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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甜殷红的血沿着白皙的下巴滴落，鼻息间血腥味弥漫。
谭明珠木讷的看着眼前缓缓倒下去的人，鸦羽般的睫随着毛抖一下，余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舞，她下意识转头想要去看。
突然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耳边响起颤抖的声音。
“没事了，明珠没事儿了别怕。”
此刻，谭明珠大脑一片空白的，听到男人的声音她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好笑，明明他比自己还要害怕，却在这里颤抖着安慰她。
而她的身后此刻一节手臂稳稳落地，猩红的血洋洋洒洒一地。
周围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原本吵闹的城门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半晌周围响起了叫好声，甚至不知是谁带头拍起了手。
周围鼓掌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樟通县令也在人群里跟着叫好，在这叫好声中掺杂似疯似癫的哭笑声。
谭明珠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一丝意识也回归混沌。
“明珠！”赵青山抱着已经软倒下去的人，眼神里一片慌乱之色，秦三走了上来将周围的人哄开。
“大将军，您先带着她去府衙休息，这里我们来处理。”
这会儿赵青山已经顾不得旁的，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迈步朝着知府的府衙狂奔而去。
突然一个年轻书生样子的人追上来，“我是郎中，或许我能帮上。”
这人看着过于文弱，只是这样跑了几步说话都有些气上气不接下气，赵青山扫了一眼皱起眉来，这人自己都弱成这样，也没见得给自己医治好。
一路上两人脚步未歇，急匆匆赶到了知府的府衙，赵青山顾不得将人带到后院，直接在前院找了一间书房，将人放在了临窗的榻上。
小郎中连忙上前搭脉，一双眉头紧蹙眼神里带着疑惑，“此人脉象甚为奇怪……”
这话一出，守在一旁的赵青山眉头陡然竖起，人也变得更加凌厉几分，“人可以有事儿？”
那小郎中白如敷粉，手指纤细指尖莹润，搭在谭明珠的手腕上反复试探着。
“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睡过去了，醒来喝一碗安神汤也就没事儿了，只是……”
见他一双秀眉紧蹙，疑惑的皱皱鼻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赵青山悬着的心又像是被人揪住。
他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声音冷厉的询问着，“到底如何？”
不用去看也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焦急烦躁，小郎中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他这脉象十分奇怪，明明是男子我…我，我竟然号出来女子葵水的脉。”
听到这话，赵青山松了一口气，脸上仍旧冷冷淡淡，“好，我知道了你下去找守在门外的人领诊费吧。”
小郎中站起身神色有些不羁得意之色，“不必，这次算是我感谢你带人杀了知府的谢礼，一会儿我写个房子，你着人到到常春堂抓药，记得一定要去常春堂。”
说完小郎中甩甩袖子装作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离开。
这时两个小兵也将赵青山的行囊送了过来，放在桌子上二人静悄悄的退出去，待人将门关上，赵青山满是后怕的看着沉睡中的人。
他抬手小心翼翼的将她脸颊上的血渍擦去，想到这血是谁的，他又嫌恶的起身让人打了一盆温水过来，拿着丝帕小心的擦拭着。
水温过后带来了丝丝凉意，谭明珠蛾眉微蹙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光线穿过她的睫毛照亮了眼睛。
她扇动羽睫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碎花棱和窗外阳光明媚的天，她缓慢的眨动着眼睛，之前的那一切好似一场梦，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感觉怎么样？”男人声音里透着温柔和小心，谭明珠转头看向坐在榻边的人，他眼下淤青一片，神色却清明温柔。
“我好想做了一张梦，好多人围在城门那里，好像……有人死了。”
