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围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剑客打转，刚刚把后者拉起来的牧师正在战战兢兢地给他刷血，那个技能亮着按哪个，连群加也读起条来了。
盗贼清了清嗓子，苦口婆心地劝：“既然你不是不想当职业选手，为什么不肯来呼啸试试呢？我们青训营条件很好的。”
徐令仪敲字，说：“谢谢，不喜欢猥琐流。”
“靠！”
盗贼有些生气。
片刻又蹲下，做了一个摸下巴的待机动，看上去是有几分猥琐的气质。
代小寻看自己所有技能都灰了，才发现原来是没蓝了，便摘下耳机，对徐令仪说话，磕磕巴巴的：“令仪，你，你知不知道对面，是谁啊？”
“知道，”徐令仪轻声回答，“呼啸的副队长，鬼迷神疑的操者，方锐。”
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人家的来历和大名念出来，代小寻觉得有点发晕，说：“那你还这么淡定！”
旋即又想，她什么时候不淡定过呢，便又释然了。
徐令仪说：“我在和人谈条件，不淡定就会吃亏。”
代小寻惊恐，心道人和人的境界真是不一样的，要是有职业战队找上他，甭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就把自己卖了。
“你在谈什么条件？”
他语带敬仰地问。
“不知道，瞎谈呗。”
徐令仪说。
“啊？”
代小寻一头黑线。
游戏里，代表着方锐的盗贼也盘腿坐了下来，说：“那你喜欢哪家？”
“蓝雨。”
徐令仪片刻也没有迟疑。
方锐啧了一声，问：“黄少天的粉？”
“不算。”
“那蓝雨有什么好的？”
方锐乐了，“知道我哪儿出来的吗，就是蓝雨，在训练营里待过大半年，被挖走的。”
“唔……”徐令仪还真不知道，这位呼啸的干将，全明星级别的大神选手，原来是出身蓝雨的。
“等等打个岔，你能开麦吗少年？不然我不大相信你只有十七岁啊。”
方锐问。
年龄是很关键的，要是一个小学生，或者一个超龄大叔，那水平再好也白搭。
徐令仪打开了游戏里的语音控制，说：“您好。”
方锐吓了一跳：“妹子？还是变声器？”
徐令仪皱了皱眉，说：“不至于和您开这样的玩笑。”
“我去，真是姑娘啊！那你必须来呼啸了。”
方锐说。
“为什么……”
“不能去蓝雨啊，这么多年，从正选到学员，全是男生，你没听说过和尚庙怎么叫起来的？女厕所里都结蜘蛛网了。”
他语重心长道。
徐令仪迟疑着问：“您上过？”
方锐猛咳了几声，果断转移话题：“再说吧，你去蓝雨干什么呢，发展前景也不好。有剑圣在，你差他几岁？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打主力？我们呼啸就不一样了，缺乏有力人才，求贤若渴，林队也一直想要个剑客，想疯了。”
可以说是花言巧语了，徐令仪并不觉得呼啸差一个剑客。上个赛季方锐出道开始，呼啸的画风就跟着他一路拐跑，机巧和灵敏朝着猥琐的方向一去不回头，第一流氓和第一盗贼合并形成了一个“犯罪组合”。这种油滑的团队并不需要一个剑客，正面拼杀，光明磊落，刀刀见血的剑客。
“谁说剑客就一定要正面刚了？你玩这个职业难道没有了解过黄少天？”
方锐针对她的想法进行批驳，“那家伙哪里光明磊落了！”
“职业特性是不可改变的，即使优秀的机会主义的发挥使得他表现得像一个刺客，但剑客的技能就是为光风霁月、磊落坦荡而设计的，他一出手，便不是一个暗算者。”
徐令仪说。
“哟呵，刚刚谁跟我说她不算黄少天的粉来着？”
方锐吃惊，“你这粉丝滤镜起码两米厚！”
徐令仪抿了抿嘴唇，说：“我要考虑一下。”
“当然，留个联系方式吧妹妹。”
方锐说。
徐令仪看了一眼代小寻，后者一脸慌张，问：“怎么了？”
“我没有手机，留你的电话行吗？”
方锐听见了，咋舌，心想一个网游少女竟然没有手机，不科学，而且第一个想到的是同伴的电话而不是父母的，有可能是家里管束得特别严，那就麻烦了。
他记录了女孩子报过来的号码之后，觉得自己完满了这趟网游摸鱼之旅，正要继续深入打探情况，对方却说要下了。
“啊？好吧。”
方锐看了一眼手机，队长去找经理谈事情了，还没回消息。
对方礼貌地道了别，他随口又问出一句：“对了，你是哪里的人？”
现代社会，地域的隔阂并不太重要，人才是能挖就挖。
结果女孩子回答：“北京的。”
方锐梗住，靠，北京的，有微草啊！
