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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挥剑一斩，蛛网一样的裂痕在冰层上蔓延开来，冰层坍塌。
原本埋在冰下的另外一把剑显露了出来。
剑灵痴迷地伸出手，探向另一把剑。
但很快，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剑灵被一股力道弹开。
本来被劈开的冰层开始生长。眨眼之间，被剑灵劈开的地方已经愈合，另一半分魂剑又再次被封在了冰层之下。
“不，不要！”
剑灵跪倒在地，已是白骨的双手胡乱地抠挖着冰面。口中发出痛苦破碎的话语。
裴云熙站在一旁，从他那破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致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分魂剑确实是由兄弟二人共同炼制的法器，在数万年前，恶鬼祸世，兄弟其中一人殒命于此。剩下的那人悲痛欲绝，将分魂剑封印在此，从此便不知所踪。
“主人，主人为何将我抛弃在此处？”
而面前的这个黑影……管冰层下的那个幻影叫做……主人？
“所以他是……分魂剑的剑灵？”裴云熙瞪大眼睛。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看起来没有实体，却能挥动分魂剑，是因为他与分魂剑一体同源。
至于为何变成这副残缺不全的吓人模样，是因为他与另一半分魂剑的联系被切断了，无法完整地化形。
“难怪之前看分魂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裴云熙嘀咕道，“但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解决啊？”
无法完整化形，这器灵已经处在入魔的边缘了。若不出手干预，那大概只有魂飞魄散的份了。而已这剑灵如今的状态，似乎也不打算放她走。
裴云熙略一思索，从储物袋中拿出弓弩来。
裴云熙举起弓弩，对着状若癫狂的剑灵，问出了她心中的猜测：“所以，是何人将你丢弃在此处的，裴霁？”
“裴？霁？”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开关，本来还死死盯着脚下冰层的剑灵动作一顿，僵硬地转过头来。
“裴霁，主人，裴霁……”
他说话一字一顿，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关，无法正常地运行。
也无法分辨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人，裴云熙身上带着一丝他熟悉的气息，他凭借着本能冲了过去。
“主人！主人！为何将我舍弃了！为何！”
裴云熙早有准备，右手操纵着弓弩射击，左手掐诀。
在剑灵靠近时，双指并拢为剑，刺向剑灵的眉心：“破！”
想要破除心魔，就得知道这剑灵心中执着所在。
这是和器灵连接时所用的口诀，她非分魂剑的主人，不知道能探到多少。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剑灵的记忆涌了过来，在他破碎的记忆碎片中，韦怜双的身影一闪而过。
韦怜双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遇到剑灵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被选中入塔修行，看见那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影，以为自己遇到了妖怪。
黑影说，他是分魂剑的剑灵，韦怜双自然是不信的。
直到那剑灵为了证明给她看，轻而易举地将分魂剑从封印的石座上拔了起来，顺便在她面前舞了个剑花。
韦怜双被惊掉下巴，不信也得信了。
在塔中修行艰苦，她便时常找剑灵聊天，一来二去，他们成了熟人。
剑灵说自己有手有脚，在韦怜双看来，那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
剑灵说她这是天赋不佳，只能看个大概。
传说中能斩杀冥川恶鬼的宝剑，它的剑灵为什么会浑身散发着不祥之气，被锁在镇魂塔里呢？
剑灵被她问得烦了，便和她讲了过去发生的故事。
说他原本的主人不知所踪，将他封印在此处。
他在封印中沉睡了百年，直到初代白涛门宗主出现，将他从封印中唤醒，供奉在镇魂塔上，用以抵御从冥川中逸散而出的阴气。
初时还好，阴气确实被控制住了。可分魂剑的另外一半，还被封印在冰层之下，他无法发挥全部的法力。
经过万年的岁月，他已慢慢被阴气侵蚀，面目全非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发挥以前的作用了。只是件被阴气破坏，快要分崩离析的法器而已。”
韦怜双将她所知道的事情慢慢道来，眼中是掩不住的悲伤：“他和我说，他想找回自己的主人，或者回到封印之中，与另外一半分魂剑一起共同沉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代宗主错误地打开了封印，扰乱了阵法。不论试过多少次，那封印中的另一半分魂剑始终抗拒他的接近。
