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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鸦船上的人来来往往,窃窃私语,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数据映在夜临的眼睛里,让他那双墨色的眼睛仿佛在发出蓝色的光。
白慕真把自己的身体继续往角落里缩了缩,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船舱,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从哥白尼不断通过控制台和船舱各部的交流中,以及从夜临那里听来的信息中,白慕真罕见的调用了自己的智商,推断出一些这个世界的规则。
猎鸦人才是这艘船的核心人物,猎鸦船更像是猎鸦人在执行任务时的一艘补给船。
猎鸦人所执行任务的主要内容就是打开深渊,然后以灵魂为饵诱捕乌鸦。地球上空有一层无形的边界线,只要通过了那条边界线,乌鸦就会转变成液体材料,直接被猎鸦船收割。
不过是将乌鸦引诱到边界线上而已,这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猎鸦人必须要具备极为坚强的心智,不会为乌鸦所影响,能够成为猎鸦人的灵魂其实少之又少,然而乌鸦材料是灵魂在这个世界生存所必须的材料,供不应求,所以,猎鸦人就显得十分金贵。
这会儿,那位名叫薇薇的猎鸦人突然失联,船舱里的气氛便有些凝重,人们一边动用各种方法搜寻她的踪迹,一边又在等控制台上夜临的决断。
控制台上方的屏幕被分为好几个区域,其中一个区域里,能看到一个闪着光的红点正在不断靠近安蒂巴海海域的黑色深渊,那是正在航行的猎鸦船。
任务频道里一片沉寂,只有轻微的电流的声音在不断响起,刺啦刺啦的,听得人心烦意乱。
薇薇始终没有回答。
这时,通往舷梯的通道口发出一阵滴滴声,通道口的门打开,随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高个男子。
哥白尼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哟,阿振回来了。”
那名叫阿振的男子也具有苍白的样貌,但比起哥白尼,他的身体似乎呈现一种实质,黑衣下的肌肉线条膨张着,极具力量感。仅仅从外表看,他就比船舱里的众人看起来要强壮得多。
这么说来,虽然夜临的身形被那一身独特的白袍掩盖,但仔细打量的话,也能看出手臂的肌肉线条,虽然和这个阿振的肌肉感不太一样。
难道具有强壮的身体是成为猎鸦人的头道标准吗?
白慕真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细弱的手腕,十六岁的她虽然个头已经蹿了起来,身形却还很单薄,藏在宽松的墨绿色校服里面,仿佛一根披着海带的豆芽菜。
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消了成为猎鸦人的念头。
阿振一走出胶囊仓,便立刻注意到了站在控制台一旁不远处的白慕真,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他便将目光死死钉在白慕真的身上。
白慕真老远就感受到阿振的目光,不知为何,那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
“这是今天新来的小女孩,可爱吧?而且她居然还是一个生灵呢!神奇吧?”哥白尼见他走进,十分高兴的像他介绍起白慕真,但阿振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笑意。
夜临往后退了一步,将白慕真挡在身后,阻隔了来自阿振的目光。
“今天任务不太今天不太顺利?”
听闻夜临如此问他,阿振终于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转到了夜临到脸上,但神色似乎有些晦暗。
“今天遇到魂怪了。”他对夜临说道,“没等深渊打开,就已经被魂怪追得满大街跑,我支撑不住,就请求收回了。”
夜临点点头:“安全为重,你的判断是对的。”
接着,阿振便走近了控制台,但他并不靠近那些古怪的仪器和屏幕,只是在控制台旁边找了个角落坐着,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目光幽深而漆黑,说不出来是什么神情。
哥白尼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仿佛在弹钢琴一般。
“不行,我已经屏蔽了所有背景,但还是搜索不到薇薇的信号!”
夜临问:“刚才派出去的胶囊仓呢?有没有定位到她?”
哥白尼摇了摇头:“没有,胶囊仓是通过猎鸦人手腕上的定位器来定位的,用的是电磁波,但电磁波在深渊里很容易被散射……这可能也是薇薇的任务频道断开的原因。”
“薇薇还没回来?”阿振问道。
夜临摇摇头:“这么说,薇薇有可能已经掉进深渊中了?”
哥白尼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怎么办?如果薇薇掉进深渊,会不会被乌鸦……”
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这时,哥白尼突然大叫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画面,带着十足急切的语气:
“夜临!你快看!安蒂巴海的深渊……好像不太对劲!”
