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子再婚后终于有决心坐回梳妆台,在梳妆镜前不满意不满足地观察自己,站起或坐下,扎起、放下头发——然后像拧动木偶般改变镜中人的姿势:抬头,伸腰,提臀…我想我真的老了:年轻时紧绷的皮肤,现在已经松弛,逐渐失去光泽,底下贮藏了不少赘肉;年轻时乌黑的秀发,现在早已干枯、分叉,冒出丝丝缕缕雪白的细痕——恋子:又也许我还年轻。她不同于别的主妇,她有自己的车——红色的二手丰田,到手价六万块钱——她的身材还不算特别走样,她的脸庞无添半片风霜;她其实还很美,对吗?离了婚以后我就开始学着给自己买衣服,尽量光鲜亮丽到我自己也恍惚地出门,路人还以为我和女儿是姐妹:已婚的大姐和初中的小妹,手挽着手从街头逛到巷尾。恋子扬起脸时,总会吸引来许多灼热的视线,四面八方聚集起来融化掉她心里的防线——她还没有认真打扮,就能有这种效果吗?——恋子窃喜着暗想:我其实还很美,也许比以前任何时间都要美。她们越是追视你的红色风衣,他们越是偷瞄你的黑色丝袜,你便越是确定自己的判断;他们和她们侧头、扭头甚至不惜明目张胆地回头,只为了假装不经意间让视角中处于边缘的你占据焦点;而你呢,就像一阵媚魂的春风吹过众人心头——你要快步地走,拼命地走,踩断高跟鞋般张扬地笃笃响着走——撩拨他们的欲丝,扑熄她们的妒意,只残存下撂着这句狂言的倩影:我比你们所有人都美——不是夸张,不是反讽,更不是精神错乱,是活生生摆在任何审美正常之人面前神气活现的事实:恋子的确比所有人都美。可是恋子仍不餍足:如果我真这样美,却为什么稳固不了那人的心,又为什么挽救不回我们的婚姻?
恋子离婚后才有信心重拾起化妆品,在梳妆镜前以令自己都费解的热情重复着上妆卸妆,只做自己在睁眼那瞬间的女王…女儿喜欢童话,她也在夜夜的睡前故事里,渐渐迷失在那个绮丽的梦幻世界里。她会矜持地略做修容,会浮夸地浓涂艳抹,甚至毫不怜惜地拿口红笔在身体上圈圈画画——这块凹得不至于骨感,那块凸得也许有些招致反感——任凭油腻感堆积成油污滑下浊流,仍旧乐得其所:既然下定决心要美,那就要美到自己也心悦诚服,美到自己也筋疲力竭、干呕不止。女儿放学回到家,见到耀眼或可怖的妈妈,也会动用网络上看来的技巧把妈妈妆点得更加光彩夺目抑或滑稽捧腹——妈妈不生气,要搂住她朝镜中的自己哈哈大笑,又问她:妈妈美吗?当然美!妈妈是世界上最美的妈妈!——小丑无所谓,老妖婆也无所谓,恋子反正要认认真真地把女儿妆作自己易碎国度里仙女也要相形见绌的唯一的公主:她总是她那双有点粗糙的大手中乖巧的洋娃娃。
恋子仔细审视着她:细眉毛天生柔美,无须修饰,这一点像她;长眼角微微上挑,自带悲戚,这一点像他;小鼻子精致又高扬,这一点却不知像谁…恋子的脸就挤在她玲珑讨喜的小耳朵边,不停为自己久为摆弄过的芭比娃娃查漏补缺:她爱运动,长久地晒作健康的红褐色——不,公主所需要的只是无瑕透明的美白——她的眼睛显得小,滥情地传达出不必要的心机——不,公主所能有的只是天真烂漫的无知……当恋子裹着弄臣的面具终于亲手创造出自己朝思暮想的完美公主时,她由衷地为其与自己没有半分相像而深感无上光荣:瞧瞧,这是谁家的白雪公主?那,妈妈,你是什么:女儿出神地凝视着镜中一改粗陋的自己——妈妈呀,妈妈就是那面魔镜,只认你这个灰姑娘的魔镜…恋子惨白的颊上拉下一道浅灰乃至浓黑的痕迹:你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白雪公主,要永远替妈妈记住,嗯?懵懂的灰姑娘懵懂地电梯,不那么理解为什么最美的妈妈不做公主,也不做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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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人听见无所顾忌的说笑声正在远去,终于起身给女孩打了个电话:我们在博物馆前碰头?