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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与盖聂对座在桌子两侧。
嬴政把他刚才看过的密奏递给了盖聂。
盖聂这才见到密奏上是一幅画，上面画着秦舞阳的画像，他是墨家人，墨家人都与燕太子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傍晚时候他遇到的那个孩子居然是燕太子丹的人。
嬴政不动声色沉声道：“消息传出去，以燕丹的聪明，想必知道寡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韩国已亡，秦国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与之相近的赵国，赵国与燕接壤，但凡是个聪明人便知什么叫做唇亡齿寒，更别说燕丹他不会坐以待毙。
盖聂很快就明白过来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嬴政望着面前的烛光意有所指道：“自他踏上秦国国土后听闻无时不刻的不思念他的家乡，他如寡人的兄长一般，自然是要成全他放他回去。”
嬴政攻打六国，需要一个国明正大的开战的理由，让燕丹回去这个理由对于秦国而言便有了，燕丹不日便会送上这个理由。
“是。”
嬴政又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便有劳先生回秦国一趟，代寡人送一送他。”
燕丹要离开，就算是嬴政诚心放他走，他在燕国的胞弟，江湖上的刺客还有很多人都想让他死，他未必真的能平安的离开咸阳。
这些都不是盖聂所担心的，他真正担心的事情是面前的人，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跟着问道：
“殿下还要留在这里？”
嬴政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盖聂待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久了总是下意识的考虑这些，点了点头之后道：
“先生放心，寡人在这里如秦宫一般安全，这里有韩非生前所写的所有书，他们无法将之一一带回皇宫，如果随着这场大火都付之一炬，未免太过可惜，毕竟这些曾经都是他的心血。”
盖聂又从他们殿下那里听到了韩非的名字，不免一怔随后道：
“是。”
盖聂以前都待他们殿下十步之内随行，要么等他们殿下安寝的时候便安安静静的时候在宫门外面，今夜是少有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不是自己从前住的地方自然睡不踏实，也是因为盖聂有心里事。
韩非对于他们殿下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盖聂一直都没有看到过他对谁如此上过心，虽然殿下决定以法治国，这些想法由于韩非志同道合，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既然是世间理所应当之事，盖聂都不明白自己他又总要为何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日还要回秦宫一趟，今夜还是早些安寝得好。
*
盖聂回了一趟秦国都城去见了燕丹一趟，燕太子丹温柔地笑着邀请他品茶。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燕丹还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坐在院中里安然喝着茶，仿佛那个指使孩子在乱世里面为他刺探情报的人不是他。
盖聂当着他的面坐在他的对面道：“几日不见，太子殿下近日好心情，有心情品茶。”
燕丹又道：“前几日听闻先生去了韩国。”
盖聂碰触杯子的手一滞。
果然是他。
燕丹又看着你面前坐着的盖聂道：“先生一直都是秦王殿下十步之内的近卫，我以为先生一直都不会离开秦王的，除非……”
除非秦王也去了韩国。
他的猜测异常准确。
可那又能如何？
盖聂放下茶杯不动声色道：“我此一去韩国，是陪同李斯大人归还韩非先生的尸骨，韩国的兵马却不大友善，所以避免不了需要一些秦国铁骑来护送，难得太子殿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国都，还能知道这一些。”
燕丹又道：“先生……”
“哟……”
这后面则是荆轲的声音。
肩上扛着他那把剑打断了，盖聂和燕太子丹的说话：
“这不是我的盖兄弟嘛，当时一别好久不见。”
盖聂和燕丹默默看向他不语。
荆轲这才反应过来说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哦，抱歉，是我突然出现打扰你们谈事情。”
“不打扰。”
盖聂忽然开口道：“在下今日这杯茶已经喝完了，也该走了，特向殿下告辞。”
燕丹点了点头。
只有荆轲倒是脸皮甚厚得跟了上去：“我送送你。”
于是两个人一直出了这府邸，并肩走在大街上。