他并不想询问对方有没有接触过本地战队，只是感到有必要赶紧跟林敬言汇报了。
而网吧里，两个人因为已经到补习班放学的时间了，赶紧结账下机，背着书包匆忙跑出网吧。
代小寻和徐令仪家住一个小区，不过后者是前几年搬过来的，两人高一时候才因为同班念书而相逢，而今也算很铁的交情了，他感到有必要为了对方的前途而忧虑。
一路上转来转去，都在替女孩子担心：是真的去了就能成为职业选手吗？不过你真的想职业打电竞啊？你爸妈会怎么想？
各种问题，最后徐令仪不得不打住他，说：“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
代小寻抽气。
“要职业战队上门，由他们劝说，”徐令仪低垂了眼睫毛，“所以，看呼啸的意愿有多大吧。”
她最喜欢的战队的确是蓝雨，小时候在广州生活，后来跟随父亲工调动而北上，如今寒暑假也常常回老家去。除却地缘关系，她玩的职业最好的选手在蓝雨，很有理由产生好感。
然而诚如方锐所说，要成为职业选手，就必须考虑发展前景问题，蓝雨已经有两个剑系选手了，剑圣黄少天不说，今年出道的狂剑士于锋也是相当出色的新人，即便是王牌替补也没有她的位置。
除了蓝雨之外，就没什么讲究了，之前险些报名微草的训练营，最后的结果却是被父母发现，收走了账号卡，还有家里的荣耀登录器，管制，每周只能玩两个小时。
代小寻的口吻像做梦一般，赞叹道：“你真厉害，荣耀你只玩了半年啊！”
“如果更久的话，就会有其他选择了。”
徐令仪把手揣到衣兜里，把玩了一会儿好友的账号卡，下了决定。
她对代小寻说：“我很怕麻烦，如果呼啸真的想要我，能够帮忙过我爸妈那关的话，我就去南京了。”
代小寻张大嘴，然后说：“那你……你真的会打职业吗？你到时候……能弄到黄少天大神的签名吗？”
徐令仪微微笑了一下，女孩子清秀的眉眼在早降的夕晖里也染上了一抹瑰丽的颜色，这个笑容也使得她比平常那种平静淡然的时刻看起来更加生动活泼。
她说：“你应该考虑的是现在留下我的签名吧。”
徐令仪回到家，父母还没有回来，家政阿姨正在打扫客厅，见着她，笑着打招呼：“令仪回来啦，外头冷不？”
十月下旬的北京若是没有风还好，刮起风来直接入冬。今天恰好晴朗无霾，气温直降，又刮西北风，她在小区外面的网吧里打的游戏，倒没有怎么经历寒冷，刚刚还特意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冻得手脚僵冷地上来，此刻点着头，说：“冷死了，我不想再上这个补习班了，太远啦。”
阿姨同情地说：“过段日子，你爸妈有空送你就好了。”
徐令仪默不声，鼓了鼓腮帮子，赌气的小姑娘唇红齿白，像个瓷娃娃，看得阿姨满心爱怜，差点忘了告诉她正事，直到她拽着书包上楼，才想起：“哎，令仪！你妈妈刚打电话回家，说晚点儿才回，让你自己先吃饭……你想吃啥？”
女孩子扶着楼梯扭回身来，瞪大了眼睛，确认了一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得九点过了，你要吃什么我单给你做。”
阿姨说。
“随便啦，麻烦您了！”
徐令仪轻快地说，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楼。
她甩下书包，潜到书房里去，用发卡拨开了上锁的抽屉，拉开，拿出登录器和账号卡，飞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抓紧时间，连接登录器，开游戏，刷卡上线。
登入界面上，少年剑客执剑挽花，而后负手而立，一脸傲然，模样神似站在荣耀剑客巅峰的夜雨声烦，只是苍青颜色的一身轻甲要朴素太多了。
甚至比起代小寻的账号卡来说都更为简陋，全身都是竞技场积分兑换的，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没花什么心思在配装上，套装固然有属性加成，却无法取得最大收益。
不是徐令仪不想花心思，这张账号卡倾注了很多心血，可惜刚刚满级，每周就只有两个小时可以接触荣耀了。大多数玩法都太耗时间，只有竞技场来得利落又爽快。
她点了登录，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微妙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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