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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过了大半，转眼间还有一个月就到年底了，很多大户人家往往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因此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老板花生怎么卖?”沈菱若在炒花生的铺子前驻足，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做生意，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马上就要年关了，生意只会更忙，所以今天就好好出来放松放松。
“一斤五文，姑娘买点吧，这可是现炒的。”老板拿着大铲子不停翻炒着锅里的花生，一边炒一边说。
“要一斤咸花生。”沈菱若掏出钱放在桌上，缓缓道。
老板停下手里的活儿，拿了纸袋铲了些，停下来问，“现下离过年也不远了，是该备年货的时候了，不多买一些吗？”
沈菱若摇摇头，老板见此也不在劝，笑眯眯地将纸袋递来，“多给你装了一些，要是觉得好吃，可以给亲戚朋友宣传宣传！”
“好，谢谢。”刚接过，她便看到迎面而来的陆景钧，见他四处张望，似在找着什么，她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闷声道：“找什么？”
耳边突兀的想起声音，使陆景钧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她的声音，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阿菱，在这儿啊！你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没有特别想去的。”沈菱若百无聊赖道，忙了这么久，突然闲下来，有一种不知道干什么的感觉。
“那我们就结伴随便逛逛吧，我也没什么想去的，好吗?你若买了东西我还能拿着?”他像往常一样，嘴角含笑，但内心有些忐忑的，怕她会拒绝，毕竟平时与她在一处都是有缘由的，今日却没有。
沈菱若是无所谓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行至一处胭脂铺子时，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但她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熟人，疑惑之际，一旁的胭脂铺子里冲出来一个娇小的姑娘扑到了她的怀里。
许娇娇扬起娇俏可人的脸，双手环住沈菱若纤细的腰肢，言语欢快：“哪里来的美人，怎生得这样好看！愿不愿意赏光陪我一游哇？”
“荣幸之至!”
沈菱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陆公子，抱歉啦！我跟阿菱好久没见了，你先去前面茶馆坐会儿等我们出来吧。”许娇娇轻声说道，快速拉着沈菱若的手，走进了胭脂铺子。
“阿菱，你快挑挑！好多新货呢，我瞧着都不错，都有些挑花眼了。”许娇娇左手拿了一盒古朴铜制上镶嵌金丝的胭脂盒，右手拿了一浅淡青绿通亮的陶瓷盒，好看的杏眼在两者之间转换，那个都不想放弃的模样。
沈菱若接过铜盒，沉甸甸的手感立刻传来，金丝内嵌均匀精致描摹出了石榴花的生动娇艳，拈指将盒轻轻揭开，石榴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其实寻常石榴花香味浅淡不易嗅到，但这个胭脂竟将石榴花的香味放大了这么多，可见制作人的用心，这等上品便是用作香粉都绰绰有余。
她又拿起另一个，这个盒子相比之下小巧些，盒身触及皮肤温润细腻，浅绿清透的颜色温柔雅致，盒中胭脂颜色是浅淡的桃花粉色，浅粉色膏体与通透的浅绿相搭配竟然初期的好看，不知不觉间它的香气已经萦绕在鼻尖，不甚香却让人难忘。
两个都是极好的，但她想了想选了后者，娇娇生的娇小玲珑，不太适合过于艳丽的颜色，“两个都好看，但娇娇更适合浅淡的颜色，可以选陶瓷盒，若是想换换风格便选铜盒也可。”
许娇娇莞尔一笑，毫不犹豫地同样选了后者，“那便听阿菱的，我也觉得我适合浅淡的颜色，石榴红色虽好看，可若不适合也就浪费了。”
“是吗？买不起便说买不起，拿什么浪费说事!”
一声突兀的声音传来，两人方才察觉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人，女子纱衣罩裳随着走动轻晃，浑身略微浓重的香气霎时落满店内这一角落。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许娇娇略微生气地转头，看到来人错愕片刻，下意识将目光移到沈菱若身上。
“实话罢了，竟是听不得吗？”
那人走到桌对面坐下，纤纤玉指慵懒随意地将桌上的浅绿色胭脂拿起，秀眉轻佻:
“姐姐喜欢这个?”