荆轲忽然开口道：“我们太子殿下最近说话总是弯弯绕绕，他就是那个样子，如果他有什么不是的话，我给你先配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说到底他其实还是很欣赏你的，可毕竟你是秦王的人嘛，他要又要不来，所以这心里面难免看着几分不得的羡慕，所以对你……”
盖聂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荆轲立马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其实在他眼里盖聂也跟他的小高性格是一样的，虽然两个人武功都非常高，看起来都挺斯文，但是不爱说话，对人冷冰冰的，不过最大的区别就是小高他打得过，所以难免真有一天惹他生气了，也还是能够活命的。
但是盖聂不行。
他打不过。
他的剑就跟下棋一样，只要一想象到他那把剑像一张无孔不入的网铺天盖地的袭来，没有死角，而且还能精准的堵掉你所有的退路，荆轲就怕极了和这样的人打，所以他在盖聂面前也经常开玩笑，不过这玩笑总是终止的很有分寸。
盖聂看着他道：“你当时不是不愿意进都城？”
荆轲闻言一怔的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说道：
“人嘛总是善变的，此一时彼一时，毕竟我们家太子殿下在那里，路过这附近就只好进来看看他了，我们家主子不像你们家殿下的情况，你们殿下说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可是我们殿下却不行，说到底还是因为燕国不如秦国，我们殿下也就只是输在了出身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身为王储谁愿意当阶下囚，质子便等同于是阶下囚。
面前的荆轲忽然一收往日戏谑的语气道：
“其实我们殿下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就连一个秦国小小的侍卫都能欺负于他，我不信这没有你们殿下的授意，或许真的没有，但是他不该如此折辱故友，殿下从前，在这次来秦国之前，真的有把你的殿下王当做好弟弟，当做知己。”
盖聂沉默不语，这是他们殿下跟燕太子丹之间的事情，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不会轻易评论，他只知道他这次回来是受了他们殿下的命令。
盖聂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荆轲挑明了问道：
“既然如你所言，秦国带他百般严格，那你们打算何时走？”
荆轲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仿佛在确认什么东西似的：
“你会让我们殿下平安离开咸阳城吗？”
荆轲知道面前的人如果不同意，他就会成为他们离开这个地方最大的障碍。
盖聂点了点头：“我正为此事回来。”
荆轲立马会意，点了点头：“看来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是嬴政也想让燕丹离开。
荆轲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眼下不管如何，这既然是他们共同的目的，那他们为了这共同的目的，此刻就还是朋友。
*
入夜，一辆马车从燕丹的府邸缓缓从后门而出，驾车的人是盖聂，随着微风拂动车帘之后，满城里面坐着另外一个人，倒是活人，却看不清楚样子。
马车得了嬴政的令牌出了咸阳城，路经树林。
盖聂勒住了马绳。
面前有一个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女子一身红衣带着面纱。
马车里的荆轲感叹道：“卿本佳人，为何要拦我们？”
女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火焰在地上蔓延开来，直逼马车，荆轲道：
“呀，说不过就打。”
提着易水寒剑指着对面的人。
阴阳咒术。
盖聂立刻看出来这是和月神一样的术法，她是阴阳家的人。
荆轲眯着眼睛意有所指地道：“这位姑娘看身形怎么还有些眼熟呢。”
弥漫向他的火焰立刻腾空而起，荆轲不得不提剑去挡，盖聂望了一眼火圈的周围，被生死的还有在地上攀爬的蜘蛛，说明这周围不止有阴阳家的人，还有罗网的刺客，树林里面原本就是刺客的地盘，他们在这里根本就不宜久战。
眼下算算时间，真正的燕丹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现在得撤。
无奈脚下又起了阵法正好困住了盖聂和荆轲，火焰停息了下来，倒是周围的土壤却开始松动，有树苗突然生长出来，枝叶缠绕上了他们脚上的靴子，是阴阳家万物相生的术法。
盖聂提着嬴政从前送给他的剑，手里的剑紧紧握着。
焱妃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手上似乎也有法咒，猩红的条纹让盖聂想起了韩非身上的六魂恐咒，她这次是朝着荆轲去的。
阴阳家要她杀她的夫君燕丹他不肯，但其他人的命他都可以。
阴阳家的人或许厉害，在江湖之中少有敌手，但纵横却是例外。
盖聂皱起了眉头，可惜在盖聂面前，他要保护的人，就一定能护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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