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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芦苇，遮挡了曲昭的视线。等她再次望去，就看到童峰微微侧身，月光从背后穿透，直直地向前涌去。那晚的月太过刺目，以至于曲昭一时没看清站着的人的脸。
是的，那里还有一个人。他的喉咙发出了剧烈的嘶吼，手也不住地往前伸，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挣扎了片刻，他终于倒在滇河内。水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前边还有一块枯木，刚要顺流漂去就被枯木所挡，来来回回的，显得有些滑稽。
“谁？”童峰警觉地抬头，待看清是曲昭后，又放松下来。
曲昭此刻显然已经没有躲藏的意义，她从地面走向滇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然而她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二长老苏云山。
他的脸上带着青紫之色，眼睛瞪得老大，因为流水的冲刷，嘴角只剩淡淡的血迹。嘴巴微微张着，头发散开，再也不见以前的强横之态，浑身缠绕着死气。
曲昭又看向了童峰，他的剑古朴宽大且带着繁杂花纹，剑锋处不断滴着血滴。
“你杀了他？”曲昭有些惊讶地看着童峰，根本没想到刚才还和她谈话的人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杀了举世闻名的二长老。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先离开这。”童峰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望了一下远处，拽着曲昭就往芦苇荡的另一侧走去。
浑浑噩噩中，曲昭也不清楚自己走到了哪里，直到身旁出现几个男人，他们似乎等候了许久，看向童峰的眼里满是焦急和不解。
月亮被薄雾笼罩，周围满是黑暗。
“童峰，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很久，他们如今都出来了，再待在这儿很危险的！”有人出声问道，话语里带着些许责备。
“这女人是谁！”看到曲昭，有警觉的人直接跳了起来，“你怎么把一个陌生女人带回来了，万一泄露了我们的秘密怎么办？她是君兰人还是枯萍人？”
麻脸男人看着曲昭，愣了一下，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童峰，这就是山洞里的那个女人？”
童峰上前一步，挡在曲昭面前，也挡住了他们打量的视线。
“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杀死苏云山的计划？”麻脸男人此刻表情阴沉，恨不得撕下曲昭一口肉来，“童峰，原来你竟是这样急色之人？不过一个女人，长得也不甚好看，也值得你如此？”
“什么？就为了她，童峰，你怎能如此？”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显然对这种做法极为不满。
“苏云山已经死了。”童峰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声音也极其冷酷。
站在那儿的几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
“童峰，你真厉害！你真的办到了，真让我们刮目相看！”
“这下好了，没有人再敢质疑你！”
“我们赶紧回去，你可办成了一件大事！”
童峰一抬手，众人立马止声，眼里的敬佩却挡也挡不住。
“你们去外边守着，我和她还有话要说。”童峰说道。
几人虽面有微色，但并没有提出异议，纷纷朝外走去。
这下，只剩下曲昭和童峰面对面了。
这样站着，曲昭才发现童峰异常高大，那浓厚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而此刻他的表情冷峻，如木刻般面无表情，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道，“和我走吧。”
曲昭微微防备着的姿态顿时变得诧异，“你想让我回哪里？”
“回枯萍。”童峰认真地说道，“你别以为君兰人穿着光鲜，就觉得他们是好人。其实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藏污纳垢，什么时候把命丢了也不知道。在枯萍，至少我可以护着你。”
“为什么？”曲昭问道。
“没有为什么，本是应该。”童峰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毫不犹豫。
那眼神太过沉重，曲昭有一瞬间被烫伤了。嘴里似乎有句话呼之欲出，但犹豫了很久，她始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曲昭颓然地低下了头，声音低落，“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的一切都在君兰，我的家人、我在意的人，全都在那儿。”
“真的吗？”童峰摇摇头，“如果你真的过得那般好，就不会一个人遍体鳞伤地出现在那儿了。”
“这只是个意外。”曲昭立马反驳，捏紧了衣袖里的瓶子，“这种局面很快就会扭转，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童峰冷笑一声，“你确定他们不会背弃你吗？你真的确定和他们是一路人吗？他们是你的家人，真是可笑！”
曲昭猛地抬起头，惊诧他如此直言不讳。她的面皮微微抽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不会放你走的。”童峰毫不退让。
曲昭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执拗地看着童峰。
两人针锋相对，就这样静止了片刻。
刚才笼罩在月亮上的薄雾已然散开，那柔柔的清辉照在潺潺流水中，足以照尽世间的一切丑陋。远处虫鸣声响起，带着静谧和安定，童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罢了，你想走就走吧，总有一日你会回来的。”童峰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曲昭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退让。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来，还要说些什么，却见童峰已经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放到她手中，“答应我，贴身收好它。”
曲昭看不出一个铜镜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童峰此刻表情极为郑重，仿佛她不答应，就一定不会放她离开。
她只得点头，“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刚才捏着她的手瞬间放下。曲昭抬眼望去，童峰已经大踏步地往深处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怎的，曲昭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在那儿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后边出现大量的火把，应该是搜寻二长老的。
曲昭看了一眼，也马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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