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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前脚刚走，赵青山就急匆匆的过来问婚事，甚至都这时候还在为他这个皇兄考虑，要为他省下一座都尉府修葺的费用。
这若是没有他妹妹的首肯，赵青山绝不会来说这个。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昨日闹着出宫，今日就闹着出嫁，青山你可会介意住到公主府？”
陛下赏赐的公主府京中大多数官员也都知道，即便是后面再改成驸马都尉府，这倒插门的闲话明面上不会有，但私下绝对少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谭泽宁可大费周章的修缮都尉府，也未曾想过让赵青山住进公主府的原因。
世俗的闲言碎语能杀人，像赵青山这样冷硬的汉子，岂能受此羞辱。
赵青山闻言浅笑，“这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和闲话，而那些说闲话的人又怎知不是在嫉妒我。”
谭泽含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对他拥有这样格局和心态大为惊讶，这人好像只能说出做出一些让他出其不意之事。
“好，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明日便等着赐婚圣旨吧。”
闻言赵青山大喜，谭泽认识他这么久，就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傻气，一口的大白牙都要呲出来。
“好了好了退下吧。”谭泽真的是没眼看，现在不光看着他妹妹烦，看着赵青山也不痛快。
可这人却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继续凑上来，“那陛下……婚期何时啊？”
圣旨是下，可这婚期是一年还是一个月又是另一回儿事儿。
谭泽真的烦了，一脸不耐的吼道：“自己去找钦天监说去，选好了让他们报给朕！”
“谢陛下！”赵青山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看着他走的这样痛快谭泽心里又不爽了。
他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神色有些忧虑的看着桌子上的奏折，一旁的杜公公笑着上前说道：“陛下可是在担心静嫔？”
谭泽没有否认，片刻后问道：“她今日如何？进食可香？”
“回陛下，静嫔今日瞧着是比前两日好些，这病去如抽丝，须得细细调养才行。”
谭泽嗤笑一声，“她有十日未笑，五日都不曾见朕。”
“陛下……”
“算了，先把明珠的婚事办了再说，传礼部尚书觐见。”
……
赐婚圣旨一下，赵母算是忙得都想哭，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陛下怎么会将婚事安排的这样急，离着大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单说要准备的被褥都未必能凑齐。
她这第一次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两个全福之人帮着缝被啊。
地阳村的风俗，婚假用到的被褥用品都是得全福之人帮着做，算是对新人的祝福，绣庄倒是能按时做出来，可那些绣娘未必是全福之人。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于是这日她依旧做好饭菜，在家里等着下值回来的儿子。
自从圣旨下来之后，赵青山每日都是美滋滋的，今日如往常一样下值回家，嘴角还在微微上翘，一进门就感觉今日家中的气氛好像有些太不一样。
他打量了一下家里，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娘不习惯买丫鬟伺候，于是母子二人还如以往一样，什么事儿都是亲力亲为。
那今日是谁惹得他娘脸色铁青？
“娘，您这是……和谁生气呢？”
原本想着狠下心来，今日只要赵青山回来她就要审一审他，可看着儿子忙了一日，虽然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但他眉眼间的疲惫确实遮掩不住的。
赵母一时心疼，不忍心让儿子饿着肚子，“吃完饭再说吧，先吃饭。”
心疼归心疼，她的态度仍旧淡淡，细看甚至还带着薄怒。
这要赵青山如何能吃得下去饭，“您还是说吧，若是不说这饭儿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
他一边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牛饮般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这事儿若是不问清楚，赵母这会儿也有些吃不下去饭，“你和我如实说，陛下将婚期订的这样着急，是不是……是不是明珠她……她有喜了？！”
“噗——”赵青山听清楚问题之后，一口茶水喷出两杖远，眼神里满是震惊的看着母亲。
“娘，您这是听谁说的？”
见他这副有些惶恐的样子，赵母眼睛微微眯起，一脸我早就猜到的样子。
“这还用谁说？！好生生的谁家这样着急嫁闺女，再说明珠也不是寻常女儿家，这可是公主啊，若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不赶紧成亲的事儿，陛下和太上皇如何舍得？！”
这一刻赵青山差点就信了母亲的分析，分析的有理有据。
“娘，您真的多想了，婚期是钦天监说算出来的，最近都是好日子，若再往远了找就得明年春末夏初。”
说到这里，赵青山脸色微微泛起红来，“我，我不想等那么久，所以就让钦天监只报了近期的好日子。”
见儿子如此说，赵母半信半疑的审视着他，“没有最好，这事儿关乎女儿家的名声，就算是你们抓紧时间成亲，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谭家之前在京城的处境你也知道，现如今咱们要严于律己，决不能让因为咱们，让谭家落人话柄。”
“娘放心，儿子晓得。”
新帝初登大宝，就着急忙慌的将会妹妹许给赵青山，在百官眼中这何尝不是一种笼络。
市井间甚至流传着，赵青山有一个男相好的，他就是个断袖怎么可能求娶公主，故而越发证明陛下是在笼络功臣。
赵青山一时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宠，不少“机灵”的官员都开始想要与之交好。
奈何赵青山武人性子，平日里出了和当处起义的义阳军来往，便是和被他绑了半月多的尚鸿将军来往，其余文官与之攀谈，他也多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这一下愁坏了不少的文官，前朝陛下重文对于无关他们都是看不上的，素日里也鲜少和武官打交道，现如今倒好，新帝宠信武将，他们这些文臣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搞好关系了，
于是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谭明珠的身上，又是当朝公主，又是未来的赵家夫人，这样的身份和她交好也变相的等于和赵家攀上了关系。
