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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们皆是敢怒不敢言,虽然他们都用不同的方法私藏了一些银票,但出了塞城之后有长段路途是渺无人烟的山林,在走出山林到达渡口之前这些钱根本没处花去,明明他们是照着沅兵的规定携带的口粮,却还是被强行克扣了一半,现下剩的这些若是不饿着、省着吃的话,完全不够支撑他们走出山林啊!
所有人心中都十分愤慨,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不管怎样命还是最重要的。
沅兵放行后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坐车逃命。
匆忙赶了两个时辰路,众人虽无法保证沅兵是否有悄悄跟上,但十分确信没有看到牛车在身后追赶,提着的心也稍稍地放了下来。
叶氏的孩子又哭闹起来,风家的车辇又停了下来,这回也有另外几家一起停下休整,刚一停车就有人提议为了尽快走出山林,大家不能再像来时那般轻松快活,只要这些牛能走就尽量赶着它们走。
周老爷带着的萧姨娘忍不住开始哭诉。
他们来时不仅有护卫,还有足够的粮食、舒适的帐篷、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能在矮床上铺上两套软被。出门前周老爷曾许诺她不让她受一丝苦,现在回去不仅要餐风露宿,现在就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他们家的情况也和余笙有点类似,由于沅人的规矩限制,周老爷带着的那些下人和护卫都被留在了塞城,他能带出来的亲眷也就只有萧姨娘一个。两人之中自然也是由周老爷驾车,萧姨娘作陪,不像其他几家都是儿子在前排驾车,父亲带着宠妾或者妻子坐在车内。
周老爷一边哄她一边叫让她之后多在车里歇息,好说歹说了一阵,又将所剩不多的精致糕点先给了她几块,萧姨娘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要是风老爷还在的话就好了。”萧姨娘拿着丝巾擦着眼泪道。
萧姨娘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长得好看不说,声音还十分娇软,全身上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被养得极好,方才被那些沅人抢了吃食时她是唯一伸手想夺回的,想起沅兵对她亮刀子威胁的模样,萧姨娘不由地气红了眼,她有意无意地撇向跟离她较近的余笙,又道:“若是风老爷在的话他定是会帮我们周旋说话,不让沅兵将我们欺负了去!”
“欸?怎么说话的?”周老爷拔高声音训斥道,“风家能带我们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什么事都想着别人出头。”
萧姨娘被他一说,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那我们交那么多钱加入风家组的商会,他们保护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我……你……”周老爷一副不知道该怎么驳斥教训她,又有点惧内的模样。
萧姨娘的气焰更高了:“我什么我?我说的有错吗?我们这趟是跟着风老爷一起出来的,回程时所有人都被搜刮了,就风家什么事都没有!难道风家就不该给我们些说法吗?”
余笙抬头望了一圈,大部分商家都没接话茬,不过对上她的眼神时也是一副审视的模样。
余笙从末世过来,很快明白这些人唱戏的目的。要说有什么坏心思倒也谈不上,毕竟就连沅人都要卖风家几分薄面,他们又怎么可能真有什么歹念,回了南玥之后这关系和生意也都还要继续。
但怨气和不满肯定是有的,刚才只有风家的车辇没被检查,大伙儿自然认为她们车上的物资最充足。
现在一唱一和的,要能逼她出来主动分享些物资自然最好,要是她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做,那便算欠了他们人情,将来若有什么事求到风家也可拿这些出来说事,而风家也不得不认,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人既然是风老爷挑着过来的,自是商会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要是同时得罪了,只怕余笙想要再接着坐商会会长的位置也就难了。
“我……”余笙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婴儿陡然增高的啼哭声打断了她的话。
“抱歉,孩子应是初次出门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去一旁哄会儿。”叶氏抱着孩子下了车辇,到路边哄去。
众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中的皆是不加掩饰的烦躁。
方才在赶路的时候叶氏的孩子又是换尿布又是喂奶,导致队伍短暂地停了几次,那会儿风家的车辇还在第一辆,大家都急着要走,对叶氏皆是不耐,最后是沈家的公子哥先沉不住气,率先驾着车超过风家,大伙儿看有人带头便纷纷一起超车,导致余笙一直落了队伍一小段路。
商队是一起出来的,回程时也不能真直接把她们丢下,但带着孩子赶路实在麻烦,往后几天不知道还有多少事。
“大家都休息好了吧?”沈家公子看着众人问,零星的几人回答他休息好了,刚吃了几口点心的萧姨娘翻了他一个白眼,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要是都休息好了,那就接着赶路吧?”
