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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明这次是真的受罪了，如果那人再晚来一步，徐飒想都不敢想。
此刻躺在床上的柳清明在无意识中褪去了龙鳞状态，长发如墨铺了满床更显得脸色苍白，令人担忧。
男人坐在柳清明的身边，正在用一方沾了温水的手帕为他擦拭唇畔的血迹。柳振衣的动作极致温柔，仿佛手下碰触的是这世上最珍贵不过的宝物。
徐飒看着柳清明，眸中复杂的情感交织。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男人的心声温温传来，徐飒微微皱眉，看向了床边的男人，心中道[仙君不傻，如果青龙一来我便与你求救，他一定会立刻察觉到你我之间的不对。]
况且他也没想过自己一提起，男人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要知道，蓬莱离这儿也并没有那么近。
[你说的对。]男人轻轻触碰着柳清明脖领，盈白指尖顺着狰狞的青紫指印缓缓向下，停在了凌乱的衣襟口，[可我总想着，如果你早些告诉我，阿清便不用受这些苦了。]
徐飒看着男人的双眼，直觉对方有些说不清的不对劲，[你难道想在仙君面前暴露么？]他语焉不详，隐有警告之意[别忘了，现在与你弟弟共用一具躯体的人，是我。]
他讽刺的勾起唇角[不是么？柳振衣。]
夜风吹起男人覆面的白纱斗笠，那双与柳清明如出一辙的灿金竖瞳里浸满了悲伤与温柔，柳振衣缓缓道[是啊，还不到时候。]他抬手轻轻的揉了揉柳清明的发顶，就好似儿时常做的那般。
徐飒眉心轻跳[你该走了。]
柳振衣垂眸，凝视着柳清明在睡梦中仍紧皱的眉心，下意识抬手想为他抚平所有苦痛，却最终只是隔着虚空缩回了指尖。
他站起身，恋恋不舍的看着柳清明的面容，对徐飒道[我会找到那个孩子让他趁早回来，接下来的事，还是要看你。]
徐飒没有回答。
临走时，柳振衣侧首看向了阴影中化为人形的时闲时愁二人:“劳烦二位，多照顾阿清。”
时闲时愁肃立称是，对柳振衣与徐飒方才的一番对话一无所知。
徐飒直到听见柳振衣离开的声音，凝固的目光才终于开始转动，他看着柳清明左手中指上牵引着彼此的那根血线，自言自语道[仙君…你还没有替我画画呢……]
而后，他又想起了青龙冲向自己的那一刻，不禁问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冲出去的么？]
上一秒还是自己操控的身体，怎么就那么巧的在危机来临时，换成了柳清明呢？徐飒不觉得那是自己想多了，柳清明一定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但是，管他呢。
他现在只因为柳清明那一刻的行为而雀跃，哪怕内心深处，理智在告诉他:柳清明那么做不过是看你太弱了，怕你将两个人都一起害死。
现在柳清明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徐飒知道，但还是固执的继续说了下去[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回来？明明如果按照我的剧情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啊。]
看着安静躺着，不会出口嘲讽他，也不会反抗他，与他敌对的柳清明，徐飒有些疯魔的喃喃自语[仙君，你现在好乖啊。]
[你如果能一直这么乖下去就好了。]
说着，徐飒又摇了摇头，反驳了自己刚才的话[但是如果你受伤了，我也会不开心的，毕竟你与我一体双魂。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冷不丁的，一个奇异的想法如藤蔓生出土壤缠绕上心头，徐飒笑了起来[不如你就把这具身体给我吧，然后……]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许多[无论仙君你喜欢上谁的身体，我都会为你抢过来，送给你的。]
[这样无论你在怎么样的身体里，你都是我的仙君了。]
他是异世界的穿越者，也是这个世界中唯一拥有上帝视角的人。
角色的结局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张赌牌，由他操纵的一场异世界赌局。
如果这本书里只有一位真神，那一定就是他自身。
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与柳清明一样。
也与柳清明一样，为了填饱不知餍足的那颗空洞的野心，他什么卑劣下作的事都可以去做。
他与柳清明，才是真正独属于彼此，知晓秘密，共享生命的……该怎么称呼这种关系呢？大脑短暂空白，徐飒歪了歪头。
直到此时，徐飒才终于意识到，他与柳清明的紧密相连，也许并不仅仅是那根要命的血线。
他在这具身体里的牢笼中向前了一步，抬起手，似乎是要抚摸上柳清明脸侧一般的动作。
可是，他做不到。
这双手永远无法在柳清明控制身体时，触碰上柳清明这个人。
柳振衣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徐飒，被无名之火烧的眼底暗红。
……
……
次日清晨，柳清明在闷痛中苏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明亮的浅红色眸子，与嫣红似哭泣的眼尾。
晨曦的光耀洒在屋内，无以计数的白色高烛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即使在白日里也燃烧着油脂。
“杂……”柳清明喉结滚动着，却是连几个完整的字都无法说出。
“师尊，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会疼的……”闻人於见他苏醒，连忙膝跪着再前了一步。他倾着上身，垂首说话时散下的发丝与柳清明铺在身下的黑发几乎要融在一起。
两人的距离近到有些过分了，柳清明本能的不喜，想要出口训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瞪大了眼睛企图用目光逼退不知礼数的弟子。
而闻人於直直的望着他，除了重得至宝般的欣喜目光以外，再顾不得其他。他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蹭了蹭柳清明的脖颈，哑声问道:“师尊，还疼么？”
昨夜他乍闻柳清明受了重伤，一时之间心急如焚，等他顺着那封匿名传信找到这儿后，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柳清明。
等他从震惊愤怒中回过神后，他登时将从“那个人”手里得来的长生烛点满了整间屋子。
现在的他已然知晓了一切，“那个人”本想对他卖关子，说一半藏一半。可等到肋骨被一根根在血肉中掰断后，他不说也得说了。
既然知晓了自己与长生烛究竟是什么，闻人於用起长生烛再无后顾之心。
而那个被折磨的只能将底牌全部掏出的可怜蛋此时也在这屋内。
“素杏”站在离床边远远的，看着闻人於是如何小心呵护着柳清明从床上坐起，不免皱了皱鼻子，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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