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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赌朕是否仁慈,不过输了的代价......”宋时锦起身走向他,朝他缓缓靠近,“你应该清楚。”
傅霖端详她许久,却始终没有松口:“你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他知道他在赌,之所以会赌还是因为了解宋时锦的为人,知道她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并且以几人间的情谊,宋时锦在发现自己卧房的密信时,就应该知道傅家参与谋反一事,思盈和少安都各自有苦衷,是被蒙骗的,就他俩而言,本就是罪不至死。
他能帮宋温言隐瞒至此,倒不也是说有多衷心,总归是有他的用意的。
可下一瞬他就听到了宋时锦的叹息声。
“傅霖,你我师徒君臣一场,你说你了解朕,朕又何尝不了解你?”
宋时锦半蹲在他面前,甚至能看出他眸子中的诧异。
就这他的诧异,宋时锦继续说道:“你不想说,无非就是宋温言拿思盈和少安威胁你,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那捏住你的。”
虽然傅霖依旧沉默不语,但从他眼底闪过的神色中,宋时锦就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于是便接着道:“你与宋温言合作那么久,难不成还看不透他的本质?你替他死守秘密又如何确定他就能放过傅家姐弟俩?傅霖,你不至于还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保证吧?”
听及此,傅霖瞥了她一眼倒是开了口:“我当然不信他,可我不得不信。”
迎着宋时锦的目光,傅霖似是有些嘲讽:“想必皇上也派太医替思盈诊断过,难道就没发现她中毒了吗?”
中毒?宋时锦眉心微蹙。
确实没有太医与她说过这件事。
难道这就是傅霖死守秘密的原因?宋温言就是以这种方式要挟傅霖替他卖命的?
“皇上明白了?”
“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你如何能保证宋温言就一定会给你解药呢?”宋时锦反问。
闻言,傅霖情绪忽地有些激动,想要极力起身,却被卫岑从身后按下。
傅霖跌坐回去梗着脖子仰头看她,语气愤愤:“到了如今,我不信他,还能信你不成?你能救得了他们?”
“我为国兢兢业业二十载,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我只想保护他们,我有错吗?我有吗?啊?”傅霖越说越激动,他张开双臂狠狠锤在自己胸口又发泄般的拍打在地面上,一时间竟有些疯魔。
“我报效国家有什么用?宋温言用他们逼我之时,我何尝不想反抗,我找遍了大夫,甚至还去了太医院,可没有一个人能诊治出他们中了毒又何谈解毒?”
“宋温言半年给我一次解药,我都瞒着他们让他们服下,他们至此都不知自己身重剧毒。他们有什么错?我也只想让他们活着,我又有什么错?”
“什么错?”宋时锦没有被他的慷慨陈词所镇住,反而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思盈和少安确实没有错,是被蒙在鼓里,至于你......到后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与野心?”
“私欲?呵!”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傅霖冷笑一声,“每个人都会有私欲,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心里清清白白?”
他确实不是真心实意帮宋温言,开始是胁迫,可随着他手中权力越来越大,他忽地就萌生出一股快意。
原来手里有权有势有银钱是这种感觉,那他若是站在权力的高峰之上,又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既然宋时锦可以,宋温言可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等他最后拿到解药,他便自己登上皇位,再也不用受宋温言的掣肘,这北昭就应该交到他手中。
宋温言那个伪君子又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他可以带着北昭走得更远!
傅霖猛地抬头:“若不是你......”
“怎么着?”宋时锦打断他,“若不是我,你认为当上皇帝的就能是你么?”
看着他不服气的模样,宋时锦冷笑:“你认为宋温言到最后能轻而易举的给你解药?傅霖,不要再逃避现实了。”
闻言,傅霖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逃避现实?我没有!”他呼啦啦地摆着手臂,神情愤慨,“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吗?”
逃避现实?他会逃避现实?
他说的就是现实!
傅霖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甚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身后的卫岑狠狠压制住。
“我要我儿女活命,我还要这皇位,什么都是我的!我的!”
发泄完后,他又闭上了眼双手掩面:“思盈和少安,他们......他们该怎么办......”
