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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凝儿所唱的这首小曲儿，正是姜落月那晚去红月坊时，听她在台上给那些围着她转的客人们唱的欢曲。
还没唱几句，坐在席间的贵妇们纷纷听之色变，坐立不安。
姜落月偏头看向林云容，见她已是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蓝凝儿的歌声是极其动听的，这时已经吸引了不少旁人前来聚拢围观，其中不乏有些公子，通过背影和声音，猜认出面覆轻纱的蓝凝儿。
“那不是红月坊的花魁吗？怎地今日也来这里了。”
“莫不是姚小姐特意请来给男客们助兴？”
“哈哈，妙哉妙哉。”
“这蓝凝儿的歌声真的绝了啊。”
..........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纷纷往这里凑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火朝天，惹得坐在席间的夫人小姐们羞恼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唱的究竟是什么？快住口！成什么样子！”
坐在上首的姚相夫人听了一半，这时也听出了不对劲，立马出声呵斥道。
蓝凝儿随即停了声音，抱着琵琶退避在一旁。
姜落月这时走到正中位置，朝着众位夫人小姐们笑问道：“怎么，这位女子唱得不好听吗？”
“你这请的都是什么人？也不怕污了耳朵。”其中一名夫人显然动气不小，也出声指责着姜落月。
姜落月低眸浅笑，朝那位夫人一脸真诚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可是我花了重金，请来红月坊花魁蓝凝儿姑娘为大家献曲，平日若诸位想听，恐怕也很少有机会。”
众人一听姜落月竟是请了青楼女子前来献唱，顿时气急不已，然而围观的男客们却暗暗兴奋，只是碍于旁人，不得不略有收敛。
“姜落月，你到底还有没有礼义廉耻！”林云容彻底发怒，气得手指直发抖：“你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姜家大小姐怎么这般品行顽劣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曲也拿到众人面前来。”
“真是不知羞。”
不少人纷纷对姜落月指指点点，姜落月却佯作天真态，反问席间的她们：“怎么？难道大家都不爱听吗？”
众人闻言更是面红耳赤，气愤不已。
姜宁挽站在一旁，双眸含着泪水，出声劝道：“姐姐，你别在这里闹了。”
姜落月却并未理她，只是顾自摇头叹道：“那真是可惜了，就这小曲儿......京都不知多少达官贵人爱听呢。”
话音一落，周围不少男客纷纷目光闪烁，顿觉心虚。
“就比如我那父亲，姜尚书姜大人，我就记得他格外爱听。”
姜落月不理周遭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径直继续道：“据说这首小曲儿，但凡是红月坊的女子都会唱。”
姜落月说着，突然伸手指着林云容笑道：“好巧不巧，我这位继母，姜夫人，唱这首小曲儿那是最为拿手，我爹就从来不用特地跑去青楼听。”
林云容闻言，瞬间怒不可遏，直气得全身颤抖，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幸得身边婆子及时扶住。
“她胡说的！不是真的！”林云容气息不顺，驳斥道：“姜落月，你竟敢污蔑我！”
姜落月见众人惊愕的目光，不由问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那看来诸位平时听到的八卦消息，还是有些滞后。”
“我们这位姜家主母，从前可是出身红月坊挂牌接客的。”姜落月唏嘘感叹道：“还得亏会唱小曲儿，你们瞧，只要唱进了恩客心里，一府主母也都当得。”
姜落月说完，现场立即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明明场上有很多人，却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她们这些人里，大多都是逢场做戏结交一二，只知晓这姜家夫人是姜尚书多年前娶的续弦，小门小户出身。
便是素来与林云容结交颇深的几位夫人，也只知林云容曾经是姜尚书偷偷养在外面的外室，多年隐忍，还生了个女儿，只待一朝原配死，这才扶了正。
她们这些养在深闺，出身名门的夫人小姐们，完全不知这位姜家主母，竟还曾经出自烟花之地。
她们想起平日与这姜夫人客套，姐姐长妹妹短的，便顿觉心里一阵噎得慌。
林云容怒极，一口气没匀上来，整个身子颤抖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身边婆子们惊叫着唤她，姜宁挽更是哭花了脸，扑到母亲跟前，与先前的自信耀眼相比，此刻的她十分狼狈，着急地向众人解释道：“不是的，我母亲不是红月坊的人，你们别听她胡说。”
那些人目光看过来，捂嘴低语，都开始讨论起姜家的流言蜚语。
姜落月一步一步走近林氏母女，看着林云容已经不省人事，姜宁挽更是形若癫狂。
姜落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朝着姜宁挽说道：“就算打扮得再优雅贵气，也掩盖不了你们身上那股子狐媚味道。”
