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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治腿
寇景泽死了。
许瑜璟贸然听见这消息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毕竟这个人，从年少时就在她眼前晃悠，像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无论她如何明里暗示的表示她不喜欢他,那人充耳不闻似的一直打着各种为她好,对她各种献殷勤,很是烦人,许瑜璟出柜有一部分原因是烦了寇景泽，而现在这烦人的人突然死了,许瑜璟多少有几分意外。
而且这人前一段时间还表现的一副情深似海的恶心样。
距离那次拍卖会,才过去没多久。
她看了眼张泽洋，后者对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以示消息来源真实可靠。张泽洋推着许瑜璟去屋外的院子里，屋内全是医疗团的人，人多眼杂。院子里除了小株，还多了一个‘别对我耍流氓’的小路牌，小路牌就横在小株面前，彰显了它们独特的脾气。
“寇氏今早发出来的讣告,确认无疑，据说是寇景泽前一天，连夜从影城回程途中遭遇了严重的车祸,寇景泽当场死亡。现在寇氏未来的继承人突然死亡,整个寇家都陷入了动荡中。”
“车祸？”
张泽洋花了点时间找人要了当地监控，寇景泽出事的地方属于一个岔路，高事故地段，一年到头有几十起交通意外，甚至当地人走在路口都有可能被卷到车子底下去,说邪门也邪门。不过寇景泽这起车祸，顾及到许瑜璟的双腿，张泽洋并没有多说其他的，两辆大卡，一前一后卡得特别好，把寇景泽那辆车直接给卡变形了。
寇景泽也并不是开了他之前的车，而是坐了一辆医用车走的。
张泽洋斟酌了下，“之前海上乐园那个项目遭腰斩后，他的确回去处理过一段时间。我也以为他这段时间不会再有空到影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突然出现在影城，而且他出事时坐的是一辆医用车。”
许瑜璟就看见这人从那房间里跑出来后，匆匆拿了一把剪子跑去院子里，对着那株已有半人高的藤条和豆芽比划，唐书夏当初也没死盯着舒河制药，舒河被她绑在山上，只负责让她去找续骨膏药方中的药材，可没告诉她炼制的步骤和药材的分量，她恨不能现在回到那世界再把人给绑过来，让他再给她炼制两盒出来。
许瑜璟敛去了眼底的震惊色，突然也没了兴致。
唐书夏把手机摁灭，一个翻身就从沙发上下来，“你坐着，我去看看。”
正在厨房和棍棒殊死搏斗的张泽洋听到这话，差点剁到自己的手指头，他看着这根又粗又硬剁半天也没分家的‘老洋参’，算了，用其他方法。
许瑜璟眨了眨眼，“小张，你推我回家去。”
唐书夏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空旷的别墅里突然多了一群人，气氛瞬间热闹了不少。
许瑜璟拿起手机看了眼，瞳孔瞪大，“他被人打断了腿？”
”
张泽洋从院子里角落里抽出那根棍棒，“小姐，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兔子活活把自个疼死了。
张泽洋，“啊？”
唐书夏来时，就听见许瑜璟家厨房里传来了嘭嘭嘭哐哐哐的声响，她还往里看了眼，就见张泽洋拿了一把菜刀，不知道在砧板上剁什么东西，把吃奶的劲似乎都用上了，“许瑜璟，他在干什么？”
章南烟想喊她都没喊得住，“那黑乎乎的草药居然叫续骨膏，这名字还怪有感觉的。”
“啊，又死了一只。”
张泽洋见她面色突然大变，“小姐，是哪不舒服吗？”
张泽洋虽然不知道许瑜璟为什么突然烧掉一根棍棒，但还是认命的拎着那根脏兮兮的木棍去了。
唐书夏来了一点兴趣，也坐在她的位置上看，发现透过那个镜片，能看见那块鲜血淋漓的肉骨里多了一丝肉眼看不见的黏性，像蜘蛛网结的丝线，断口和断口之间几番拉扯，啪叽，那丝线断了，没能成功续上，再看其他的，也是这样，她忍不住沉思，“难道是我续骨膏的问题吗？”
张泽洋对那根棍棒记忆犹新，印象深刻，因为太脏了，上面混迹了泥土和血迹，似乎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污渍，像从某个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一样，和许瑜璟的行李完全格格不入，他当时差点就找个地方丢了，但想起是唐书夏的东西，就忍着一并带了回来，“我知道，我找给你。”
张泽洋，“是。”
现场到处散落的是车子的遗骸，可以说非常惨烈，和许瑜璟当时的车祸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值得庆幸的是，车内有个医护人员正在急救，尚未脱离危险，同车的其他人，当场死亡。
张泽洋其实已经顺手查过了，毕竟寇家和许家有点交情，寇景泽这些年又把自己充当成他家小姐的保护伞之类，查寇景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但其实他没什么收获，不知道寇景泽跑去影城究竟干什么，只查到他的车子最后消失的地方，然后再也没出现过，“小姐，只查到他被当地一个好心人送进医院，听说似乎是遭遇了当地小混混抢劫，反正他当时伤的还挺严重，在影城经过一晚上抢救，影城那边的诊断结果我发你手机上。”