虽然休息的时局较为短暂,不过大伙儿心里也清楚,既然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做这个恶人,那他们就不能不应和,因此哪怕是牢骚最多的萧姨娘也都只是嘟囔几声便乖乖地起身。
“慢着。”余笙忽然出声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她,眼前这位风小姐的脾性,这些人不可谓不了解,先前来时她便在路上闹出过许多状况和麻烦,大伙儿看在风老爷的面上对她多番忍耐,眼下她难堪大任也就算了,要是再像之前那般任性发难,那也休怪他们不再给风家脸面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风小姐并没有发难,反倒对他们道:“我们带着孩子,一路上多有不便就先不按大家的脚程走了。我车上是有些富余的干粮,你们要是不够的话都拿上袋子来取一些再走吧。”
说完便进入车辇,叶氏看她上了车,也立马抱着哄好的孩子跟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沈老爷先示意自家儿子跟去,于是每家也都派了一个代表去到风家的轿车前去领干粮。
余笙先前捐赠时看过这个时代的干粮,她不太清楚具体是用什么做的,不过光从外表上来说跟馕、米糕、红豆糕、绿豆糕这些食物看起来相差无几,而这些东西她恰巧都在末世时囤了不少。
余笙回到车后将这些东西都各拿了一箱出来,既然送都送了,那就尽量让他们吃饱,于是余笙顺带又拿了一箱压缩饼干出来并用眼神示意叶氏和丫头帮着一起拆包装袋。
两人点点头忙学着她操作快速地帮拆。
叶氏和叶丫头虽然知道她有过人的本领,但也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她如同变戏法一般凭空拿出东西,惊讶肯定是惊讶,不过她们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叶氏在风家待久了,别的不敢说,不看不听不问不说的本事算是练到了极限,这项本事看起来不算什么,却能让她避免一直被风小姐找茬,也是她和叶丫头能在风府继续生存下去的守则。因此她能一直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随意窥探余笙的神奇之处,偶尔叶丫头问到了,对她提点两句,她便也一样能乖乖做到。
三人拆了一些后余笙打开窗户拿过一个布袋往里装上四块馕、各种糕点各十块、以及十块压缩饼干。
排在第一位的沈公子接过干粮,颇感到一丝惊讶,本以为风小姐只是客套一下,真没想到竟能给装得这么满。后面的几家看他的袋子装着这么多也跟着露出笑容。
很快地,几乎商家都领完干粮,众人客气地跟余笙道了几声谢后便也没多做停留,上了车就继续赶路。
“是我拖累了风小姐。”叶氏有些惭愧道。
“谈不上。”余笙将撕下的包装袋和空纸箱收回空间的垃圾处理器,淡淡道,“如果一直跟他们一起走,我反而有些不方便。”
说完她便拿了三份盒饭出来。
这些是她在末世初期向饭店订购的储备粮,空间具有保温和保鲜功能,即使过了几千年也依旧热气腾腾。
盒饭的菜色比较简单,一共五个格子,最大的那格盛的是米饭,剩下四个格子分别是一小份猪肉炒粉条、一小份青菜、一小份鸡腿、一小份豆腐。
三人还不能确定眼下是否安全,因此都没有下车,窝在轿子里将盒饭吃了。
叶丫头的食量不算大,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但她没像余笙和母亲那般吃完便把盒饭归置在一起,等余笙要把所有饭盒收走时,她忽然跟个宝似地将它抱在怀里。
余笙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丫头慢慢地松开盒饭。
“是还没吃饱吗?”余笙问。
“吃饱了。”接收到娘亲有些责备的眼光,丫头不由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的表现过于失礼,也过于小家子气,“风姑娘给的饭很好吃,丫头就是觉得浪费,想留着等肚子饿了再吃。”
余笙经历过末世的最缺粮食时期,知道那时候的人类有多艰难和可怜,反倒是觉得丫头这珍惜粮食的意识很难得,于是道:“现在这温度放久了会坏的,我先收走,你饿了找我说,我再拿给你好吗?”
丫头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她,发现她确实没有不耐烦和讨厌,眼神明显变得雀跃了不少,于是她大力地点了点头:“嗯!”
“差点忘了。”叶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收着今日买完衣裳剩下的银钱及三条项链,一起把她交给余笙,“那当铺掌柜开价太低,我没将那珍珠全数典当,还剩下三条以及十五两银子,风姑娘过目。”
“这些就先留在你那里吧。”余笙看了一眼,没有收,“我不清楚这边的物价,以后账归你管,没钱了再找我要。”
“是。”叶氏微微躬身应道。她面上荣辱不惊,内心却有些惊讶风小姐这话的意思竟有些要一力负担她们回程所有开支的意思,同时又有些欣喜她对自己的信任。
她打定主意之后就算钱用完了也不会同风小姐说。
平日里吃她的喝她的那些都已经是这世上难得的好东西,怎还能处处都受她照顾,这不和那吃白食的闲人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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