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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闻恣和苏谨戈乘着小船，在异种的推动下靠近了99区的海岸。
“呀，菠萝小姐，针对你的销毁计划已经开始了呢。”苏谨戈将手中的通讯器递给了闻恣。
讯息上写着，1区决定彻底销毁abm3077，要求发件人在销毁前拿到abm3077的血液样本。
abm3077正是闻恣的编号，而发件人……是101区研究所的研究员娜塔莉小姐。
“没想到娜塔莉小姐是你的同伙。”闻恣蹙眉。
在她眼里，娜塔莉小姐十分美丽善良，怎么会和苏谨戈这种人混在一起？
近期娜塔莉小姐似乎是恋爱了……
“你欺骗了她的感情？”
“怎么会？娜塔莉的挚爱可是早就去世了，”苏谨戈一脸无辜，“她听命于我的原因……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哦。”闻恣兴趣缺缺地撇开眼。
对于苏谨戈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她选择不予理会。
至于销毁计划……她早就知道了。
她曾经在顾闻璟的通讯器里留下了一段子程序，原本是为了保护他的隐私安全，没想到如今被她当作监视器在用。
当初在游轮上，就在她决定对苏谨戈下手的时候，顾闻璟收到了来自1区的官方通知：
【确认秦让收到s053的触手后，彻底销毁abm3077】
无论她产生自我意识的秘密是否暴露，她都是要被销毁的。
令她奇怪的是，苏谨戈这个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有病”的家伙，竟然真的没有欺骗她。
“娜塔莉小姐既然能给你传递消息，说明现在游轮里的人已经从梦魇中醒来了？”
闻恣支着一只手臂，低头随意地看着船边的波澜：“比我预想的要慢一些。”
他们都已经快靠岸了。
“要不是菠萝小姐中途将这条蠢蛇叫走，他们会永远也醒不过来。”苏谨戈指着此时正奋力推动着小船前进的异种说道。
“他们会在重重梦境中彻底迷失，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梦境还是现实，最后只能靠死亡来获得解脱。”
“不过，娜塔莉能活下来也是好事。”
苏谨戈将手臂搭在船沿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有了这份讯息作为证据，菠萝小姐是否愿意真正信任我了呢？”
“我当然相信你，不然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离开？”
“你在说谎。”
苏谨戈勾起的嘴角突然放平，气势变得十分有压迫感：“如果信任我的话，你为什么要从那个房间拿走另一个教团的信物？”
他拧眉，支起身子靠近闻恣：“菠萝小姐，你竟然学会了说谎……”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蓦地脸色一白，弓身微微颤抖起来。
闻恣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苏先生大概忘了，我还拿走了电击器。”
苏谨戈一只手握紧了船沿，在原地颤抖着喘息两声，最后露出一个遗憾的笑来：
“菠萝小姐学会说谎的时候，我竟然不在场，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着闻恣，语气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恶意：“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提前教会了你？”
闻恣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管好你的控制欲，我可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一次，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打一棍子给颗糖，”苏谨戈垂眸，语气戏谑，“菠萝小姐，你这是在训狗吗？”
“你要是不想知道的话就算了。”闻恣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她只是想顺手陷害一下安格斯教授而已——如果能让苏谨戈和他结仇的话那最好不过。
当初就是这位1区研究所的上级命令她取得s053的触手并寄给秦让。
她即将被销毁的计划估计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谈话间，小船已经靠岸了。
闻恣下了船，脚踝却被蛇尾轻轻缠住。
一路任劳任怨推着小船回岸上的异种眼巴巴地看着她：“阿巴阿巴。”
闻恣低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我不喜欢被纠缠。”
生怕惹她厌恶似的，蛇尾迅速松开了。