行行,我洗个脸就过去哈:他又躺下,深呼吸几轮,浑身紧绷着从床上翻下来;他又神经质地哈哈大笑,往另外七个室友的床板上分别拍上几响——特别是那个时不时给他臭脸的b哥,他回忆起锣鼓的节奏——随后转着圈取下昨晚就已经挂好的成套衣装——这群处男找不到女朋友算是活该。英人洗了把脸,呵了口气,在镜子前反复侧了侧脸,总觉得不大自在,于是又刷了遍牙:耐心照顾到每一处牙缝,触及一颗蛀虫的臼齿也须面不改色——他又以同样的大无畏精神漱口、撩刘海、涂洗面奶——如此才能有脸面迎来他焕然一新的一整天,充满希望的一整天。英人拍拍脸,总算找不出惹眼的坑坑洼洼,又拉远去视察周身上下:好,出发吧。
英人看见穿白裙子的女孩正朝他走来,似是终于释怀地松口气:医院来的路上有点堵车,抱歉啊;应该没迟到吧?女孩小步跑到他身前,凉爽地笑笑——她的白凉鞋有低跟,闷闷响声糊住耳膜——呼,你等多久了?英人:不久,也差不多刚到;阿姨还好吧?女孩点头,随着向博物馆大门里慢慢走去:今晚再去看一看就行。
英人其实已经淡忘了一天下来的诸多见识,从这些走马观花一般的记忆里裁剪出女孩的身形以后便全都塞进可回收垃圾桶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万千年前的原人,璀璨无比的古代工艺,还有郑和下西洋——英人对这些实在不感冒,上学时拿这些知识冲澡:水淋鸭背。倒也博得她一阵忍俊不禁;那值了。女孩在参观陶馆时,提到她也diy过一个陶碗——大概这么大:女孩用食指和拇指圈出碗口;可能还要小一点,不过真的是很有意思——可惜在烧的时候裂开了。女孩挑了挑嘴角:不过还是留作纪念,拿回去了;好歹也当个小猫盆也不错。她那双手让英人入了迷:你还养有猫?她:是校外的,经常跑来我们这边喵喵叫,干脆悄悄喂起来了。
她这双手到底还干过哪些事?女孩闲庭信步着回忆道——干过的事情还真蛮不少咧:晒谷,摸鱼,抓老鼠,拍蟑螂,也织过衣服。她掰着手指,五根用完了就记作一组,继续掰下五根——哼哼,怎么样,人果然不可貌相吧?…我猜你肯定没炸过粪坑:女孩竖着食指在嘴前。
英人不知不觉间就牵上了这双手,多才多艺的小手:爬了点硬硬的黄色小茧,整体还是软软的。这双手,在这张脸浅浅的笑意里还做过些什么?他多少能回忆一点:理直气壮地把我背包抖了个一干二净——她那时疑心我偷了她的私人用品,还骂我变态——吃炒粉时一直把一次性筷子掰成大小不对头的两条,干脆把我的也抢去掰,凑对大头给我,小头给她……不不,这档子事是会让人越陷越深的——英人满腹喜悦地盯着女孩恬恬的笑颜,这于他而言似乎是最陶醉的乐趣。在她弓着腰分辨金头饰的花样时,他捧起她的右手,以同样的专注,也许更加投入地观摩她掌心的纹路与指尖的回路…咳咳。英人猛扬起因滞了神而现出呆气的脸,下意识却护住掌心上的掌心,只博得一阵窃笑:你是来看文物,还是来看非遗的?女孩扬起眉头,对她身陷囹圄的右手示示意——傻男孩的脑袋估计还在重启,傻气里又跟着盘旋出一股忙乱;可身体却不跟着动,反而紧紧握住那只温热的模型一般的手——嘛,这么喜欢的话,借你再看看也不是不行:女孩笑一笑。英人:那我不客气了?尽管是埋伏得来的预料之喜,他也还是小心地尽量攥紧她的右手,又恰好维持在不至于潮湿的临界值;时松时紧,悄悄地探视她微笑脸蛋上的意向…她倒一副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样,安静地瞻仰文物,随性着到处跑动,仿佛她同另一人的链接从不曾引起关注——仿佛以后也不会——又拉着他往哪里快步走;有说有笑、惬意自得地回过头来。
英人被恍惚间漫过胸口的亲切感唤醒,认定这幕似曾相识涉足过他许久以前一场极平凡的梦:他被谁人牵引着,始终只能窥见一鬓素颜;待那人真正看回来,却又闪现回一个人的床上——失落,以及种——女孩:还在发什么呆?
