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的那只魔狼就是我。”
席扉靠回雕花床栏,虚弱地呼吸着。
当时的他不够强,比现在更容易失去理智,频频变成野兽。
所有人视他为不祥,父王将他的住所安排在最深最偏僻的森林里,为的就是防止他暴走后伤及无辜。
负责照顾他的侍女和侍卫接连死去,最终只剩了他,在他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逃出了森林,并且偶然闯入地下河。
当鲜血夹着某种奇异芬芳灌入口鼻的时候,他的理智瞬间回炉。
“你不要咬我啊。我可是救了你。”
小女孩使劲儿拍打着恶兽的脑袋,祈求对方尖利的牙齿松开娇嫩的肩膀。
混乱的河畔,打斗过的痕迹,身上交错的勒痕,还有防备着它的女孩子。他以野兽的身体连连后退,比惊讶地望着它的小女孩还要恐惧。
“你如果不再伤害我,我就原谅你啦。”
脖颈淌着鲜血的她突然天真欢快。
奇怪的女孩子。
“那伤啊,我也没觉得有多痛,可就是祛不了疤。因为来自你们冥界嘛,是不是应该你们冥界的药或者方法才管用?”
笹雪搬了个椅子坐下,坐姿端正,撩开肩膀上的袖子。“你看我脖子干干净净啦,那是因为他全跑肩膀上的咒文上去了,加深了咒文的效力。”
“你这咒……”
“一个上古神灵干的。”
笹雪想到炎帝那张可恶的脸,回过神便对上席扉漂亮的眼珠,脑子突然闪电般飞过一个念头,“席扉,你娘亲是谁?”
席扉并不愿想起那个人。那个正统的神灵,任性地和鬼界的君王相爱,生下他这个诅咒之子又狠心抛弃。面对笹雪那双灵动期待的眼睛,席扉抿紧唇,重声吐出两个字,“瑶姬。”
“所以,炎帝是你外公?”
难怪会觉得席扉的长相似曾相识。
席扉只是听闻过那位人物,根本未曾见过。据说早已像星辰一样陨落,如今的天界被紫微一派管辖。
“你说说吧,能不能把你之前咬的那伤痕祛除了?”
笹雪回归正题。
席扉看着笹雪好一阵。“不行。无法抹去痕迹。那是我所受的诅咒。”
笹雪从那双漂亮眸子里看见一种长达数百年的深沉绝望。
“席扉,不行就不行吧。无论前方有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笹雪无所谓地笑了笑,仰头看着高高的房梁,“我这一生有着为此活下去的必要。”
磬阑在外面安心守了一会儿,身后的门被推开,他们的鬼后向他招手。磬阑立即会意,进屋顺便将门掩上。
不知是哪来的好天气,光线爬上窗格子,由着地板探上床边,照亮了床头上的人。乌黑瞳仁,透明肌肤,山峦似的秀挺鼻梁。
磬阑不可思议地看向床边淡定的女子。这是她做的吗?
鬼帝选择这个女孩为妻子的原因,是因为一早看好她的神奇能力?
“磬阑,去把引魂灯找来。”
席扉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磬阑吃惊不小。“君上,拿它做什么?”
这引魂灯是他们鬼界最忌之物,专门针对鬼界之人。常有那王室之子为了铲除异己,点燃引魂灯,用婆沙罗做灯油,烧对方的贴身之物,便能让那人浑身灼烧起来,直至焚死。鬼族本就没有魂魄,引魂灯,就是夺命灯。因为太过毒辣,所以这灯被王室封藏起来,禁用。
“用来针对席闾。”
席扉的眼睛是亮的,磬阑差点忘记了,这个美丽的帝王是个无情的人。
“是。”
磬阑再不废话,赶紧地带了人去找钥匙,找了钥匙又去闯机关陷阱,折损了不少人,好不容易从那前朝妃子的冰棺里取了那黑沉沉的引魂灯出来。
笹雪十分惊讶,这鬼界居然有这等好东西,早知道能这么轻易地报仇,她之前还愁个什么劲儿。
“这东西本不该用的。”
席扉披了外套坐桌子前,瞧着那桌上破烂古董似的黑灯。
“那为何又用?”
笹雪奇怪席扉的踌躇。
“因为我知道你很迫切。”
对付席闾,他其实不至于做到这一步,但他想要宠着笹雪,这是他不顾一切自然而然想做到的。
“谢谢!”