沈菱若沉默不言，只静静看着她。
沈如涵轻轻皱眉，欲要再问，一略显尖锐的声音便早有预谋的闯入。
“哦呦，大小姐喜欢这个啊？那必须得买啊！”沈如涵曾经的舅母，如今的婆婆张芝夸张略显谄媚的表情落入眼帘，话落，她便又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责道:“哎呀，看看我说的这是什么话，竟然忘了国公府都没了，哪儿还有嫌钱买这些东西呢，大小姐恐怕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吧?”
许娇娇不常出门，家里父母疼爱，亲戚和睦，从未遇到如此阴阳怪气之人，顿时气得小脸憋通红。
张芝见沈菱若不言语，更是得寸进尺，嫌弃又施舍般道:“确实有些可怜见的，咱们从前也算是亲戚，即使你从前见了我，连声舅母都不喊，我也不怨你。李府是行善之家，每日后门狗都不吃的剩饭你便拿去，不收钱，记着李府的好就行，毕竟你去别处要人家只会把你轰出来!”
沈菱若抬起头，心中毫无波澜，回想起她与张芝的恩怨自她小时便已结下。
李秋兰是来国公府为续弦，自然她身后的李府不如国公府，沈菱若从不把李秋兰当做母亲，遇到李府的人自然也冷漠不语视而不见，张芝便以为她看不起李府。不过也确实看不起，李府家风不正，多是为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之人。
“不必了。”张芝这种人急性子废话有多，对付这种人，只有不被激怒才能激怒她，沈菱若淡淡一句，便不再对她多言。
“娇娇，我们走吧。”沈菱若一扭头便发现她气鼓鼓的模样，她还是这样，平时话多的不得了，一到关键时刻便说不出话，独自生闷气去了。沈菱若觉得好笑，拉起她的手，欲再拿桌上胭脂便走。
一只手便快过她拿了，是张芝，将胭脂丢给身后丫鬟让其去结账，再转过头脸上得意之色尽显，“哼，还是这么没礼貌，长辈说话也不理!”
“是你没礼貌吧！那胭脂是我们选好的，你怎的拿去了?!”许娇娇的小丫鬟嗫嚅怒道，她性子也胆小，不敢大声呵斥。
“嗯嗯。”许娇娇狠狠赞同点头，狠自己不争气，每每与人争论便说不出话，明明她心里好多话要说的。
“你个小丫鬟，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张芝大声呵斥，横眉一竖，白眼一番，便是要走。
“老板，来个一样的。”沈菱若走到柜台旁，话是对老板说的，目光却看着张芝，眸子平静入水，可挑衅意味十足。
老板也是人精，知道两人这是对上了，于是深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道理的她火速拿出仿若一个模子刻出的同一款。
张芝眼里再度染上怒意，指挥丫鬟给钱，大喝一声:“买了。”
于是这一盒又再度落入对方囊中，沈菱若见此不怒反笑，戏谑地看着张芝，却是略略提高了声音对老板道:“老板，来个一样的!把你这儿有多少盒也说说，免得某些人买的太多，再偷偷来退货。”
老板了然，知道见好就收，为沈菱若新拿了盒，笑眯眯地快速说道:“这款是新货，今日方才上架，尚余一千多盒。”
“听到没？一盒二十两，还有一千多盒呢，只有你全买了，我们才能买不到!”沈菱若细细摩挲着胭脂盒，末了扬了扬手，微微歪头凝视着已显露窘迫之色的张芝，语气轻佻，“所以，你还要吗？”
张芝脸上的优越已经荡然无存，修剪精致的长甲死死抠着手心，目露凶恶似要吃人般。
沈如涵见她吃瘪暗自窃喜，自她嫁进李府后，张芝便暴露刻薄自私的本性，完全没了从前她还是国公府二小姐时对她的恭维谄媚的态度，甚至还苛待辱骂她。
沈如涵乐见张芝疯癫失态，但又怕回府后这笔账会算在她头上，赶忙提醒道:“母亲，您莫要受她诓骗，咱们又不是向她一样买不起。只是这胭脂而已，即使买一千盒也是无用!”
“你说的对!”张芝给予肯定，但环视一周早已不见沈菱若的声音，随即她厌恶怒道:“你为何不早说，便是眼睁睁看着我掉入她话术陷阱中，是不是存心看我笑话!”
沈如涵脸色一白，慌乱低下头，一头珠钗随着她稍大的动作乱晃，珠子打在脸上生疼，她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只言词诚恳地辩解。
至于她心中是否暗骂张芝赶紧去死云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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