宫里和赵家都为这场大婚忙得热火朝天，只有谭明珠整日里惬意的躲在公主府，好像外面的所有事都和她无关似的。
自从家里出事儿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倚靠着小轩窗安静的发呆，曾经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无聊，可经历过兵荒马乱之后，她才清楚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公主殿下，门房今日送来了好多帖子。”
说着，宫女春儿就将请帖拜帖都放在了她面前。
谭明珠有些好奇的随手拿起一本，看到那熟悉的人名，熟悉的花笺纸，她脸上惬意的神色一僵，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在看到往昔熟人时……恍如隔世。
“公主可要去？”春儿今年也才十三，看起来很像曾经的鸳鸯，活泼灵动又有着古板一根筋的地方。
曾经侍奉皇妃，她的心里便只有皇妃，如今让她侍奉公主，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的公主，再也容不下他人。
谭明珠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出事的时候她曾怨过那些闭门不见，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呢？
若出事的是哪些曾经的蜜友，她又会不会在对方处于必败之势，出手帮忙？
她突然笑了，“去吧，倒也不用穿戴逃过繁杂，也算是熟人谁又不认识谁呢，日常些变好。”
隔日，谭明珠一身简约贵气的常服出门，发间只别了赵青山送她的仿点翠步摇，坐在马车里一旁服侍的春儿是不是看一眼。
谭明珠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为什么总在偷看我。”
“女婢该死。”春儿当即跪下去，垂头不敢抬起。
“大婚在即你们别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我也只是问问罢了，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一旁的秋儿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春儿当即抬起身不敢在说那些话，认真的回道。
“奴婢只是好奇，公主又那么多的金钗玉簪，为何偏要戴这绒花仿制的步摇。”
谭明珠是公主，即便是不戴首饰也不会有人敢笑话，她们之间还有些复杂的关系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扬眉吐气一番吗？
春儿心里十分纳闷，有些不理解公主为何会如此。
谭明珠笑的三分娇羞，三分得，意四分幸福，“这是驸马当处送我的定亲之物。”
说着她又摸了一下耳朵上的银耳耳坠，“这也是。”
闻言，马车里的人都了然的笑了起来。
须臾公主銮驾到了宁府门前，宁芸菲找找带着人等在这里，看着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她的眼睛泛起了红。
一旁的宁夫人当即瞪了她一眼，宁芸菲低下头调整好情绪，扯出一抹笑容。
谭明珠下车时，看到的便是她眼圈微红强颜欢笑的模样，下意识的谭明珠看向站在一旁的宁夫人。
“妾身见过公主殿下，公主能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宁府之荣。”
一旁的宁芸菲也是规矩的裣衽一礼，垂着眼皮看着脚尖前方。
谭明珠扫了对方一眼，比印象中的样子消瘦不少，可见京城这一战，闺秀们日子过得也是提心吊胆。
“宁夫人多礼了，平身吧。”她对宁母态度淡淡，甚至称得上冷淡的样子。
让宁夫人准备那些熟络的话也都憋了回去，站起身她斜了一眼身旁的二女儿，伸手将宁芸菲强推到了谭明珠的身边。
“你和公主之前不是很要好吗？怎么这会儿竟然这样无礼，还不快服侍公主入内歇息。”
这一推反倒是让气氛越发的尴尬，宁芸菲低垂着脑袋也越发不敢看谭明珠。
知道她性子素来胆小过度内敛，谭明珠率先递了一个台阶过去。
“也好，我和芸菲许久不见，倒也有些话说，那就不劳夫人相陪，我虽芸菲先去后院喝杯茶。”
说完她伸手牵住了宁芸菲的手，对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她，谭明珠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抬脚朝着宁府内走去，宁府尴尬的僵在原地。
看着宁府里的景象，还如她以前见过的一般，一草一木皆是曾经的样子，唯一变得了便是她们现在的身份。
谭明珠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后院，来到了宁芸菲狭小的院子里，“你近来可好？”
宁芸菲脚步一顿，被握着的手紧紧的回握着谭明珠，原本还能忍住的泪水，这一刻彻底决堤，心里压抑的巨大情绪使得她身体颤抖不已。
“对不起……对，对不起，明珠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开口说话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谭明珠起初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情绪过于激动，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不断落下的泪水，谭明珠伸手将人抱进怀中。
“你没有对不起我，当时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你在宁府的处境都是泥菩萨过河，又怎么能帮得上我呢，再说想要我们命的人又是得罪不起的，即便是宁大人有心，也得为家里人想想。”
宁芸菲没先到她竟然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的愧疚越发想决堤之水汹涌而来。
半个时辰之后，人也终于哭累了，闷在心里的情绪也都发泄出来，她红肿着眼睛看着谭明珠。
“明珠你真的不怪我吗？”
看着她一双粉色核桃似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谭明珠有些好笑的捏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泪水。
“易地而处，换做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未必能帮忙，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又如何能怨恨别人？”
宁芸菲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和愉悦，确认谭明珠的确没有生她的气，宁芸菲才鼓起勇气说出当时的事儿。
“其实我有去找过你，我将我的衣裳还有私房钱都带了去，在城门外等了三个时辰，可我没有在队伍里看到你，只看到了你哥哥还有父亲，后来看到你哥哥背上驮着鸳鸯，我便也未曾上前。”
谭明珠闻言，再次抱住了对方。
“芸菲谢谢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