英人摇摇头,在手心写下女孩的最后一个名字:幸子——幸子便从病房里出来;他猛仰脸,又低了下去:阿姨,应该没事——走了:幸子噙着泪花笑开来…这样啊。英人擦去手心里不显形的字迹,踌躇着站起身,又终于毅然牵起幸子的右手……本来身体不还在好转吗?晚上来看一看应该就没事了吧?我没进去,她就猜到她在和我约会?就只因为这个,就一命呜呼了??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幸子跟不上他的步伐,直踩到他的脚后跟——他才无心去管——他什么都在思考,什么都得不到答案,哪怕多少符合理性和逻辑的答案:幸子、幸子的手、幸子的母亲、幸子的破陶碗、幸子的羽毛球拍——时间也许该回到联谊的那个晚上:幸子、幸子的手、幸子的酒杯、幸子的旧手表、幸子的发飙学妹……我扒下幸子那天也在穿的白裙子,贴着她,吻她;她哭,她大笑,我也仍像那晚那样搂紧她放声□□…不,不是的,我对幸子一直很好;他和我不一样,可我们其实挺搭:都打羽毛球,都多多少少会吉他…幸子的母亲要你滚。多的不再说。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也只好灰溜溜退出病房;过了许久,听不见墙那边的厉声叫骂以后,幸子才垂着鬓发出来:我妈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住院,脾气很差——真不介意?…今晚再去看一看就行。
英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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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子偶尔同你分享自己过去做女王的经历——一片孤悬于无尽苦海上的岛国;手中的权力足令伊丽莎白汗颜——你也配合着偶尔向她采访女王生活的诸多细节,还自己出资准备了好几个笔记本,在记录下最后一本里最后一个字时终于被折服:似乎不像假的?如果绿子只是缺心眼想逗你一逗,那也无可厚非,大不了你静下心来搜集证据,实在要在沉默中灭亡了再正义地挺身揭穿她的连篇鬼话;你也是这么做的…可你只是一届高中生,是来升学的;可绿子似乎是来玩命的。她不听课也不写作业,从早到晚地读闲书(校方统称)和伏台睡觉;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很有点阿飘的气质——你疑心她就把宝贵的学习时间浪费在完善说辞上——吃饭一律白米饭加白菜或白鸡蛋,就着白开水细嚼慢咽(女王风度);她一年到头一件白t,一条牛仔裤,天冷套一件白毛线衫,再冷就缩进白色羽绒服里,三年雷打不动…不对劲吧?亲眼所见。一般学生听见放假恨不得提前一周收拾行李,她不到学校赶人不回家,在自己教室里维持看书看到困就趴下睡觉的正常作息——也不嫌憋得慌;你去找她聊天,她就和你说一会儿话,否则可以楞楞在空教室里坐一整天……如此绿子,吹点滴水不漏的高端牛皮似乎便能理解;而你也只是偏听偏信,过后只当枯燥校园生活的一味调养剂:同这位没谱的女王说话能产生镇定的奇效;慢慢会上瘾。