异种看着她，蛇尾竖在水面上摇了摇，又将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闻恣大概理解了，它在笨拙地展示它的尾巴和爪子。
它已经明白自己被拒绝，但仍尝试做最后的挽留。
闻恣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你有名字吗？”
异种输出了一长串的“阿巴”。
闻恣抿唇：“……我听不懂。”
异种和人类之间的语言是不互通的，s053也是因为和人类生活过一段时间，才能听懂简单词汇。
不过，这只异种竟然能够完全听懂人类的语言，倒是有些奇怪。
异种想了想，从头上薅下一缕头发，放在闻恣的掌心。
那缕头发顿时变幻为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一路蜿蜒向上，最终缠绕在她的手腕处。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苏谨戈甚至因此睁开了眼睛，既惊讶又愤怒地瞪着异种。
——蠢蛇！竟将这样的东西如此轻易地交付了出去！
闻恣没注意到苏谨戈的神态变化，此刻她被某种玄妙的感觉笼罩着，仿佛与面前这只异种建立了某种特殊的链接。
她抬头，一晃眼竟发现异种的头发似乎是有生命的。
每一根发丝都在自由地漂浮、呼吸着，仿佛是一条条雪白的小蛇……
可当她集中注意力观察时，这种异相却消失了。
“唔……”
她突然想到，官方数据库也有记载，某些异种在不同观测状态下所呈现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她平时看到的异种，和人类眼中的异种，是同一个样子吗？
在闻恣陷入沉思之时，异种又开了口。
它先是说了一串晦涩难懂的语言，最后补上一句：“他们也叫我……塞壬……”
“塞壬”只是传说中海妖的名字，而那段复杂难懂的语句估计才是异种真正的名字。
可闻恣既无法复述，也无法录音记录这段语句。
她只好点点头：“好的，塞壬，我将你记录在我的关系网里了。”
虽然备注是“有点笨的异种”。
塞壬显然听不懂“关系网”是什么意思，但它觉得这应该是个好东西。
于是它开心地在原地游了一圈，然后“阿巴阿巴”地跟闻恣讲述头发的用法。
闻恣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摸了摸手上的“小蛇”，不禁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有用，竟可以让她随时进入“梦中人”的状态。
在做梦时，人们一般无法看清梦境中人物的脸，却可以清晰认知到梦中人的身份。
若她成为了“梦中人”，便可以修改他人对她的认知。
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她就不会被识破，且事后他人无法回忆起她的脸。
“谢谢，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有用。”闻恣真心道谢。
塞壬愉快地吐了吐蛇信：“奖励……乖狗狗……”
闻恣眨眨眼睛，试图理解它的想法。
当初在游轮的废弃仓库，苏谨戈曾向她索要奖励，还被她报复性地嘲讽“乖狗狗”。
塞壬大概是在窗外听见了，误以为“乖狗狗”是一种奖励，所以也想要一份。
——知道索要奖励，倒也不算太笨。
闻恣摸了摸塞壬的头，最后柔声说道：“乖宝宝”。
塞壬分不清“乖宝宝”和“乖狗狗”有什么区别，只是将双手放在了头上，有节奏地吐着蛇信，似乎是在回味被摸头的感觉。
闻恣却已经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塞壬送了她好东西，她给了它想要的奖励，他们两清了。
苏谨戈踱步跟在闻恣身后，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背影，又回头瞧那还眼巴巴守在海边的塞壬，不禁轻慢地低嘲：“蠢蛇。”
让自己处于下位、最后留不住人不说，连自己其实可以上岸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愚蠢了。
*
距离海岸线的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灵车。
不知道这辆车停在这里多久了，闻恣只觉得，它仿佛已经和海边的淤泥、路过的风沙融为了一体。
司机穿着一身黑西装，和这辆车一样低调、寂静，泛着淡淡的死气。
闻恣和苏谨戈上车后，他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闻恣甚至猜测，这辆车上可能没有一个真实意义上的活人。
灵车载着他们来到城郊，最终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墓园前。
苏谨戈率先下了车，十分有仪式感地朝闻恣行礼：
“菠萝小姐，欢迎来到——‘亡灵’的世界。”
这里没有真正的亡灵，只有伪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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