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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望越过柳河，将刀拔了出来。
柳河仍被吓得僵直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裴望不管他，一手握刀，一手握住辛容的细腕，将辛容带离此地。
两人一路无言。
辛容本就不是主动开口的性子，裴望不说话，场面自然寂静。
她就这么被拉着走，也不问是要去哪里。移步间，目光不由落到自己被裴望拉住的手腕上，虽隔着衣料，仍能依稀感受到裴望身上的温热。
视线顺着那坚实臂膀一路向上，映入眼帘的便是裴望那明晰的下颚线，以及小半张侧脸。
他抿着唇，压着眉，直视前方。
辛容很少见到裴望这般模样，冷肃，寡言，似乎是动了怒，气势凌冽得像是冬日的朔风，又带着戾气，仿若刚从战场上杀了人下来。
这怒意与上一回对着裴静时截然不同。
若上一回只是一枚石子落入平静湖面激起了圈圈涟漪，不过片刻又重归平静。那么这一回便是苍茫大海涨潮时分摧磨礁石的激涛。
就这么静默着走了一段，裴望骤然止步，他气势消减大半，松开手，垂首回望，有意放缓了语气，似是怕吓到辛容：“女郎……”
“我没事。”
辛容打断他。
她现在不是很想提及柳河的事情。就算裴望问她，她也不过是随意掰扯一个由头敷衍。若是这样，那不如不说。
辛容恍惚间觉得，她或许已然厌倦了这样日复一日由谎言堆积而成的日子。
“女郎，方才是想要杀了他吗？”
这话逼得辛容从恍惚中抽身。
裴望的问题总能出乎她的意料。
方才那样的视野，明明不应该瞧得清楚的。更何况她都没有作出要动手的架势。
见她没有回答，裴望便耐心同她解释：“此处是州牧宅邸，若是杀了人少不得生出麻烦。待离了此处再下手也不迟。”
“……”
不是，不管怎样她沉默的原因都显然不是遗憾于没能当场动手吧？
而且为什么把杀人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到底谁才是作恶多端的大佞臣啊！
裴望见辛容仍是不语，用着商量的口吻道：“那我们折回去？那人应当还没有走远。”
反正他的刀也还没收回刀鞘。
辛容迅速接道：“不必。”
生怕晚了一息，裴望就真的要折回去把柳河杀了。
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得闹出多大乱子。
柳河该死，但绝不是现在。
而且。
“郎君为什么觉得，我是想要杀了他？”
她虽然的确有这个念头，可她不觉自己漏了什么破绽。
“女郎难道不想？”裴望反问。
辛容并不作答。
好在裴望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我在前线见惯了兵卒拼杀，身处战场若不能时时警醒，及时察觉他人杀意，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女郎方才那番姿态，瞧着眼熟。”
原是输在经验上。
辛容干得素来是潜伏暗害的勾当，没上过战场拼杀，也想象不出来战场是个什么境况。不过既能将人磨得这般敏锐，其中艰险也略能窥得一二。
罢了。
就当她技不如人。
辛容神色郁郁，她是不是真的该收拾收拾东西改行了，怎么总是叫裴望察觉异样。
两人放缓了步子，闲逛似的继续沿路走。
辛容显然是不想继续谈及这个话题，裴望便识趣转了话头，同辛容胡乱掰扯起来。
“说起来，我认识女郎许久，还不知晓女郎的表字？”
“我认识阿静许久，也不知晓阿静的表字。”
“阿静不喜欢她那表字，从不跟人提及。我若是同你说了，她定要不高兴。”
“那我确实同阿静挺有缘分，我也不喜欢我的表字。”
辛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就在裴望以为辛容不会说下去，正准备开口时，辛容接着道：
“我叫济和。”
“和能消戾，忍能济和。”
只是她一不宽和，二不能忍。还没有容人之量。
就连辛容这个名字原本都不是她的，她不过是个以桃代李的假货。
在京师除了她自己和给她取表字的程平，知晓这名字的人唯有当今圣上。
这名字在她看来实在多余。
根本没有人会这么唤她。
“那我日后能称呼女郎的表字吗？”
辛容顿了顿，回道：“随意。”
“那便是同意了？”
裴望笑着望她，似乎完全将方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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