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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母女几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叶真真神情有几分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徐贵平坐在茶几前的小板凳上。
透明的茶几上,铺着米白色的布。
一看就是出自叶真真之手。
望着针脚整齐的桌布,徐贵平不禁回忆起过往。
结束吃大锅饭的第三年,村里来了位中年妇女,手里牵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女孩瞧上去十八酒岁,皮肤白皙,容貌俏丽。
她胆子似乎很小,半个身子藏在女人身后,小心翼翼打量他们。
真美啊。
比村里所有女孩加起来都美。
徐家村里不少没成家的小伙子蠢蠢欲动,包括他在内。
可惜,姑娘是个傻的,不少人立刻打了退堂鼓。
这么美,傻也不要紧,可要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傻的,问题就大发了。
有那不甘心的,也被父母按压了下去。
徐贵平悄悄塞了几个钱给人贩子,单独跟女孩相处了半天。
无意间发现她似乎天生神力。
傻是因为之前生过一场病,没有及时看医。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农村并不罕见。
隔壁李家就有个孩子因为疫苗过敏,一只耳朵聋了。
赶在别人没发现之前,徐贵平立即将消息告诉了家里人。
并用女孩力气大,可以帮他们一起下地干活的理由说服了母亲。
苗翠花也是个敢想敢干的,拿出家中所有积蓄买下叶真真。
女孩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叫真真,叶是徐贵平取的。
村里人笑话他。
不说在整个徐家村,方圆十里八乡他的相貌身高都是出挑的。
尽管家里的困窘吓退不少人家,但不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彩礼都不要。
咋就买了个傻子当媳妇呢。
只有徐贵平知道,自己是发现了个宝。
叶真真有一双巧手。
普通布料到了她手里,做出来的衣裳比买回来的还精致。
洗几次也不会缩水。
叶真真厨艺精湛。
简单的食材到了她手里,总能变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叶真真力气大。
农忙时节,一个人割两垄,将每次只能割一垄的他远远甩在身后不说,还能回头帮他割一段。
情人眼里出西施,妻子的愣头呆脑在他眼里都成了单纯善良。
很快,他们迎来第一个孩子。
不是男娃,他有几分失望。
但女儿相貌跟他长得一模一样,9个月就会喊爸。
懂事又乖巧,略微弥补了这份遗憾。
那几年,夫妻二人蜜里调油。
妻子给他做衣裳,他给她洗脚。
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破裂的呢。
从二丫的出世,再到三丫的降生?一个女儿,又一个女儿—
女儿已经有了仨,真不需要了。
他实在需要一个儿子。
望着妻子懵懂不知所措的眼神,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有什么错呢。
吃苦耐劳,柔顺听话。
母亲日复一日的埋怨,弟弟们隐隐约约的轻视,让他开始买醉。
没有儿子,成了他心里磨灭不掉的痛。
他跑了,借着外出做生意的借口。四丫五丫的出生,让他彻底失去希望。
“爸—”
女儿的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徐贵平抬头,心绪恍惚。
“您也回来几天了,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徐招娣淡淡道,“比如家里少个人。”
徐贵平低头,抿抿嘴道,“你奶奶都跟我说了,四丫自卖自身。”
“完了吗?爸,您怎么不问问我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徐贵平扯扯嘴角,“你们不该分出来单过的。”再如何,他娘也会将她们几个养大。
“爸,你的意思是分家分错了?我应该眼睁睁看着奶奶卖掉胖丫,对不对?”徐招娣一字一顿道。
这是大姐发怒的前兆,二丫往她妈的方向了靠。
“你奶奶也是为了胖丫好,找的也是富裕人家—”徐贵平耐着性子解释。
几年不见,大女儿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四丫五丫是在他离开后出生的。说实话,并没有感情。对于母亲想将二人送养之事,他谈不上支持也说不上反对。
“啪”—
徐招娣拿起桌上装满热水的茶壶便冲她爸泼了过去。
胖丫吓呆了,第一次见姐姐发这么大火。记忆里,大姐永远是冷静的,从容不迫的。
“你疯了,我是你亲爹。”徐贵平起身抹去额头的茶叶沫,心疼的望着身上沾满污渍的西装。
徐招娣站在茶几另一端,冷冷盯着他,“你还知道你是我们爸?四丫五丫不是你亲生的孩子?”
“生下她们,为何不养育她们?”
徐贵平拧紧眉头,“就是为了养你们几个,我才外出做生意的。”
“呸,我信个奶奶嘴。”徐招娣嗤笑。
啊,大姐讲脏话—
胖丫捂住嘴巴,把自己塞叶真真怀里。
“我问你,奶奶要溺死四丫五丫的时候你在哪里?”
“做你娘个腚的生意。你是不是怕计生办的人来抓你,才逃跑的?”
“你是不是在得知我妈又生了两个女儿后,寄了封信回家假死脱身?”
什么误会,什么同乡搞错了,连外人都骗不了。
到了这等地步,徐贵平也懒得隐瞒。
他自嘲一笑,“大丫,你十五了,你应该明白世道的艰难。我当初都是不得已。”
“村里闲言碎语太多了,人家笑话你爹我是绝户。”
“所以你就不管不顾跑了?你想过没有,我们几个怎么生存?”徐招娣面无表情道。
“是我们让你生的吗?是我们让你没儿子吗?你有没有想过,生下我们,你便有责任抚养我们长大。而不是将我们母女几个一股脑扔给别人。”
徐贵平脸色有几分苍白,故作淡定道,“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我呸。卖孙女的爷爷奶奶吗?把妹妹送给好人家?我问你,好人家在哪里,四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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