赵青山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不怕，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记忆里的画面好像很模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笑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一样了呀？”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指尖，指尖传来那温暖抚慰着他心里的冰冷的荒原，“哪里不一样？”
打量着他的眉眼，谭明珠细细思索着，“最初见你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像个……猎人，凶巴巴的好像身上总是带着一丝血腥味，我真怕你哪一日不开心，会拧断我的脖子，可是现在你变得好温柔，比哥哥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好看多了。”
“谭！明！珠！”门口的位置突然响起了谭泽咬牙切齿含笑的声音。
谭明珠身子一僵，接着小声的和赵青山说，“你看吧，他明明很生气却还在笑。”
门口的人来了有一会儿了，赵青山一开始便察觉到了，人还是忍不住亲了一下心爱之人，谭泽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便也识趣的转过身，给他们一点相处的时间。
却不想听到亲妹妹对他的评价。
谭明珠看着哥哥来到床边，心虚的在对方开口之前，赶忙找了一个话题。
“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人都没事儿，现在正在大堂上审案，这两日估计有的忙，你早些养好身子查账的事儿还得你来，现在爹爹那里也需要你帮忙。”
赵青山挑眉看向站在一旁的大舅哥，明珠这个状态应该多修养，这个时候催促她去干活，对此他十分的不悦。
谭泽却是振振有词，“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刚才我也问过那位郎中，小妹身子无大碍。”
提到这个，赵青山又想起一事，他冷淡着一张脸看向谭泽，“大哥先去忙吧，明珠要休息了。”
看着他冷着一张死人脸，谭泽没好气的啧了一声，嫌弃的看了妹妹一眼，“那你今日好好休息。”
说完他扭头就走，丝毫都不曾留恋，谭明珠看着他穿着铠甲的背影，也嗤笑一声，“我哥哥穿铠甲也不像个将军，和他一点都搭。”
赵青山赶忙关上房门，从桌子上的行囊里，他翻找出一身洁白的寝衣，犹豫着又让人送来一桶水和干净的帨巾。
谭明珠被他勒令躺着不许起身，她满心疑惑的看着男人进进出出忙碌着，须臾房门被他从里面栓上，转过身的时候他脸颊都红了。
躺在榻上的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
她羞愤的扭过头去，剩下的话实在太羞人她说不出口，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抿唇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刺激和期待的情绪。
紧接着要将出现一双作乱的手，将她的腰带拆开，她羞涩的闭上眼睛，“哎呀你怎么这样啊，人家现在需要休息啦。”
都下腿上一凉，谭明珠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和之前流程不太一样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猴急？！”
心里的惊叹之情还没有消化完，就感觉到湿帕子擦拭的感觉，这会儿她终于察觉出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双手一撑准备坐起身来，却被男人按住了肩头，“别动，小心弄脏了衣裙。”
听到这话她僵住动作，抬起头看向一旁被丢在椅子扶手上的寝裤，上面绽放着一朵殷红的牡丹花。
她当即反应过来眼下是个什么情景，脸色顿时爆红如火，“我，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见她羞的快要原地消失，赵青山突然笑了，“又不是没见过没碰过，你害羞什么。”
男人执意如此，她羞的骨头都是软的，根本无力挣扎反抗，只好双手捂住脸当一只鸵鸟，甚至后悔自己这样早醒过来。
脑袋里浑浑噩噩只觉得羞的有些晕乎乎的，赵青山什么时候收拾完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悄悄张开指缝，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男人已经端着盆和脏衣服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送开捂着脸的手赶紧扇扇脸颊降温。
