种训练,练习武艺,学习简单的医术和毒术,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在宅院中足可自保。

曾经的云翎不解,庆嬷嬷为何对自己如此苛刻和严厉,但是,渐渐长大后的云翎才知道,比严厉苛刻的训练更可怕的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算计。

庆嬷嬷的身体已经掏空,不能再陪伴自己左右,而袁氏依然想除掉她,现在庆嬷嬷居住疗养的地方是云翎向丞相父亲要求得到的,正因如此,袁氏才没继续下手,否则,恐怕两人也再无相见之日了。

庆嬷嬷恍恍惚惚中看见云翎,惊了一下,虚弱的身子不停颤抖,眼神掩不住的担心和疑惑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喜意。

“小姐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嬷嬷,没事,我很好,就是有些想嬷嬷了”

“小姐是在府里受委屈了吧?莫怕,过几年出阁了就好,老爷怎么也会顾着小姐的……”

“庆嬷嬷,别说了,好好休养身体吧!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就算顺利出阁,恐怕也不是个好的。

云翎打断了庆嬷嬷的话,顾及嬷嬷的身体,只能让她放宽心。

“哎,我如今的身体,已经难以陪伴小姐长大成人了,幸好小姐还有一身武功,在宅院里也能自保了,我也能安心些,这破败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几天,夫人留下的东西,我就把它交付给小姐吧……”

说着庆嬷嬷颤颤巍巍的挣扎着坐起了身子,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锦囊递给云翎。

“这是夫人留下来给小姐的,说是一个百宝囊,用内力就能打开。听说是武林至宝,这些年我一直贴身藏着的,小姐要收好了!”

“嬷嬷,你别这样,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医者能......”

“小姐,不用了,我心里清楚,能在弥留之际再看一眼你,我的心愿也了了,小姐不必伤心,人呀,终有一死,听嬷嬷一言,以后无论是遇到何种境地,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活着。回去吧,今日出来甚久了,莫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庆嬷嬷挥了挥手,狠心地推了一下云翎。

“好,好,嬷嬷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您别激动,我过段时间就来看你。”

云翎急急转身,步履蹒跚,心知,一个府内一个府外,到处都是袁氏的眼线,见上一面有多难。今日如果不是因为袁氏生辰,大摆宴席,府里忙里忙外的,没时间顾及自己,哪有这么容易出来,况且嬷嬷的身体,真的还能等到自己的下次吗?

云翎不敢想也不敢回头,手中紧紧抓着百宝囊,匆匆离开了。

回到院中,云翎换回衣服,呆呆的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有些恍惚。

庆嬷嬷从三岁母亲去后就一直照顾着自己,说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为过,而且自己的一身本事,还有琴棋书画、礼仪举止都是嬷嬷费尽心思培养的。

整整七年时间,嬷嬷一直对自己十分严格,就算从小聪慧,学这些几乎花了所有时间。没有玩乐没有童年,也许是嬷嬷早料到会有今天。

哎,现在自己已经是十岁,虚岁十一了,本朝多数女子都是由十三岁开始议亲,未来会如何?未可知。

正在想着,青枝匆匆进来打断了云翎的思考。

“小姐,夫人请小姐到前厅见客。”

袁氏竟然会请我去?不会又有什么猫腻吧?往日她都会与宾客解释说,自己的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的,所以大部分人的印象中的云家相府大小姐,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

平日云翎也不想出席,并且要学习各种技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理会,就将错就错的佯装病弱,恐怕连云翎的父亲云靖,都以为自己的这个女儿身体很差呢。

“准备一下,换一身稍显鲜亮点的衣裳吧!”

云翎低低的吩咐了一声,思绪收回,无论如何,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

一袭鹅黄锦锻襦裙,头上梳着双丫髻,云翎身子还未张开,这样鲜嫩的衣裙更显得年幼,脸上摆出怯怯的神情,像极了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的小姐。

通传后由青枝扶着走进大厅,见过礼后便显得有些不安的低着头,云翎低头眼眸一眯,刚刚明显发现有一双眸子在细细的打量自己。

袁氏轻轻笑道。

“瞧瞧,多日不见,又清瘦了些,这孩子也是,一次生辰而已,往年也是歇着的,今日出来也好,可以让大家见上一面。”

云翎心里无语,这袁氏果真是厉害极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弄得不敬不孝了,欺瞒长辈,懒惰无礼了。

“翎儿今日身子好些,不敢让父亲母亲大人担忧,府中今晨就开始准备了,院里的下人都去帮忙,我一个人,也是想出一份心意,过来庆贺一番,往年、往年我、我只是担忧身体冲撞了夫人”

云翎这话一出,宾客中就有些骚动了,“夫人”?这情急之下说出的称呼可是很真实的反应!

堂堂原配嫡出大小姐,情急之下居然喊出这个,还养成这样没气度的性子?能出席相府宴席,并坐在厅中的人岂是简单的人物,个个都细思极恐,看袁氏的眼神立马丰富起来。

袁氏心里暗气,这个贱人今天是故意的不成,平日她从不喊自己母亲,而是敬称夫人,心里还挺高兴的,现在一想,自己简直愚蠢。

虽然心里气极,但是袁氏也不是个无脑的,她瞟了一眼相爷,然后笑道,

“这孩子急糊涂了吧,来来来,入座吧,不然待会儿又得晕倒了。”

云翎弱弱的坐到袁氏的亲女嫡庶二小姐云馨上首。

云馨看见云翎坐在她上面像是吞了苍蝇似的,毕竟年纪还小,掩饰得太慢了,就算甜甜的对着云翎着喊了一声姐姐,却依然能看见她眼底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云翎也不管她,毕竟现在她的小心思不能影响到自己,重要的是她那诡计多端的母亲。

正想着,就看见袁氏和云相正与一名中年男子说话,态度很是恭敬。正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细听。

就被一个面相亲和的贵妇人忽然出声打断。

“呵呵,翎丫头还记得伯母吗?我还以为今日不能见到你了呢。”

云翎一听,缓缓转头,看见是一个贵气逼人的夫人。

“翎儿见过夫人”

云翎其实多年未见外人,哪会记得这位夫人是何人?现在起身见礼,也只是不想双方尴尬而已。

“呵呵,翎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当年我与你母亲......这是送你的见面礼,可要好好收着。”

那位夫人似欲言又止,云翎接过荷包后,被重重的抓了抓手,还未来得及道谢,她就转头与其他人闲聊起来。

退到一边的云翎却隐约觉得那位夫人的态度有些怪异。转眼又看到袁氏投来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隐隐听到别人称呼那位夫人为顾国公夫人,想来身份应该十分尊贵不凡,没想到也如此忌惮袁氏。

热闹了一天的宴席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云翎也送了礼,是平日的刺绣,反正年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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