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老上海著名的西餐厅,圆形琉璃灯下映照着黑白格的地面,墙面上挂着西方古典油画,屋内的留声机放着最时兴歌手的爵士音乐,专门留了一块空地给人跳着西式的圆舞曲。
井然有序的几排餐桌,基本都坐满了宾客。
推开门,若青被屋内的陈设和装饰惊奇住了。如果说北平是北京人专有的文化,那么在上海,这里的繁华摩登是北平比不了。这是上海独一份的特色,带着中式和西式的古典结合。
就连侧面位置还有一整排整齐的书架,以方便在这里用餐的顾客可以打发等餐的无聊时刻。
闻思远绅士般将座椅拉开,若青腼腆一笑收起臀下裤裙,轻轻落座。
侍应拿来菜单,闻思远扫视了一眼,接着点了几个菜。报完菜名询问若青的意见,若青哪里敢发表什么意见,直接说:“你点就好,我都可以。”
像是了解情况,闻思远擅自替若青做了主。
“怎么带我来这里,我有些不适应,上次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在北平的咖啡馆。那咖啡我真是喝不来,一喝我就心乱跳,要蹦出来似的。”
“你猜。”
女人摇摇头,搞不明白带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说北平吧,我还没去过,说说那里的景色吧。”很是好奇,一直生活在被北平的若青,那个城市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
若青描述的绘声绘色,捂着胸口的模样让闻思远看了好生喜欢,托着腮就这样安静的听着若青说着在北平的趣事。
一会指手画脚,一会眉飞色舞,说着在北平的事情,闻思远渐渐被北平这个城市吸引住了。
等若青说完,闻思远好像陷在了自己思绪里,眼珠子愣愣的盯着远方。朝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不过是墙上的一幅画而已。
若青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见他才收回视线,便问道:“想起什么事情了,笑的那么甜?”
“哦,我是在想。在想,如果若青你搬来上海如何?”像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提议,却遭到了若青的一口回绝。
“那可不行,北平就是我的家,人要落叶归根,怎可乱跑?再说了,我在上海也没处儿去,去投靠谁呢?”若青是个理智,现实而不世故的人,她知道拖家带口的来到异乡发展有多困难。
“可……”闻思远的话还没说出口,侍应已经开始在上餐了。
餐前甜点,前菜,还有葡萄酒,主菜陆续在上。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边,其实我在医院门口买个红薯就可以打发了,不用破费非来这种地方的。”若青还在为这个事情耿耿于怀,看来今天不把原因告诉她不会罢休了。
“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三。”见若青点点头,他继续说:“在西方的节日里,每月的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
“情人节……”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若青的耳根子倏地一下就红了,从耳后蔓延到后脖颈,火辣辣的。
“快吃吧,都快凉了,今天时间匆忙只得带你来这儿吃饭。他日若是有机会,我想带你到处转转。外滩的十里洋场,璀璨夺目……”
怕他看出自己的害羞,若青抓紧将盘中的意面塞到口中,没有过多的咀嚼就咽下去,闻思远好心提醒道:“吃慢一点,有助于消化,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餐毕,侍应给在场的所有的餐客送上今天特殊的节日礼物。
那是一束红色玫瑰花和一小盒朱古力,盒子上印着烫金的英文字体,像小抽屉似的可以来回抽拉。
看她玩得不亦乐乎,闻思远拿出一颗朱估计递到她的嘴边,就像那时喂饺子一样。迟钝几秒,若青张开了嘴巴。
“好苦,好苦……”
她的模样将闻思远逗笑了,起身拿起外套:“该送你回去了。”
来到餐厅外面,若青冷的打了个寒颤,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她想要拒绝,却被闻思远制止了。
等她一如既往的扶着他的腰,坐上自行车后座后,闻思远将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插在自行车铃铛的缝隙里。
迎着暗夜微弱的光,那朵玫瑰就屹立在冷风中。
将若青平安的送回医院去,两个人在门口又再次道别。骑车的路上,闻思远再次注视着这朵玫瑰花。
