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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峰道,“钥匙的话事人是田相逢,重明鸟的后裔,听说此人血脉之浓,已经几近返祖。”
李怀远跟着重复了一句,“重明鸟?”
赵峰道,“是的,传说中重明鸟是一种急公好义的山海异兽,能博逐猛兽、驱邪避讳。拥有此血脉的人通常都是天生的领袖,钥匙也确实极为尊重田相逢的意见,搞定了他就万事大吉。”
哪怕对普罗大众来说,重明鸟都不算陌生。
在传统习俗里,人们常在门户间摆放以木雕或铜铁浇铸的重明鸟。每逢新年更在门窗贴重明鸟的画像,以求平安顺遂。
作为一种战力顶尖且亲近人类的异兽,重明鸟的身影常常出现在野史典籍与口口传唱的故事里,《拾遗记》卷一中曾经记载尧帝曾放生重明鸟,传说中三皇五帝之一的舜帝更被认为是重明鸟转世。
李怀远道,“高义之辈,也好也不好。”
赵峰点头称是。
对普通人来说,诱之以利,细水长流下去就可以成为朋友。
这种盟友门槛低,但除非站在一条船上,很难保证日后不被背叛。
对于品行高洁的人来说,拥有共同的目标、行事磊落才能获得这部分人的友谊。
对于义字当头的人来说,不仅要合眼缘,还要有江湖气。简而言之,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
赵峰道,“幸运的是钥匙极其护短,非常爱重拥有血脉的人。这也就多了一条捷径。”
当然了,拥有这样血脉的首领,若身为十恶不赦之辈,即使身为远古的遗民也难得青睐。
李怀远道,“也不知道钥匙究竟用什么方法测定一个人是否是血脉者。”
赵峰道,“这群人都神秘的很,捂着自己的秘密不松手。”
李怀远最终总结道,“见招拆招就是了。”
月上中天,宴会尽了。
迷醉的狂欢结束,堂中一片杯盘狼藉,身着华服的来访者们一一拜别。
李怀远和赵峰微醺的走出去,凉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赵邬升和两人一同出门,热情的笑道,“安全区为两位准备了下榻酒店,我让姜丰带您去,您二位只管好好住,有什么不合适的务必跟我说。”
李怀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姜丰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异调局制服,如同一根标枪矗立在路灯下。
在这闻起来像寒泉一般的夜色里,孤月高悬。
灯光下飞蛾乱舞,形成一道道亮色光影,暖融融的灯光打在年轻人身上,他的发梢被夜露打湿,显然已经在原地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在灯下看起来很静,不远处开着宴会的高楼很闹。
那一幢幢灯火通明的窗户里,妆容精致的宾客在谈笑风生。
赵邬升一招呼,像是一张凝固的画一样的年轻人瞬间动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这走。他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小狗一般的笑容。
赵邬升道,“小姜,贵客就交给你了。”
姜丰走近前,原地站定,一挺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他软了软身体,对李怀远道,“两位贵客,请跟我来。”
李怀远和赵峰同赵邬升打了个招呼,跟在姜丰身后离开。
他们一同走到地下车库,两只等待已久的黑山羊四蹄收拢在身下,卧倒在地面上,黑色小山一般的巨物身上若干只眼睛正在呈现不同状态,有的睁着眼,有的闭着眼,还有的半睁着,一副非常瞌睡但强打起精神来的样子。
赵峰看了一眼就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感到自己的san值在狂掉。
等到脚步声,两只黑山羊精神一振,无数只眼睛都猛地瞪大,像黑石山上忽然亮起无数只灯笼,所有歪七扭八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来人。
哪怕是李怀远被这些探照灯一样的眼睛一照,心里都直突突。
心道它们有点像希腊神话里的百目巨人,看守伊娥的阿耳戈斯。
姜丰却已经跑到黑山羊旁边,推出一台机车,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上面。
他回头,看向李怀远两人,“您二位怎么还不上坐骑?”
李怀远和赵峰正僵立原地,闻言赵峰讷讷道,“你看着黑山羊……就没什么感觉?”
姜丰疑惑地看了一眼黑山羊,“这不挺可爱的嘛。”
赵峰一下子哽住,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安全区派姜丰做向导了。
李怀远摆摆手,“咱们先上车。”
寂静的深夜里,安全区的街道中,雷霆般的轰鸣声响起。
光柱忽的照亮了被露水打湿的粗糙地面,不多时,一台机车风驰电掣地从街角驶出。
两头小山一般的黑山羊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毛发在奔跑的过程中波浪一般飘扬,每次轻轻点地再高高跳起,行动间悄无声息,一身探照灯般的眼睛瞪得滚圆。
三人很快到了一座酒店前,酒店大堂灯火辉煌,一座颇具艺术风情的高楼后边是一片复古式的亭台水榭、画栋雕梁。
大堂经理在门口等了半天,听到声音后连忙迎上来。
“欢迎几位贵宾莅临雾都秀占温泉山庄。”
一队挂着笑脸的服务员也鱼贯而出,“贵客们请随我来。”
李怀远心说这名字起得好,秀占,休战。
他道,“黑山羊有地方放吗?”