画面聚焦在海面上的一个黑点上,夜临操作屏幕,将那个画面全屏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海面上的黑色深渊占据了画面的大半部分。
哥白尼指着那巨型屏幕的手指颤抖着,就连阿振也走近了,在一旁惊讶地盯着那屏幕。
屏幕上来自安蒂巴海的实时图像画面对准了黑色深渊——画面拍摄到的并不清楚,但某种东西的活动导致那如同死物一般的深渊不再呈现出纯粹的黑色,而是仿佛活了过来,黑色雾气在深渊中涌动,呈现出某种不甚清晰的脉络。
夜临的瞳孔收紧,死死盯着屏幕。
“这是……!?”
屏幕上虽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深渊正在海面上不断扩大,深渊的边界处有海水不断灌进深渊中。
这个距离,依然看不到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
屏幕上的黑色深渊让白慕真想到自己的城市在空间波的波动下变成废墟,然后坠入深渊的情形……
然而,比起在城市里,当这种吞噬万物的深渊出现在海洋里的时候,画面看起来更加恐怖——那黑色的深渊仿佛直通深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海洋和不断扩大的黑色深渊,宛如创世之初的洪荒力量正在演化。
在这样的天地异象面前,一个人的生命就如尘埃一般毫不起眼。
白慕真直觉到事情不简单,但她初来乍到,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也无法理解当前她们所遇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危机。但哪怕只是从夜临的情绪变化来看,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相当严重。
夜临:“猎鸦船现在到目标地点了吗?”
哥白尼:“快到了。”
夜临皱了皱眉头:“准备启用中微子雷达。”
中微子雷达?
白慕真一点概念也没有。
却听哥白尼道:“中微子雷达耗能太高,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猎鸦船还得留着返航的能源……”
夜临道:“不用很久,只要确认她还活着就行。”
白慕真一脸生无可恋。
她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她这辈子曾经学到过的所有知识……啊,为什么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再多学一点东西呢?现在被丢进这种地方,才发现知识的重要性。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文盲,就连别人说话都听不太懂……
等等!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记忆很模糊,好像自己曾在哪本书上曾经看到过关于雷达的介绍,那似乎只是灵光一闪,正当她如坠云雾中的时候,那书上的文字却自动在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变得十分清晰。
“雷达的原理是,从设备发射电磁波信号,如果有目标物体碰到这些信号,就会反射回波,雷达接收器接收到这些回波信号进行处理,便可以提取关于该物体的信息,包括距离、方向、速度等。”[1]
我去……这又是什么新技能?
但她还来不及惊讶,另一段文字也突然冒了出来:
“中微子是一种宇宙基本粒子,是轻子的一种,基本上不与其他任何物质产生相互作用,可自由穿过地球,号称宇宙间的‘隐身人’,‘幽灵粒子’。”[2]
她活着的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些东西,也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然而现在,这些东西仿佛是从她脑海中长出来的一样——她不仅记得清清楚楚,还完全能理解那些陌生的术语表述,以及书中那些长篇累牍的公式算符。
作为一个总是在物理课上睡觉的学渣,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豁然开朗,什么叫醍醐灌顶,什么叫天人合一!
什么原理?竟然直接给她学渣爆改爱因斯坦了?
她敲了敲脑袋:那再想想关于1944诺曼底登陆的事情呢?
呃……
她使出吃奶的劲在脑子里搜索,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为什么关于历史的东西就一点也记不起来?
这也太奇幻了……这件事的奇幻程度甚至超过这个所谓的次空间世界的存在本身了。
她决定等危机解除,平安到达庇护所之后,一定要向夜临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位神仙显灵给她的智商开光了?
目前,这件事情的好处十分明显,她多少能听懂一些夜临他们的对话了,知道了中微子雷达就是把中微子作为发射和接收的信号波来对灵魂进行探测的一种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用中微子呢?
……老王啊老王,你上物理课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们讲讲关于中微子的事情啊!
不过,眼下显然无人顾及到她,就连一直释放出不友好信号的阿振,这会儿也完全没给过她一个眼神,而是死死盯着安蒂巴海的深渊里那古怪的涌动黑雾。
哥白尼的声音依然在响起:
“薇薇,薇薇,这里是控制台,听到请回答。”
屏幕上,黑色深渊里的涌动正在愈演愈烈,频道里的电流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刺耳。
薇薇的声音终于再次传出,然而却几乎很难辨识她在说什么。
“反……”
“……返航……”
“立刻。”
夜临的额角青筋暴起。
哥白尼反应过来,大喊道:“她叫我们返航!她在警告我们!”
他那苍白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伸出手,紧紧抓着夜临的袖子。
“夜临……怎么办?”
片刻后,夜临开口,声音依然如平时清冷沉稳。
“继续前往安蒂巴海。”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参考百度百科学渣爆改爱因斯坦的技能,我也好想拥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