“姜落月，你会后悔的！”姜宁挽恨恨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此刻的她，再难维持表面的体面。
姜落月轻笑一声，无所谓道：“我等着。”
说完，姜落月再不顾众人的神色和声音，带着蓝凝儿一脸满意地离开。
蓝凝儿抱着琵琶跟在姜落月身后，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看身后混乱的场面。
“原来姑娘今日请我来，是为了唱这一出戏。”蓝凝儿这时突然说道。
“不精彩吗？”姜落月貌似心情不错，偏头笑问身后的女子。
蓝凝儿浅笑一声，随即道：“很精彩，比我唱的小曲儿有意思许多，倒不该收姑娘您这么多钱了。”
“收着吧，反正那钱也不是我掏的。”姜落月一脸无所谓。
蓝凝儿默了默，良久，复又问道：“姑娘似乎很讨厌那位姜夫人？”
“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
“是因为她出身红月坊吗？”
姜落月这时停了脚步，蓝凝儿也跟着停了，稍稍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面上轻纱掩住了她脸上的神色。
姜落月双眸盯着她看：“你觉得是为何？”
蓝凝儿轻声道：“若有冒犯姑娘，请多见谅，只是觉得您似乎有些瞧不起我们红月坊的人。”
蓝凝儿语气不急不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怒气，仿佛只是寻常一问。
姜落月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难道.....我不该瞧不起吗？”
蓝凝儿淡定应道：“我们红月坊的姑娘，也不全然是贪慕虚荣、不择手段之人，有些也是身不由己，深陷泥沼之中不能自拔，光是生存已是不易，姑娘您可断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姜落月深吸口气，只觉得有些新鲜，她竟然有一天，会和一个青楼花魁探讨尊不尊重的问题。
她承认，自己因为林云容，对青楼女子向来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居多。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只会曲意逢迎，用美色讨好诱惑男人，用尽心机手段搏求上位。
可面前的这位女子，倒是有几分傲气。
蓝凝儿欠身致歉：“姑娘别介意，我也只是希望姑娘能对事不对人，否则，对那些心中仍怀善意和希冀的女子来说，恐怕不太公平。”
说完，蓝凝儿抱着琵琶，径自离开了。
姜落月仍旧站在原地，眉头微微蹙起，虽然刚才那女子神色淡定，语气平常，但姜落月总觉着似乎有些不对。
那青楼花魁想来是心中有气？
姜落月回想起刚才，那些夫人小姐们对蓝凝儿的指指点点，对她所唱之曲的呵斥怒骂，甚至她利用蓝凝儿抛砖引玉，揭露林云容身份，让林云容蒙羞欲死。
这些蓝凝儿都看在眼里，受在身上，却未发一言。
现下细细想来，蓝凝儿心中，或许是有些不快了。
姜落月不由撇撇嘴，想着自己付过钱了，足足两千两啊，难道这点子场面都经受不住？
算了......
姜落月不愿再为此事纠结，反正以后，她们也不会再见了。
姜落月甫一出雅园，阿雾就急忙迎了上来。
“小姐，我刚在外面听有人议论，说您.....将林氏气晕了？”
姜落月笑了笑，阿雾见状，显然小姐已是默认此事。
阿雾一直守在雅园外面，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出来的宾客们纷纷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此事，而且能将林氏生生气晕，可见小姐闹得有多大！
完了，林氏回去定会向老爷告状，老爷一定不会饶过小姐的。
小姐此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姜落月看着阿雾不喜反忧，说道：“行了，回去吧，今日也算不虚此行了。”
阿雾叹气一声。
姜落月走到马车跟前，见沈慕还守在一旁，不由随口问了一句：“蓝凝儿自己回去了？”
“嗯。”沈慕轻点头。
姜落月见状，也没说什么，正要上马车，却又听身旁男人突然问了一句：“没事吧？”
姜落月顿了顿，偏头看向他，一脸得逞轻笑：“我没事啊，好得很。”
沈慕闻言，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如她一样轻松愉悦，反而同阿雾一般，眉间轻皱，隐隐现出一丝担忧。
姜落月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又要受罚，不过她满不在乎。
她今日可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林云容最是注重体面和名声，平日在外人面前塑造得一副贤妻良母、庄重优雅形象，今日让林云容彻底颜面扫地，她可是大快人心。
一想到林云容背后操纵她的婚事，并且对她暗下杀手，她姜落月岂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林云容母女不让她好过，她也必不能让林云容母女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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