是他苦苦追寻的爱情啊,如果花开过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这么想着,脚上的力度加重,他想用尽力气记住这一刻,和想她的每一个画面和瞬间……
在同济医院在住院了将近一周,今天是安排出院的日子,剩下的时间需要回北平疗养。医生给开了一些药物,叮嘱饮食需要控制。虽然不会恢复到病前的样子,但好歹可以维持住现状,让并发症的伤害降到最低。
闻思远刚刚做完一台手术,才休息没十几分钟,听说若青已经给母亲办理了出院手续。
着急慌忙的夺门而出,在楼梯口迎到了母女二人。
“走那么着急,不晚一天再回去吗?”他跑的匆忙,身上的白大褂系错了扣子也没发现,这寒冷的天气竟然在额头上渗出点点的汗珠。
“其他大夫说你在做手术,我不想让你分心,所以没想着和你打招呼。”她解释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嫩绿色绣着“青”这个字的手帕,递给了闻思远。
看他擦着汗,便继续说:“不用如此着急,等我回了北平,咱俩有的是机会聊天。我还会再写信给你,烦请你第一时间收到给我回信。”
“你还会再来上海吗?”他急切的问,至于二人是否还会再通信,已不是他现在想知道的结果了。
再多的千言万语,又怎么抵得过两个人面对面的交谈呢?
“应该不会了,我看母亲现在恢复的还算可以,如果再来上海,恐怕就是母亲病情要恶化的时候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再来。北平那边还有中医,再带她去看看。”她如实回答,没察觉到他眼底的一丝寞落。
佯装丝毫不在意,闻思远回答:“那便是了,倘若不再来上海,对病情是有好处,省的舟车劳顿。倘若,你有需要,便联系我,写信也好,电话也好。地址没变,还是宛平公路41号……”
“我知道我知道,地址我一直记得呢,电话号码也记得,我记性好着呢。”
临近别离,闻思远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得她的离开,是好朋友,也是知己。
若青伸手问他要那条擦过汗水的手帕,闻思远狡黠的目光露出:“一条手帕而已,送给我罢,你应该不缺。”
“都是用好久的了,你若要我便做条新的给你。”
“麻烦,就这条吧。倘若哪天你还有机会再来上海,送条新的给我也罢。”讨人物件只有一次机会,这条被收走了,下一条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才不要做那个无知的少年。
若青没有再反驳些什么了,闻思远接过若青手上母亲正在坐着的轮椅,准备把二人亲自从到火车站去。
坐上车厢,靠在窗口位置,闻思远在车下看着若青:“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联系我,我在上海等你。”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人来人往差点把闻思远挤成肉饼,若青朝着闻思远挥了挥手。
“回去吧,不要送了。”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内心居然升腾出一种悲凉。
有幸在上海遇见,这几百公里的距离,隔住了思念,也跨越了太多的岁月。
“若青,闻医生人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母亲开口说话,从情人节那天把若青约出去她就知道,闻思远肯定对自己的女儿有好感。
可惜小姑娘年纪太小,尚未情窦初开,也只单纯的把闻思远当做笔友和知己看待,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
母亲听着若青介绍自己和闻思远是如何认识的,听着他们信中写着多少趣事,觉得人生真的无处不相逢。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说明你和闻医生是有缘分的。”
“母亲,你不要乱说,我和闻医生只是单纯的好朋友。我年纪还小,还要继续在你身边当小丫头。”撒了撒娇,她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在上海也不是不行,母亲不反对你远嫁,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
听着母亲说的越来越认真,若青有些较真了:“再说他我就不和你说话了,咱们能不能不说他了,压根就没有的事儿,你就在这里乱说。我才不要去上海,就要守着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昨儿个约你出去约会,那可是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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