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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大大审核,谢谢高抬贵手。
三月二十一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闻思远本来要在下午做的外科手术也被取消了,大街上聚集满了各行各业的工人和代表,举着旗帜,黑云压城,人声一波盖过一波。
医院门口也不太平,好多乞丐聚集在门前,疯狂打砸着玻璃。
护士们纷纷被吓得四处逃窜,医院里面混乱一片,各位医师和主任纷纷安抚患者的情绪,警告患者和家属不要随便出去。
闻思远拿起电话打向最近警署的电话,想要他们过来维护治安,无奈电话一直没人接。
此时,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八十多万工人纷纷涌入电话局,电报局等。
闻思远考虑到父亲此时还在报馆,这次如果不及时过去解救父亲,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医院里专门有人跑出去了解情况,回来和院长报告之后,决定派出三十多名护士和医生上前去支援。听闻前方有不少工人受伤,还出现了踩踏事件。
闻思远义愤填膺,主动说要上前去支援工人们,准备好药箱,带上几个护士就出了门。
外面的情况远超自己的预想,大家分分散作鸟兽状,横冲直撞,大人的呼喊,小孩子的哭闹,自行车和汽车就像是没有长眼睛,冲着墙壁就撞了过去。
上空出现了几声信号弹的声音,伴随着“biubiubiu”几声,一时之间,闻思远居然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指挥着几个护士抓紧时间将受伤的工人拖进旁边的废墟里,清理伤口,上消毒水,然后上点云南白药继而包扎。
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手无寸铁,武器只有镰刀和兵工铲,以及心中坚毅的信念。
看着他们沿着墙壁靠着,有被玻璃碎片插入胸口的,有被弹片射伤小腿的,还有一些是在奔跑的过程中被人撞倒在地,被踩踏断了手指的,有些受伤严重的奄奄一息,嘴里发出疼痛难忍的“哼”声。
护士们平日里见到的不过是些生了病的患者,哪里见过这些局面,当下有几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哭着抹眼泪。
年纪大点的习惯了这种场面,至少曾经读书时,这种场面就经常遇见过,对于刚出社会的实习护士哪里见过,于是便轻声安慰着。
闻思远说不出一句话来,纵使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的这双手,只能救死扶伤,却唤不醒沉睡的人们!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是他拿什么去反抗。假以时日,他连解救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谈拯救这万物苍生。
突然,废墟的后面窜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人,向闻思远招招手。
“嘿,这儿,可以把伤者带到我那儿,我有其他的药品。我想,这样他们会得到更好的救治。”贝尔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
闻思远犹豫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尤其是未曾谋面的人,还是一个外国人。他蓄着络腮胡,浓密的毛发遮住他整个下巴的轮廓,单眼皮下透露着精明的眼光。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可以不相信我,我说,现在只有教会最安全,我是贝尔,是美国来的传教士。”贝尔说着走过来,伸出手表示友好。
闻思远伸出手回应,决定赌一赌。安排其他护士和医生搀扶着眼下这些伤者,一路跟着贝尔的脚步来到了教堂。
贝尔快速的推开门,让他们从教堂的后门进去,带到安全的地方。
“贝尔先生,谢谢你的收留和救治,我是同济医院的医生,闻思远。”看着伤者已经被妥善安排,闻思远向贝尔先生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打量着这座窗明几净的教堂,四周和头顶是传统的哥特式风格雕花及玻璃,庄严而肃穆。他想,多少人选择在这个神圣的教堂举行过婚礼,承诺过誓言。
当教堂成为苦难者的避难所,它是多少人的避风港湾,自己仿佛听见人们虔诚的祷告,声声入耳,生生不息。
“闻医生,救苦救难的救世主,愿主保佑你们。”贝尔先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是真的内心里替这些人们表示惋惜和哀悼。
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申报报馆,他借用教堂的电话,给报馆打去电话,但是依然没有接通。
他没有办法,放任父亲,尤其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基本都会跑出来就地取材,各种照片和文章,都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获得。
教堂的钟声响起,现在是下午的三点钟,他脑海里的想法愈发强烈,不顾贝尔先生和其他护士同事的劝告,连药箱都没带,就直接冲出门去。
他没有方向,可是他知道,哪里最危险,哪里最需要发声,父亲就在哪里。
他朝街上跑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
只有闸北,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开放,此时上海北站成了最为激烈战斗的地方。