大堂经理的笑容不变,“山庄为贵客们每人都准备了独栋小院,如果您不放心,还可以同黑山羊同住,这里的独栋小院地方宽敞,足够您和山羊下榻。”
李怀远眼尖的看到那队服务员中的一个身子抖了抖。
他稍作思索,道,“那还是我们一人带一只黑山羊入住吧。”
大堂经理忙道,“好的,那您二位下榻逐月轩和清风阁,姜丰先生入住朱云阁。”
姜丰也及时解释,“您二位好不容易来安全区一次,想来或许也有需要做的事,或者想看看安全区内的风土人情,赵代表让我全程陪伴您二位。”
李怀远这才知道,姜丰要做他们来雾都的“全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顺着逶迤的小道走在温泉山庄里,整个酒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除了虫鸟的鸣叫,一片静悄悄。
暖光地灯藏在蓊郁的绿植里,三两步就能碰到一盏。天上的星子三两颗,地上的繁星却满地都是。
大堂经理介绍道,“咱们这里的温泉都是纯天然,类型多样,贵客居住的独栋小院里有私人露天温泉,房内有浴缸,还有淋浴,一应俱全。如果您愿意,可以在小院的秋千或者亭台里赏月,我们全程准备餐食,您随时可以呼唤……”
李怀远心说之前还想着没见过灾变前的雾都,现在就可以窥见一角了。
赵峰一脸震撼,没说什么。
姜丰却小嘴巴巴地咕哝起来,“这时候了,还能有这么享受的地方。”
大堂经理笑容纹丝未变,语速轻缓地继续介绍着。
说话间,已到了目的地。
三栋相邻的小院半遮半掩地藏在薄薄夜雾里,门口挂着暖黄色的灯笼,看建筑,异域风情与江南水乡般的精美融合到一起,十分有特色。
几人在门口挥别,各自顺手牵各自的羊,进了自个的房。
李怀远走进去,小院不能称之为小院,几乎算是一个小型园林,一进去,细碎闪光的雾气在整个小院里弥漫,温泉水面映着近在咫尺的游廊里的灯光和天上的明月,风吹过,揉碎了一潭灯影和水中明月。
小哇在耳畔发出“哇”的一声,它已经装了一路毛绒玩具,早就憋坏了。
李怀远会心笑笑,将它放下来。小哇一落地,瞬间变成一只柔软的黑山,李怀远拍了拍两只黑山羊的屁股,示意他们去玩。
至于他——明天还要加班呢,该睡了。
躺在柔软的床上,李怀远眼睛一闭一睁,时间来到凌晨三点半。
他站起身来,拉开房门。
黎明前的天空很黑,天上的星子稀疏寥落,唯有冰轮孤高地照耀着大地。
小哇和黑山羊卧在游廊和亭台里,所有眼睛都紧闭,偶尔会发出“嗬啊”一声,仿若电音一般的回响。
气流像透明的河流漫过脚底,包裹在李怀远的脚上,再一路攀升,逐渐没过头顶。
在这条河流里,李怀远猛地睁开那双熔金一般的眼睛。
他悄无声息的、极速的腾空。
风在流淌,月光在流淌。
他在天地间的辉光里化成极速的一颗星,气流罩的表面发热变亮,那是大气被摩擦到极致产生的巨大热量。
地上的路人抬起头来。
广袤的天幕中正有一颗极亮的流星划过,星辰划过的瞬间,照亮了穿行的薄薄云翳。
他因为值夜麻木僵硬的大脑用了几秒才缓过神来,猛地举起手机拍照。
他一边拍照一边心道,“好漂亮的流星!今天很幸运啊。”
流星像是在大气层里燃尽了,最后缓缓消失。
路人遗憾的放下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
这是一张代表幸运的照片。他没打算发出去,但要把这美好的一刻和家中的妻女分享。
李怀远轻盈的落在小小的水井旁边,清到一片叶子或者草茎都没有被踩响。
他的头发和衣摆轻轻飞舞,但水井的表面——那个水面与石沿齐平的镜面,依然一片空潭泻春,古镜照神的样子,水面一点波澜都没有。
“嗖嗖——”
破风声响起,李怀远抬头去看。
婆娑的树影间,一道模糊的人影一脚踏在树枝上,猛地跳下来。
砰——
水面泛起层层波纹,一些草叶和花枝被冲击地弹飞起来。
月光恰好照亮了那道人影。
钱多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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