绿子其实也只是心思单纯的十六七岁少女,这点你一望即知——她在被班主任点起来回答问题时也会支支吾吾,也会红了两耳;她也无法拒绝甜食,也无法留一整包大白兔奶糖到第二天——同样也会在夜深的空宿舍楼里被你蓄意一喊吓到腿软跪下——久之你也完全接受了她身为女王这一让人哭笑不得的现实,因为她的叙述毫无纰漏,无可指摘,甚至改不动一字。也许她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和文学天才,可其实她——她的形体仪态、她的思想意志,无不展现出她经历过的、散发出的,刻苦的钻研、迷人的成熟——倒的确有贵为权柄的一些象征:你不大相信还有谁从早到晚都能挺直腰板,白衣白鞋一尘不染,奇葩了三年还无人过问。光是仰慕绿子这份超越凡俗的奇特,纵使她未必当过女王(臣僭越),也值得一份形同女王的敬意——何况她还曾让一整丛蝴蝶绽放。
绿子只和你以及另一个班的女生有点来往,而又独你获悉她的殊荣尊贵——加上你已经和她混得够熟——于是向她斗胆上书:月假一起外巡。绿子欣然应允,于是领你背着包就走出了校门,不乘公交也没有的士,靠双腿在杏嘉的老城区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绿子说她是乡下的,有印象的只有老城区:你不怀疑,她的印象也不大稳固。慢慢地,你们开始在千篇一律的街巷中反复地探索、猜测着穿行,终于成功迷失在一大片自建房区里。绿子看上去倒心平气和,还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看起来倒彰显了她那非凡的女王气度。绿子走着,忽然柔声宣布说,她感应到了某种号召,然后在脚下这片散发出臭味的沥青路上站定:适应了她本身的匪夷所思以后,你竟也能心平气和地接纳她外在的故弄玄虚,顺从地尾随她拐进一条平常的路口。
绿子径直往小路的尽头走去。路短,百来步应该能到尽头,尽头一座大敞的铁栏杆门,门顶上排着杏嘉气象局——绿子说她有印象,你只是笑笑——两边的楼房稀稀落落,都不高,夹着大大小小、划分模糊的菜地,又被周围高些的小区围得严实;你笑说当真是进到世外桃源了,绿子只自顾自往仿佛若有光处踏步:那栋隐约泛着光的楼。你愿意多看看两旁的菜地——这田实在新鲜得很。菜地稍低过路面,给象征性的黄竹竿围得能够随意进出;菜田由再稍低的泥巴路网分割成特色鲜明的青翠高原:密密地铺种着菜花和许多别的蔬菜,挤在一块摇晃着营养丰富的脑袋,望来望去很有种活泼旺盛的可爱——最里面还植有棵硕果压枝的柑橘树,大概是不愿意给儿孙以外的人摘去,挂了一面字不大好看的纸牌;你猜那是一个老婆婆自私又无私的心,不忍去看清那上面的意思……你大气不敢出地四下望着,惬意间也许又伫在江岸边不见尽头的菜地里:可是是有尽头的。绿子在大门下望了望,招呼了一声(也不知和谁)便往里迈步;你不舍,但到底还是跟了进去。
绿子在那栋若有光的寒酸大楼前停下,打量了一会儿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一推便入。你说有点诡异,已经很久没见过人影了,也没听见过人声;绿子轻声安抚你到:不要紧——如果有人声没人影不更诡异?还挺有道理:你壮了壮胆,跟进门里。室内不算太暗,有点宽敞,空无一物,破损的地瓷砖之间探出一簇簇低矮的芜草;到处是乱糟的泥印,却无法分辨作者。绿子径直往里屋的门洞走,你跟在后,一点点看清墙面上的剥痕,一面为没有血手印而庆幸,一面推想说这里大概荒废了得有十年或者九年;绿子:不,我前两年来时还没这么脏——她不朝幽深阴湿的里屋多加探望,转身便踏在出奇逼仄的楼梯上。楼梯间开有窗,铁栏杆全身缠了一层暗红的瘢痕。阳光照清每一粒悬浮、自转的微尘。