看着他求而不得，生不如死，韦怜双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把分魂剑带离白涛山呢？
若让他远离山上绵绵不绝的阴气，他会不会好受些？若到山外的世界去寻找，是不是有可能找到他的主人呢？
这念头在韦怜双的内心深处慢慢生根发芽。
只有她能看得见那剑灵，也就只有她可以帮助他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剑灵，陪她演一场戏，伪造出分魂剑被带走的假象。
可宗主把分魂剑看得太重，甚至不惜开启护山大阵，将其他宗门的弟子关在山里，也要将分魂剑寻回去。
他们想过隐藏气息，造成贼人已经将分魂剑带离白涛山的假象，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丹紫易的探查。
便只能在别处留下痕迹，暂时把丹紫易引开。
“我这也是在拯救我们宗门。”韦怜双大义凛然，“比起放任分魂剑就这样崩坏，不如将他带离白涛山。”
“你这，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一下子得到那么大的信息，墨游浅有点消化不良。他这师侄可真是胆大包天，一声不响地给他干了件大事啊！
“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当然。”韦怜双点头道，“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自己承担，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自会到宗主面前领罚。”
墨游浅嘴角一抽：“你既然这么看得开，为何不开始就将这件事和宗主挑明？”
韦怜双摇头：“宗主不会放手的，她将分魂剑看得太重。她连剑灵都看不见，又怎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时至今日，白涛门早已忘记了当初供奉分魂剑的理由。只将他当作一件摆设，一个宗门繁荣的一个符号。
“历代宗主不断地制定规则，只有在秘境中斩杀最多妖兽的宗门可上塔问剑。让可以接触到分魂剑的人越来越少。”
韦怜双自嘲地笑道：“分魂剑可是我们宗门的镇宗之宝呢，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外人拿走？”
墨游浅：“……”
对于她的话，墨游浅无法反驳。之所以他敢大着胆子带其他宗门的人进到塔里面，是因为他也在潜意识中认为，分魂剑找不到他的主人，无法被人带走，大可放心地赚外快。
墨游浅动摇了，旁边的柳鸿月却没什么触动的样子。
韦怜双猜他还是那句：“你们宗门和分魂剑之间的破事，和我什么关系，我道侣在哪里？”
还真是，十分看重他的道侣。
韦怜双挑起一丝玩味地笑：“我以为，柳少庄主能明白我的心情。您那位道侣，身子不是很弱吗？”
她一说这话，果然，柳鸿月的表情立刻便出现了裂痕：“你想要说什么？”
“连阴气都承受不住，甚至不能在白涛山中自由活动，裴云熙的身体非常的孱弱。”
“我刚入塔之时，剑灵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这数年过去了，他开始慢慢地变得意识混沌，时不时发狂。”
被切断与另一半的分魂剑之间的联系，让剑灵疯狂，让他渴望消亡。
无数次无数次，剑灵都想燃烧自己的魂魄，撞向那冰层下的封印，只求能得到一个解脱。
刚才塔中那场自下而上的震动，便是代表着剑灵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剑灵终究还是走到了那最后一步。
“若她痛苦不已，她恳求你，恳求你帮她一把，结束这所有的一切。你不会帮她吗？”
“不会。”柳鸿月握剑的手都在颤抖，“我们不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真的吗？你有十成十的把握吗？”
韦怜双这话像是在拷问柳鸿月，又像是不停地问自己。
“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最后却阻止不了他走向消亡。”
韦怜双逼问道：“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会如何抉择呢？你不该满足她的愿望吗？作为她的道侣。”
柳鸿月不再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提剑向她攻击而来。
“恼羞成怒了？”韦怜双再次启动塔内的机关与他周旋。
却没想，柳鸿月根本不躲，任由那铁剑刺穿肩膀，血花四溅。
韦怜双脚步一顿，反应慢了半拍的瞬间，就生生挨了柳鸿月一刀。
剑伤并不严重，韦怜双很快便重新拉开距离：“如何，柳少庄主如今可是理解我的心情了？”
话还未说完，一阵眩晕感忽地袭来。
韦怜双捂住伤口，四肢发软，摔在地上。
当初被怀疑盗走分魂剑，柳鸿月也能镇静自若，可现在，柳鸿月的剑尖低在韦怜双脖子上，居高临下，一双眼中似燃着火焰：“也许是所修之道不同，你们体修处理问题的方式，我属实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体修的墨游浅：啊？好像一起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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