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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温言先出声，“果真还是个小孩儿，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村子里的猪肉，不过巴掌大一块，都卖大几十文的价，咱们忙活这么大半日，比那磨豆腐的还要苦，一块青团竟只得十文不成？”
罗桑闻言一笑，“就是，咱们这里头的料，说是百来文也不为过，等明日我与绫儿一道去镇子上，我便拿着咱们的青团挨个问酒肆街坊，看到底能以多少价卖出去。”
“还有那茶坊茶肆，也都问问。”方温言紧接道，罗桑点点头，“更甚饭馆钱庄药铺，我都去问一遍。”
罗绫这时出声，“阿娘，咱们镇上那摊位是大姨的，到时能借摊位给咱们么？”
“那估计是不成，每日你大姨摆的货，满满当当在上面，你小姨还要摆货，我挑这么大筐的青团去，她们让不出地给我。”
“干脆我便一路挑着卖，若遇上拦头，我躲一躲便是，躲不过再给些文钱。”
罗桑想到这叹口气，“那摊位，原是我爹的嫁妆，当初分家时，大姐占去了，如今看来，咱们自己也得有铺子才行。”
“铺子有什么要紧的？你莫起了这行商的心思，咱们大池不许商人考举，万一误了我绫儿...”
方温言话未落下，罗绫问道，“爹爹，倘若我不是读书的料，死活考不上，那可怎么办呢？”
“那...那也只好，买间铺子做买卖，多得些钱了。”方温言说到这把自己逗乐起来，哈哈笑着，“你先走文试一路，此路子不成再说。”
如此说说笑笑，青团全部包好，罗绫累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吃过饭飞速去洗漱睡了。
天还未亮，村子里各公鸡打鸣声不绝于耳，罗绫被方温言推醒，她半睁着两眼迷糊道，“爹爹，什么时辰？”
“寅时末三刻，我的儿，今日受累一天，先起来挑货去镇上吧。”方温言将蚊帐挂好，把罗绫拉起来，又翻出她的衣裳挂在一侧。
早饭却是新鲜蒸好的青团，厨房里弥漫的都是白蒙蒙的热气，带着独有的艾草清香。
罗绫下了床去后院水井旁蹲下，就着新打上来的井水洗脸漱口，听罗桑与方温言不断嘀咕些什么。
“绫儿，快来食饭，尝尝你自个弄的青团。”方温言站在门边喊着，罗绫忙小跑进去，“好香啊，爹爹。”
她鼻子用力嗅了嗅满屋子的艾香、竹香、芝麻红豆各种香味，边说着，坐下来赶紧拿起一个青团。
青团以竹叶包裹住一半，只露出表面糯嫩弹滑的皮。
罗绫咬一口，哦，是蛋黄肉松馅的，烤熟的蛋黄油混着肉松，其中盐糖各一点，口感甜咸之中能吃到炒得爆香的肉松，味道特别的香。
她低头又一口芝麻馅，一股浓郁的芝麻猪油香，溢出整间耳房，连方温言闻着都惊叹青团的香味。
罗桑则是吃着红豆馅的，焖了许久的红豆，半是红豆沙沙口感，半是红豆未撵碎的粒感，里头蜂蜜的清甜和着艾香，竟别有一番滋味。
“好极，这般看着，咱们青团并不愁卖。”方温言乐滋滋说道。
“那得快些去。”罗桑催促起来，“赶早能碰上镇子上的夫郎们出来买菜，人多也好吆喝。”
“那是的。”一听到这方温言便坐不住，唯恐慢一步错过售卖的时段，忙起身收拾扁担货物。
罗绫吃了早饭，拿起笠帽，与罗桑各挑一担青团，方温言不住忙前忙后给母女俩挂水囊塞干粮。
瞧见罗绫不知第几次又在那打起哈欠，方温言心头忽一抹不忍，他心疼道，“不如不去卖青团了，也不知能卖得几个钱，依我想的，阿桑，不如将咱家的地契去当个百来银回来，先给绫儿交束脩...”
“不成，爹爹，”罗绫一脸严肃驳回，“此青团卖不成也无妨，我还会想别的法子，但咱们不能只靠着几块地过日子，地里收成有限，咱家只守着地，日子会越过越难。”
倘若地多，反而还能像罗蚕、罗叶两家，请些佃户来，日子越过越好，可罗桑家的地，大部分都是山坡，难以开荒，难以储水，更别说种粮，罗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捉襟见肘。
“我走了，爹爹。”罗绫说完，扬唇笑一下，转身同罗桑出发去镇上。
出门前天才蒙蒙亮，到镇子上时却已艳阳高照。
镇子上人头攒动，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街坊市集来回售卖声不绝，更有那商贩为吸引顾客流连而敲的木牌声，时不时地“哐当”响。
罗绫这一年间随罗桑来镇子上好几回，早已习以为常，今日却有些难办，大姨的摊子远远看去，罗蚕已在那守着货卖了。
罗桑挑着青团上前，罗蚕见到罗桑惊奇地问，“二妹，你不是这几日要忙地里，今日怎有空带货来卖？”
罗桑道，“还不是为绫儿进书院一事，还有欠你们的银钱，总得想些法子，多赚些钱去还了...”