笹雪不知还能说什么。
***
风中有清凉香甜的花香,那是笹雪花,从郦尤山峰被风吹卷了过来。
夏季的傍晚,突然吹起了狂风,身后的竹林摇曳不停。
邪见发现自从杀生丸萨玛隔了两天三夜回来后就更加高深莫测,心思难明了。
最奇怪的就是杀生丸已经停在这里一天了,无论是回扶桑,还是去找梦空妖,还是去找人决斗,都应该启程了才对,可杀生丸萨玛就像是不放心什么,守在这里,像守着谁。
“死亡的理由,也可以是爱。”
“什么?”
邪见突然听见杀生丸萨玛的声音,不禁疑惑,“我听错什么了吗?从杀生丸萨玛的嘴里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字。”
狐娘在昏迷之前就看见了玄鸟带回的花爹的白骨。狐娘受不住流产之痛晕了过去,昏迷的过程眼角淌泪不止。
外面是闹哄哄的声音,意识渐渐回笼。身边躺着冷冰冰的尸体,狐娘坐起身,手指划过锁骨窝,花爹送她的琥珀石,里面常年盛开的白兰枯萎了。
人死花亡。
狐娘摸着床沿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搭了椅子去取药柜架上最毒的药。
门突然被人推开,狐娘第一次近距离瞧见自己的女婿杀生丸,当真是俊美非凡,气质逼人。
我女儿好眼神。
狐娘动只顿了顿,依然将毒药往嘴里送。
“有什么能让你自己放弃生命?”
杀生丸高大的身影遮蔽了整个房间的光线。
“是啊,我活不下去了。”
狐娘流着泪答,顾不得在这个晚辈面前失态,只因心里的空洞让她呼吸都难受。
“自我放弃生命,这是最差劲的行为。”
杀生丸始终是那副强大的,从容的姿态。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变得脆弱。
这个年轻人比花爹还要难搞。笹雪怕是要吃不少苦。
“杀生丸,答应我,无论你会不会爱上笹雪,都请你照顾她。”
毒药扯得五脏六腑剧痛无比,狐娘虚弱地喘息,渐渐闭上眼。
“夫君……”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她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思念和爱慕,嘴角遗留一个憧憬的甜美笑容。
“还是不懂啊!”
杀生丸站立良久,眼神低垂透着美丽的悲伤,“我以为只有人才会做这种蠢事。”
杀生丸是看着狐娘死去的。他没有去强行阻止狐娘的殉情行为。
带着热浪的狂风,风里的花香味更浓了。终归这里离郦尤山近,有个什么动静杀生丸都能捕捉到。
她又去找别的男人依靠了。杀生丸不仅知道笹雪去了黄泉国度,还能感受到她对某个男人的怜爱和感激。
“邪见。”
杀生丸突然转身,“我们走。”
邪见举着人头杖立正一下,赶紧打起精神跟上。
***
火苗舔着灯芯,不仅不燃,从黑灯中散发的寒气反而扑灭了火种。
笹雪已经尝试了不下二十次,从改变火种,到拿了灯丢火堆上烘干,全不管用,那灯就像是一块冰块,根本就不可能点燃。
“这个灯本身就不容易点燃,然后又在冰川里的冰棺里冻了上千年,所以……”席扉尴尬地扶着自己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灰败着一张脸的笹雪。
笹雪将火折子一丢,转身就要走,突然又折了回来抓了引魂灯丢腰间的乾坤袋里。“这东西归我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见她要走,席扉追上来,抓住她的手。
“干什么?你不肯送我?”
“不是。这东西你随便拿去。”
席扉咳了咳,“我……不想你走。你还是留下做我的鬼后吧?”
笹雪扯了扯席扉漂亮脸颊上的肉,“你想得美。我要去找我夫君了。”
磬阑紧张得厉害,他不希望鬼后娘娘走,甚至想上前去把人捆绑了,然后丢鬼帝身旁,让她日日夜夜陪着鬼帝。
笹雪拂开席扉的手,突然拿了桌上的白瓷瓶,手指甲划开手腕,让血液一滴不浪费地流入瓶子。“你既不惜打扰前朝亡灵送我宝物,我也还你礼物。这具身体有个好处便是,血液含有的催生神力对生命有养护用。你下次再变身的时候就小喝一口。”
笹雪突然出了一下神,想到了复华氏血液的某种奇妙能力。“真想让夫君大人也试试我这血。”
笹雪片刻不耽搁,将瓷瓶放好,就闪身到了门外,从乾坤袋掏出纵灵马,坐上去,其身影立即消失在鬼界略显阴沉的天空。
席扉的手指划过桌上的瓷瓶,感受着上面的余温。仿佛跳动着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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