没有了旁的人在身边，谭明珠彻底放松下来，她看着房梁嗤嗤的笑着，这女儿家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以为这样擦洗干净就没事儿？男人真是太天真了。
她赶忙趁着人还没有回来，起身自己收拾了下，看着腿上穿着赵青山的裤子，她脸颊红红的敞开门，这会儿她急需要几块月事布。
休息了半日之久，谭明珠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不适，于是来到了前堂找到谭父。
“爹爹可有什么吩咐我去做的？”
谭父不知女儿今早发生的事儿，赵青山和谭泽担心吓到老爷子，便将事情压了下去。
这会儿看到女儿过来，谭父一脸着急的讲几本账册丢过去，“你且看看这三本，为父核对其余的。”
到底是做过户部尚书，先是接了几桩状告曹县令和知府一家的案子，又将这些年知府和守尉府的账册搬了过来，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核对完大半。
人不能不服老，这会儿正觉得有些疲惫，谭明珠恰好过来这正中了谭父的下怀，将最复杂的三本递给了女儿。
谭明珠翻开账册微微蹙眉，眼里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玉指轻轻拨动着黑色算盘珠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半个时辰之后她停下了手里的算盘，看着眼前记录着密密麻麻的账本。
“不对啊，这两本怎么都对不上。”
谭父过来拿走两本账册，未动算盘只是目光在两笔账目上扫过，须臾心里便有了答案。
谭明珠拿起自己核算过的账目说道：“爹爹您看，从去年七月开始，秦川城的征收的田赋就比朝廷要求的高出一成，而地阳村也是在今年秋收才增收田赋，显然这里面是有猫腻的。”
说完她又翻开另一半账册，“而这一本则是记录上交给朝廷的数额，这上面记载的数据和实际征收上来的粮食不服，显然少算了几万石粮食，而他们目前甚至还欠着朝廷一万余石，这分明就是两本阴阳帐。”
阴阳帐不算是稀奇事儿，别说府衙之内，就算是一家商铺或者大户人家里也是有阴阳账本的。
但眼下他们更想知道，消失的那几万石粮食去了何处！
今年这便是几万石，往前翻翻账本谭父发现，秦川城里收缴的税银数目皆比朝廷要求的还要高出一两成。
可这一城知府连续三任都欠着朝廷的银子，甚至有赈灾银经过这里都要被他们扒一层皮。
如此真正能到灾区的银子，几乎少之又少，可一个小小的知府，哪里若真贪墨下所有的银两着巨大的数额，用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只怕如今朝廷的国库里都没有这样大的数额。
越看谭父的心里越是震惊，他将基本账册收起来，行色匆匆的朝着地牢的方向群走去，还不忘吩咐谭明珠。
“去叫你哥哥和青山来地牢，有些事儿得细细审问才行。”
“好！我这就去。”
地牢又黑又脏，谭家父子和赵青山都不许谭明珠跟着，她也只好回到后院和赵母还有谭母一起做针线，现在家里有三个男人在外跑。
这鞋子穿不了多久就要换新的，赵母和谭母这段时间从未停歇过，每日都在赶工纳鞋。
谭明珠一坐下，谭母就忍不住问道：“今日身子如何了？上午的时候看着青山在后厨给你煎药，还让我担心一场。”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来了月事身子畏寒有些虚，这两日多吃点好的也就无碍了。”
她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引得两位父母都乐呵呵应承着要给她做好吃的，谭明珠这下可是开心了。
三人正晒着午后的太阳一边说话，一边纳鞋，看门的士兵突然跑过来。
“赵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妹妹。”
话音落下谭明珠转头看着赵母，她怎么记得赵母是家里的独生女来着，什么时候跳出来一个妹妹？
别说谭母和谭明珠了，就是赵母自己听完都愣住了，“我哪里有妹妹？那人长得什么样？”
这可为难坏了小兵，他抬手挠了挠脑袋，用力回忆了一下，“就是两只眼睛中间有个鼻子，鼻子底下有个嘴……”
谭母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真是个傻孩子，谁人不是两只眼睛中间有鼻子？谁人的鼻子又长到额头上不成，算了算了，你倒不如将人领进来，若真是亲戚也就罢了，若不是谎称冒认问清缘由打发走了便是。”
传话的小兵呆头呆脑的，显然是问不出什么，赵母也颔首让他将人带进来看看。
没一会儿离去的小兵再次返回，身后跟着三四个人，穿着虽有破旧但远远瞧着倒也算是干净整洁。
直到临近些，谭明珠看清对方的模样，一双眼睛都带着火光瞪圆。
“你们找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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