双腿快废了,奔跑在这块承载太多历史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灰色长袍,带着一顶黑色的呢帽,他定睛一看,那是父亲时常戴着的帽子,此时正在举着相机给眼前的画面定格。
来不及反应,闻思远一把冲过去,将父亲压在身下。手上的相机滚得老远,此时,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后,又补了几下。
闻思远听觉敏锐,扶起地上的父亲就走,父亲挣扎一下跑了几步去拾起相机。
等拐出巷子后,父亲的腿上有鲜血汨汨流出,疼的父亲龇牙咧嘴。
相机是他吃饭的家伙,也是他想告诉这个世界真相的媒介。当相机甩出去的那一瞬间,他想的是一定要把相机拾回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腿已经中枪。
父亲固执的做法,让闻思远也很无奈,事实已经发生,闻思远只好背起受伤的父亲朝着家的方向去。
还好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个穿着黑色校服的爱国人士,在他们的帮助下,才躲过某些人的追捕,顺利的回到了家。
回到家,闻思远拿出家里急救的医药箱,给父亲先清洗包扎。还好,伤口不算太深,这段时间暂时不能出门了,需要在家慢慢的养伤。
要系最后一块纱布时,此时家里的电话响起,父亲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让闻思远去接了电话。母亲接过思远手上的药箱,继续给这个不听话的老头包扎。
“您好,哪位?”闻思远主动问道。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听闻有女声说话。
“思远,是我。”声音很熟悉,是关若青,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若青,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闻思远卸下了刚刚遭遇的那些致命的,不开心的事情。现在,只想安静的和若青说上几句话。
“思远,我……我可以去找你吗?”若青的鼻子微酸,想起母亲的意外离去,她有些控制不住的腰崩溃。此时此刻,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怎么了,若青,发生了什么事情?”闻思远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他和患者打交道那么长时间,很多话很多语言一说出来就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似乎是察觉到若青敏感的情绪,尤其是今天,刚刚才发生不太平的事情,别说上海,恐怕北平也不好过。
“思远,我不想留在北平了,我想去上海。”听若青说想来上海,闻思远是开心的。上次他们母女俩来上海看病,临走那天闻思远还特意问过这个问题。虽然当时得到的是拒绝的答案,但终有花开月圆的时候。既然若青要求想主动来上海,他又怎么不欢迎呢?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坚持的若青改变主意呢?
“若青,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闻思远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若青发生了什么。来上海可以,但是若青还要经过母亲的同意,他只是不想让若青夹在自己和母亲之间难做人。
若青本来想和盘托出,哽咽的声音也被憋回去。她不能说,至少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到底是不是林曼婷害死了母亲。
“思远,我不想说,你别问了。我现在只想离开北平,只想离开。”
闻思远连忙安慰道:“好,我不问,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不过你现在要来上海,我不建议,上海这边情况比较混乱。我害怕……”
闻思远把今天中午在上海发生的事情和若青说了,但是若青就像是吃了迷药一样,坚持要来上海。
这又算什么,失去母亲让她已经够绝望了,如果能在战乱中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知道上海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你来的话,一定要小心。”闻思远再三的叮嘱,目前的局势比较混乱,有很多事情拨开迷雾,前方的路也是看不清楚的。
“我等会收拾一下就买车票,恐怕要夜里才能到了。”若青说出自己的时间安排。
“不用怕,不管多晚我都去接你。”闻思远说。
“好……”电话这头挂断,若青调整了下情绪,准备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
在屋里摸索了一番,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说是值钱的东西,那也是没有的,一把大火烧了所有的物品,更别说银票了。这几日吃饭都是舅舅给了些的,可也总不能靠着舅舅的接济,舅舅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拿着布包,装了几本书,还有贴身衣物,以及那个烧得面目全非的八音盒,就这样轻装上阵,她已经没有好值得留恋的了。
母亲的离开,一堵墙就这样倒塌,横在生与死之间的较量被无情地撕开。母亲在,日子还有些盼头,母亲离去,自己仿佛和地狱也只有一墙之隔,毫无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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