绿子没在布局大致同一楼相当的二楼停下;外堂是一处宽敞的大厅,有窗,有杂草,再无他物。三楼,绿子没停下——迎面是一条走廊,尽头开窗,两侧的房门禁闭,墙根喘息着些杂草,亮出几截白胖胖的根须。四楼,绿子终于站定,你也呼一口气跟上…什么时候开的大洞?你在楼下时留在记忆中的并没有这个大洞:原本正经完整的四楼已被刨去大半;一分多钟,不声不响地——别吓自己:绿子开口。也是,人就是这么无聊:你笑笑。天花板上露出五楼的一角,明亮的阳光无所顾虑地泼进来,把阴暗的角落逼着蹲进墙角,很像拱卫圣物的虔诚之光:绿子木木地望着正中那丛繁盛齐棺的野雏菊,有只瘸腿的花猫伏着身子去舔花丛正中的那只小花猫——无声、无息——花猫发现你们,弓起羸瘦的弱干,发出不合体态的尖声叫唤;绿子往前走。你知道拦不住她,回忆着简易包扎的步骤目送着她:她在花棺前蹲下,先同凶戾的棕白色花猫对视——绝对不是对峙——良久,然后伸手欲摸它的脊背;她被躲开,便俯下额头,大抵悄声祈祷,又伸指欲摸小猫的前额——她在触碰之前顿了顿,终究没有被驱逐。你试想着绿子的目光,揣测着那里面会有几分晴朗、几分和煦,而怜悯又会占去几斗;花猫在那样双重的照耀下终于渐渐平复,放由绿子用整面手掌去摩挲小猫那僵硬的脊背——它的目光里、它们的目光里,又会有几成哀伤、几成沉郁,而明媚此刻又据有几石呢?
绿子缓缓地施以送礼,你也便静静地敬重着这场仪式,不曾料想会有不识趣的异样折射出零碎的光芒和光刺——你看清那升起的扑棱着的白蝴蝶,全身麻痹着,剧烈的震悚一波一波地翻起巨浪,一掌一掌地掴在你的太阳穴上:直至彻底击晕你的思考活动,便又瞬间蒸发作气体,跟着不断升起、飞来、飞去的白蝴蝶,把你从硬壳里拖出来的意识托举到半空——俯望,唯有绿子在轻轻地入神地来回抚摸。你的魂灵又被急遽吸进无主的旧身躯里,唯见互相折射着日光的白蝴蝶不断、不停地翻飞挪舞,已经淹没——应该是修补——整层四楼,并开始在绿子面前汇作澄净闪耀的一小团……这种情形我还能怎么形容呢?祂终于聚成圆球,徐徐从空洞升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小猫也消失了,连带着原先白星莽莽的花丛也已替作嫩绿的密叶——雏菊护拥着小花猫飘上了天国:到头来你只能做此概括。
绿子的指尖还停附着一朵不愿离去的白蝶,花猫一口把它含去,不留影地蹿出破洞;还是消失了。
绿子久久不愿——主要是不能——站起身,被你搀扶起来时浅浅地长出一口气:我找到耶和华了。她兴奋得差点原地猛猛跺脚,才发现提不动腿:我瘫了??…她到底没瘫成,很快又恢复了女王的从容仪态,不久便领你回到人声鼎沸的街上——当然,人影闪得人眼花。你们后来也没再提及杏嘉气象局。当晚,你们在四十九元的特价旅馆下榻;第二天,早餐吃过酱油足量的鸡蛋肠粉,又开始了没有方向感的瞎逛——也再没有能够解救你们两个路痴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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