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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建社会的观念里，生育，是人生当中第一要紧事。
无论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还是普罗大众芸芸众生。男子要传宗接代，女子要为男子传宗接代。
对于男子来讲，无后或是无子，顶多被唠叨催促，怕断了香火。
而女子若无所出，便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哪怕美丽，贤惠，良善，心灵手巧，勤俭持家……仍旧会饱受白眼和非议，认为她只配得上做玩物，不配得到应有的尊重。
这一点越是在位高权重的阶层，演变的就越是厉害。
脚下这座被朱红色宫墙禁锢住的天地，它是整个启国权利巅峰的所在。
子嗣，毋庸置疑是后妃们最有力的筹码。
膝下拥有皇嗣的妃妾等同于拥有了地位，财富，甚至有比旁人活得更长久的资格。
就像眼前这位高坐明堂的贵妇人——太后。
她虽年轻时受到了损伤，无法生养，但她深知子嗣的重要性，早早从贤妃怀里抱来了云天穹，成为如今独此一位的太后，有钱有权，风头无两。
综上，诞下龙嗣固然好处颇多，听话音太后也有意扶她。
但姬璇并不认为太后是在为她着想。
与婆婆急切的想要抱孙子不同，太后不是云天穹生母，姬璇也不是云天穹唯一的妻子。
她只是人微言轻的小丫头，出身商贾，位份不高，于情于理于利，都支撑不起目的性。
除非，这“利益”指的不是启国乃至皇帝的利益，而是太后的利益。
比如……高瞻远瞩的开始铺路，巩固权势。
姬璇知道自己不算聪明绝顶，不是那种控局的军师型人物。但好歹经过几年知识的污染，平时影视剧小说也看了一些，还没傻透腔。
通过背景故事以及太后的一系列行为，她怀疑对方是想要将自己收为己用。
毕竟她无权无势，容易掌控拿捏，表面上还很受皇帝宠爱。
放眼整个宫廷，没有比她再好用的棋子了。
扶持着她一步步走上去，姬璇全部的后台和依仗都是太后及其母家。顺他们则兴，逆他们则亡，若到最后关头，去母留子……姬璇孤立无援，将没有任何手段能与之抗衡。
好，就算是姬璇想多了，也许太后真的没那份心思，只是发愁皇帝膝下无子，试图撮合他们两个。
可云天穹对太后千怨万恨，若是她和太后走得过于亲近，难保不会惹得他厌烦。
来到启国这么久了，攻略没怎么攻明白，雷倒是没少踩。
她得长点心眼，不能再作死了。
思绪间，齐大人受了几句嘱托，挨个应答下来后退身离去，一时间屋内除了摆件性质的内侍和婢女，便只剩下太后和姬璇。
她将诊脉时挽上去的袖子整理好，再抬起头之际，对上太后的视线，姬璇朴实的笑笑，故作纯良，暗中则坐直了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后不屑品察这等微不足道的心思，似乎很愉悦，连带对她也十分和善：“难得你人老实，脾气温厚，又好生养，位份本不该这么低，也是叫出身给耽搁了。”
“不会啊。”她笑着，软软应答。
不是觉得她老实吗？那她就装老实装到底。
“像妾身这样的人家，能被选入宫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甭管八品还是七品，总归是主子，不然妾身进宫连奴才都不配当呢！”
太后强势，对姬璇这等没有丝毫威胁的晚辈很是喜爱。为拉近和她的距离，言语上也不端架子了，坦言道：“出身再好，无非是会投胎罢了。”
“有些人没费什么辛苦，获了个好出身，却将此作为依仗，为非作歹，不思进取。”
“像你这样修身养性，品德教养皆为上乘，唯独缺少这一丝运气，相比之下难免让人觉得世事有失公允。”
话里话外，不难听出这个“有些人”说的是谁。
不知道另一边的云天穹有没有打喷嚏，反正姬璇是准备继续装傻充愣。
她人畜无害地继续笑嘻嘻：“可是做大事不是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嘛，时运也是很重要的一种呀。”
“妾身从幼时起便明白，自己没有那等显贵的命数，做不成大事。平日里脚踏实地，与人为善，有时甘于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话虽这样说，但与真正的平头百姓有所不同，妾身家中几代经商，不说腰缠万贯，好歹也衣食富足。那样的日子本就很开心了，没成想竟能有幸进宫侍奉皇上太后……妾身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在宫中短短几日，谎话磨练的张嘴就来，说的面不改色。
她如此的容易满足，天真烂漫，太后不禁被她给逗笑，卸下防线道：“其实啊，很多时候我们口中的注重门第，并非真是那一道所谓的头衔。”
“延伸出来更多的，是利益和保障。”
“凭家族内的延续，若非代代出能人，不然很难繁盛超过三代。只有不断维系，选择门当户对的人家，你挂着我，我牵着你，什么婆家母家远亲近戚……千丝万缕的一大堆，彼此巩固彼此扶持，这才能够走的长久。嫁娶相看门第，也正是如此。”
“除了巩固权势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高门注重对子女的栽培。出身显贵的人家，就算养得再骄纵混账，典籍诗书总要读上两斗的。不过孽子终归只是少数，更多富有底蕴的门户，家中公子小姐都颇为出色。”
“而且越是地位崇高，结亲后就越不怕生出事端。毕竟有家族颜面担着，彼此都要约束起自身行径，哪怕不情愿，面上也得装得滴水不漏。”
“这些，才是看中门第的主要缘由。”
说到这，太后话锋一转：“当然，那些仅限于权贵之间的维系。在我皇家，不需要依靠后妃的门第，只要她相貌过得去，秉性品德卓越，老实不生事端，便是最好的人选。”
“你方才说你没有时运？”她满眼宠溺嗔责地看着姬璇：“依吾看，真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即便出身商贾，仍能进宫选秀，恰好又得到赏识没有被埋没，你这丫头命够好了！”
姬璇再度憨笑：“托太后娘娘的福。”
话题和人物都很敏感，她不敢陷得太深，索性不进不退，站在原地兜圈子。
眼下看似主动权掌握在太后手里，可她也不至于被动。
所有的话都是太后在说，姬璇含含糊糊，没答应也没明确拒绝，任哪一方势力也挑不出错漏。
后面的发展还要再继续观望，她就不信太后铺垫了这么久，最后会什么目的都没有！
果然，渐渐的，她开始把姬璇往道上引。
饶是闲话家常，饶是漫不经心，姬璇也能瞬间读懂弦外之音。
“哪里是托吾的福啊！就算吾不出面，你也深得皇帝的喜爱，这是你自身命数里带着的福气！”
“不过……”她语调拖长，垂眸端起桌上的茶盏，撇了撇表层的几片浮叶，才继续道：“你的命好，你家中的兄弟姊妹可就未必都有这么好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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