罗蚕却道，“绫儿还没交束脩吗？我瞧着三妹前阵子都带河儿进书院了。”
罗桑愣在那，“河儿已经进书院里念书了？不是说夫子还未回来？”
“瞧着夫子早回来了。”罗蚕的摊位前来了顾客，罗蚕一时顾不上离罗桑，她忙着做买卖，口中却道，“二妹，今日我这的货有些多...”
罗桑摇摇头，“大姐，不打紧，我今日的货是青团，容易坏，我先挑着沿街走巷叫卖看看。”
“青团？”罗蚕有些吃惊，“清明已过，怎地想起卖这个？”
“突然想起的，先试试。”罗桑也不再多说，急忙挑起担子就去主街那。
罗蚕的摊位实则不算太好，位子偏了些，但好歹四周都住有人家，邻里间也好相处，若是往常的山货，就放在这位置上卖也未尝不可。
主街上便全是铺子，市集，各色品类不等的行当地开在这条路上，人更多，买卖也更全，罗绫家要卖青团，自然是来主街这好。
罗绫挑着担子，沉甸甸地，一路跟在罗桑身后，罗桑是走惯了禾米镇的，知晓这个时辰在哪处摆个位不被巡捕、拦头驱赶。
母女二人到了一处转角处，左侧是一间小酒肆，右侧是一栋矮客栈，罗桑放下担子，拿下笠帽不住扇风，
“这还没到午时不是，怎地热成这样，还未至端阳，火气能将人烤干了。”
罗绫摘下自己的笠帽给罗桑扇风，“阿娘，你到我这边来，我这阴凉。”
罗桑将客栈下的一点阴凉给罗绫，自己站在日头下，“这点子日晒不怕，跟地里比起来，这都舒服了不少。”
母女二人卖了小半日，日头越发地晒，罗绫瞧着这样不行，转头对罗桑道，“阿娘，我有个主意，只得累你先一个人守摊子。”
“哦？你又有什么主意？”罗桑感兴趣地问。
罗绫弯腰拿出一块布袋，捡起三种口味的青团放进去，装了小半袋起身解释，“阿娘守着位便是，我呢，拎着这去问问，若有问着想买的...”
“能成么？”罗桑狐疑，她觉得罗绫头回做这上门买卖的事，脸皮子肯定薄，办不成。
罗绫摇摇头，“得试试，阿娘，总归比现下好。”
“那你速去速回，天热，挑阴处走。”罗桑不断嘱咐，又想起什么，“至少卖十文，绝不许低于这价，听见没？”
罗绫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
是因着昨夜她随口说的一句，这青团得十文一个，罗桑便死守着这价不肯松口。
倘若她没有这么一说，按照罗桑的心思，这入口的，总是尽快卖掉的好，毕竟，开张第一单，能不能成，也是小贩们极在意的兆头。
她心头有些微涩，罗桑疼爱她，总是不吭声的疼，“听见了。”罗绫应下，深吸口气，今日，她一定要好好卖青团。
她将布袋抱着走出去，主街上热闹拥挤，罗绫走进一家酒肆，店里跑堂的迎上来，“小娘子来吃酒？”
罗绫红了下脸，有些紧张开口，“不是，我是想来问问，你们家收农货不？我家做了些青团...”
她话未说完，跑堂变了脸色，神情不耐抬手驱赶她，“我家本就是食饭的地，什么吃的没有，快走快走，我们不收。”
罗绫被赶了出来，她不泄气，又往下一家问去，却依然被如此拒绝。
罗绫一连试了几家都是如此，她不由得停下来，思索起法子。
看来，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成的，且选的店也不对，她应该选要么大些的店，掌柜的见识多，没准能听进去，要么选宅家住的人家，不以食物营生，或肯尝尝。
罗绫想通这一点，定定神，抬头去寻，见这条主街位置最好的铺面，是吉祥酒楼，二层高的门面，午时将至，里头已不少人坐着食饭。
热闹至此，应当可以。
她镇定地走进酒楼里，径直去到柜台前，跑堂的见她进来忙小跑过来，还未开口，罗绫就问柜台后低头看账本的刘掌柜，“请问...可是贵店掌柜？”
刘掌柜抬起头，面上含笑道，“我是，小娘子要吃些什么？”
罗绫心思一动，假意咳一下，“我想问，你们家有青团卖么？”
“青团？”刘掌柜疑惑地看着罗绫，眼角扫过来的跑堂，跑堂忙开口，“青团家家户户都能做得，也是寻常的物，小娘子若想吃，我家膳娘可马上为您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到站短，是读者给送了祝福，还有昨天收到了营养液，谢谢，没想到我也能收到，我很高兴，真的谢谢。因为不常看评论区，今天看了一下，封面等我好基友给我画好就换（其实目前这个我觉得也挺好的），还有不是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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