检查报告上显示，寇景泽送进医院时大概就剩下一口气了，身体多处软组织受伤，最严重的属于两条膝盖的膝盖骨，直接被硬|物敲碎，右手手掌也是粉碎性的骨裂，就算手术，那只手多半以后也拿不起重物。
许瑜璟却抓到了一个关键，“你说他从影城回来的途中？之前不是让你给他找点事做做，他没回去？”
张泽洋看完都觉得这位兄弟死之前的遭遇还挺惨，那些打劫的人也是够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寻仇，张泽洋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对他心生怜爱，像寇景泽那样自恋又不自知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废得这么彻底，多半不会接受，会发疯。
许瑜璟舔了下发干的唇，“我让你从酒店里带回来的那根棍棒，你记得放在哪了吗？”
“大概体质太弱，没能熬过去，断腿之痛啊唉，可惜了，我本来还打算等它复原后带回去养着，看着还怪可爱。”
“这只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许瑜
璟想起那两天唐书夏的异样，“查查他回影城做过什么，如果他坐医用车，影城那边医院应该有他进医院的相关信息。”
章南烟，“当然可以啊，1、5、8号的腿都是这个样子，差了点火候，不然这只如果顺利接上腿的话，应该能活。”
她正准备将这十几只兔子的死亡原因一一记录下来，一回头，发现唐书夏双手背立的站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她吓了一跳，唐书夏就问她了，“你在这看什么，这东西能看出什么来吗？”
许瑜璟却拉着她往外走，“老家那边送来了两根老洋参，小张正忙着处理，他还说今晚上晚餐他包了。”
虽然医疗团的各位都谨遵着没什么事就在自己休息的屋子里研究，或者是在唐书夏为她们腾出的办公点闭关探讨，但还是时不时会冒出点其他动静来。比如唐书夏正躺在沙发上吃着许瑜璟削的水果，许瑜璟喂的自然，唐书夏张口吃的也随意，许瑜璟正要问她在看什么。
“就剪你们两片叶子，快给我多长点啊。”
唐书夏和许瑜璟就这样目睹两个穿着医护服的人员手里提拎一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已经嗝屁的兔子，鲜血淋漓，臭味也扑鼻而来。唐书夏看了看许瑜璟送到唇边的苹果，又看了看那只两腿蹬直的死兔子，“不吃了。”
某两间打通了的房门忽然打开。
许瑜璟摇头，回去后就开始翻找，张泽洋见许瑜璟像是着急找东西，“小姐，你找什么，我替你找。”
许瑜璟的这支医疗团一共十八个人，每个人负责领养一只兔，然后兔子的后腿全被唐书夏打断了，唐书夏把自己自制的续骨膏让她们给兔子用，然后第一批没一只活下来的，唐书夏也搞不懂为什么兔子全噶了。
许瑜璟没接，她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好半响才说出一句，“烧了它。”
说完，她就跑了。
其中一个研究者拿着特质的镜面对着她刚从兔子身上切片下来的腿骨看了又看，“活性不够，差了点。
“……”
刚经过这的张泽洋看着那根光秃秃的豆芽，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去许瑜璟面前，“小姐，那一株佛芽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秃了。”
许瑜璟眼底满是宠溺，“我看见了。”
张泽洋可是照顾了小株十几天，亲眼看着佛芽多冒出了两片叶子，还没看着它们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呢，唐书夏一回来就把佛芽身上的嫩叶全给嚯嚯光了，老父亲看得十分的心疼。
许瑜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唐唐为什么一定要拍那一株佛芽吗？”
张泽洋其实看不透唐书夏这人，唐书夏平日里也吊儿郎当，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甚至可以对周遭的一切没太大的积极性，说消极也不尽然，她偶尔做一些事又特别让人意外，但拍佛芽，大概和有些任性大小姐非要一掷千金买个没什么用的奢侈品包包差不多。
许瑜璟看着那在阳光下摇晃的半心藤，心都软化了，“是为了我。”
许瑜璟也是在拿到那张续骨膏的药方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尤其是看见唐书夏一回来毫不留情的嚯嚯这小株，然后就进了那间有医疗仪器的房间，才意识到，“她为了我去山上采药，才遇到那样的危险，那一株佛芽是治我腿不可或缺的一味药。”
这人什么也没说。