见状,宋时锦暗自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其实在傅霖心里,傅思盈和傅少安远比其他什么都重要,正是因为他接受不了这种现实才会如此疯魔。
宋时锦敛眸,一股悲凉的情感油然而生。
“父亲。”忽地,一道声音传来,傅思盈从门外跑进来来到傅霖面前跪下,傅少安也紧随其后,但他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并没有说话。
宋时锦看向黎宴,在他轻轻点头后,她才明白这是黎宴提前安排好的。
“父亲,求您了,交出证据吧。”傅思盈声泪俱下,她拉着傅霖的胳膊恳求着他。
他们两人在门外站了许久,虽然知道了父亲的用意,可错的就是错的,他们不能让父亲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哪怕他们付出生命......
在生命与大义面前,他们选择大义。
宋温言不是一个好人又何谈能当一个好皇帝?为了北昭子民,就算不能活命又如何?
做人本就要对得起良心,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听及此,傅霖喉咙微动,目光在自己儿女身上流连,对于他们俩的出现,他实属没有想到,他原以为都要见不到他们了,可没想到在这种场景下还能再见面。
他们能跑进来,想必他所说的都听见了,这样也好,也好......
但对于傅思盈所说的他并没有接过话,只是伸手抚摸着傅思盈的头发,心头悲恸,像是透着在看什么人:“我答应过你们的娘,要好好保护你们,可......可到头来我却食言了。”
听到这话,傅思盈鼻子酸涩,泪水闪烁滴落在地上,像是碎掉的花。
她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可在生下少安后伤了根本,身体便一直不太好,在她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卧床不起,可见到他们时,脸上却总是挂着温暖的笑。
她很爱他们,会拖着病体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同时,父亲也很爱她,为了母亲寻遍名医,母亲喝了一罐又一罐的药,可效果甚微。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父亲限制了他们与母亲玩耍的次数,怕累到母亲。
可母亲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直到有一天,母亲竟可以下床走动。
那一天,她笑容明媚,像春日的暖阳,开心地要带他们出去春游,全家一起,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们两个小孩围着父亲母亲叽叽喳喳转了许久才确定这是真的,得到确认的消息后便兴奋地去收拾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噙着泪光的双眼。
那天他们玩的很开心,他们给母亲编了花环,母亲很美很美,美得像是要随时回到天上的仙女。
母亲确实是仙女,在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之时,母亲睡在了父亲怀里。
父亲含着泪跟他们说,母亲要回到天上了,她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他们,陪着他们长大。
他们看着父亲抱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忍着没有哭出来,他们虽然小,但也知道,母亲永远离开了他们,他们再也没有母亲了......
母亲的离去让父亲消沉了一阵子,可他依旧振作了起来,他一直留着母亲生前所用过的东西,也没有再娶妻,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对母亲的承诺。
“可母亲也没想到父亲会变成这样的人......”傅思盈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甚至在最后一刻还看到了母亲对她温柔的笑。
父亲成了现在这样,若是母亲知道,她是会伤心的吧......
“是吗?”傅霖有些怔愣,他收回手,像是犯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傅霖看着傅思盈,似是在确认般问道,“你是说......淑儿会恨我?”
听到“淑儿”二字,傅思盈有一瞬恍惚,那是母亲的名字,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她对上傅霖那小心翼翼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是。”
听罢,傅霖低下头,手足无措:“淑儿怎么会恨我呢?我分明只是......”
“父亲。”一直未开口的傅少安忽地开口,他深吸一口气才对上了傅霖的目光。
自从进屋以来,他还没有考虑好该如何面对傅霖。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他成长的榜样,父亲有勇有谋、爱妻护子、为人正直,为他起到了极大的表率作用,他佩服他、尊重他、敬爱他,努力追随他的步伐。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所追求的都是错的。
原来复仇的借口都是假的,最终竟是为了他们?
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就能编造出这样的大骗局?这么久来,他们都恨错了人,因于此,他一直做着错误的事,阿姐一直活在愧疚中!
做了这么多坏事,一直针对宋时锦,原来错得都是他们。
他一直都在做什么啊!
到如今,他不能再错下去,也不能让父亲再错下去,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总得弥补些什么。
他们的命并就是不值当的。
“父亲,交出证据吧!”傅少安喉间酸涩,甚至有些哽咽,“为了北昭,为了母亲,也为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