却把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
张泽洋震惊，“这一株佛芽可以治小姐的双腿吗？”
许瑜璟，“或许吧。”
也许过去她有一段时间偏执的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没了双腿，没有了自由奔跑的能力，她那时迫切的希望自己能重新站起身来，所以看了不少医生，各种办法都试过，然后每个人都告诉她，甚至劝她该接受现实。
她那时多希望有个天使降临身边，将她从这泥潭中拯救出来。
然后她真的等来了天使。
看着这个人默默为自己的双腿付出了这么多，许瑜璟突然觉得那个过去她日日期盼近似偏执等来的结果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她只想守着眼前的这个人。
别墅里又迎来了新一批的试验品。
唐书夏也将自己改良版的续骨膏分发给了医疗团的人，就拇指大的一点药膏，甚至都不够在伤口上涂抹均匀，所以一群人不得不省着点用。唐书夏等了半天，没等到许瑜璟，平时这个点，许瑜璟会来串门，唐书夏看了看手机，最后忍不住朝隔壁看了看。
许瑜璟家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辆豪车，豪车旁还有一身黑衣、墨镜的保镖，八个人，每个人表情严肃，脑袋机械的朝四周张望。
唐书夏贴在玻璃窗上看，有个戴墨镜的人挺敏锐，立即朝她这边看了两眼。
许瑜璟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许瑜璟刚准备去隔壁，许星城以及许家二太太携带她们的女儿许梦月以及因为好奇而央求跟来的许笑妍一起出现在了门外，许笑妍一进屋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许瑜璟的这套别墅，这别墅是许瑜璟她妈给她准备的，和许家老宅自然是没办法比，但胜在一个人住自由。
许笑妍就很眼馋
，她也想央求她母亲给她买一套给她，她一点也不想住在许家老宅离，每天规矩多得要死，许经国如果没遇到烦心事还好，万一那天他回来时怒火冲天，她们这些人必定是被炮轰的对象之一。
只有许瑜璟是例外。
许笑妍看了一圈后，发现许瑜璟家沙发的垫子和整个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姐，你这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怎么沙发上铺这么廉价的垫子，这种地摊货是不是只要二十啊？”
许梦月忍不住咳了几声，捂住唇闷闷的说了一句，“五姐，我觉得这个沙发垫上的小熊猫很可爱呀，还想问问姐是从哪买的呢，我想把我的被子也换成这种颜色的，妈妈，可以吗？”
许笑妍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许瑜璟朝许笑妍笑了笑，转而对许梦月轻声道，“你五姐连我这垫子的价格都摸的一清二楚，肯定知道在哪买的，到时候让你五姐带你去买，我想她肯定很乐意，是吧，许笑妍。”
在她们人叭叭叭的说着话时，白淑兰也将这别墅的一楼环视了一圈，比起上次来时多了一点生活迹象，但也仅仅是一点，许瑜璟骨子里和许经国一个样，工作狂，所有的专注全给到了工作，所以就会忽略生活。
这一点，真是毫不意外。
白淑兰给许星城递了个眼神，然后坐在了刚刚许笑妍笑话的那张低劣的地摊货上，“你们姐妹还真是，聚在一起就说个没完，小璟啊，这次二妈来主要是代替你父亲通知你一声，寇家的那位大少爷没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许瑜璟一脸震惊，“谁没了？”
许星城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还不清楚，“景泽他，他遭遇了车祸，没能抢救回来，小璟你别太过伤心，二哥知道你和景泽从小关系就好，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送送他最后一程。”
许瑜璟垂眸，“算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她露出了一丝消极情绪，“谁都会死的，也许今天是他，或许明天可能是我，而且许家有你们作代表送送他，我想他应该会高兴的。”
白淑兰张了张嘴，厉声呵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许瑜璟无动于衷，“二妈，你别劝了，就算爸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我这身
体医生不也说了吗，当时五脏六腑都受创，好好保养还能多活几年，所以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待着，哪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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