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来得确实比以往要早许多。
元旦结束,郁书悯马不停蹄地赶回崇南忙结课作业,一直至期末结束。
但她并未选择回望京,凭着之前在剧组打杂学习过的经历,海投多日,终于成功进了一个取景地在江川的剧组当导演助理。
忙碌的实习生活让她暂时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人和事,那一句落在耳畔的“新年快乐”如同烟火,美在绽放的一刻,随它而起的悸动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十九岁生日,她都过得极为潦草。
但后来想起时,又会带起刻骨铭心的阵痛。
那天晚上,她洗完澡,用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裹紧,随后端过电脑,坐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地毯,检查和改动后面几天的通告单。
完全忘记第二天是自己生日。
零点刚过,她搁置在身后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不止,使她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转身拿起手机。
解开锁屏,聊天页面被红点包围。
何颂她们纷纷送上生日快乐小作文,陆商禹他们则在群中发红包给她,还有孟慈航问她还在不在江川,打算第二天亲自送礼物给她。
郁书悯一一回复,也跟孟慈航说估计没空。
剧组为了能过个惬意的年,最近都在赶拍摄进度,连带着她这位小小的实习生都被掰成好几个使唤。
[孟慈航:那我明天将礼物放到小区门卫那,你收工后记得去取。]
郁书悯回复一个“好”,便退至聊天主页面。
她将不重要的人发来的消息抹去,一个一个红点相继消失后,她发现跟靳淮铮的聊天还停留在元旦。
群内陆商禹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但都没有看见靳淮铮的身影,就像一个僵尸号,只有旁人主动戳他的时候,才会诈尸一下。
郁书悯没细究。
祝福里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有区别。
她将手机息屏,再度投入至工作中,一直忙碌到凌晨一点多,和剧组对接的人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她像是卸掉重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又觉口渴,瞥一眼空了的马克杯,决定下楼接杯温水。
半个月前,她特意联系保洁阿姨清扫江川的家,这栋她和父亲居住十几年的别墅。
再度踏入这个家,什么都没有改变,仿若父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而她留在家里等他回来。
江川的温度比望京暖和。
她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温开水,漫无目的地踱到窗户前,透过干净的白漆窗,她捧着水杯看院中的石榴树。
恍惚间,她想起种植在鹤山的那两棵石榴树。
太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它们怎么样。
今年开花了吗。
有没有人定期给你们浇水。
郁书悯过了困意最盛的时间点,温热的水润过喉,整个人反而清醒许多。回身环顾冷冷清清的房子,视线所扫过的每个地方,她脑海里不自禁浮现旧时记忆。
她在这儿蹒跚学步。
她在这儿练字学琴。
……
父亲,你已经离开我快三年了。
原来时间已经走过了一千多天。
想念化作汹涌的潮水,溺过她的肺腑。
她不由自主地走向父亲常待的书房,所有的摆设,都和记忆中的一样。
她以前总担心自己会打扰他工作,很少会进来。
如今,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轻,心想,或许父亲的一缕残魂还徘徊在这儿呢,她还是不敢惊扰。
阿姨未踏足这里,桌面覆一层薄灰,书和笔记本都堆在桌角。
郁书悯走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倒,几道沉闷的声响,那些书和本子都砸在她的脚边。她愣了会,随后将水杯搁在桌面,蹲下身去捡起。
经济类的书籍,封面设计都偏简练。
郁书悯抱在怀中,准备去捡起最后一本。
不是书。
披着黑色软皮的笔记本,大概有一元硬币的厚度。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翻开第一页,发现居然是靳永铖的日记。而日记第一页,写有一段话:
「一个有良心的人,如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一定会痛苦。对他来说,这也就是苦刑之外的惩罚。」
郁书悯有印象。
是《罪与罚》中的一句。
这日记就像潘多拉魔盒,诱惑着她不断往下翻,好似搭乘一辆时光机,溯回至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她所不知道的过往就在这一刻,全部铺展于她的面前。
「若我那一日没有固执己见地和大哥争吵,他是否不会借酒泄愤,最后意外撞死了阿铮的父母呢…是我的错吧。」
翻到这一页的时候,郁书悯震惊地捂住嘴,原先抱在怀中的书本再度掉落至脚边。血液沸腾着,逆脊骨倒流,郁书悯脑内涌进耳鸣的晕眩感。
靳淮铮父母的死,是意外。
但造成这场意外的人,是大伯,是父亲。
还有爷爷。
他们三个人一起将这件事压下来了。
他们犯下这场罪,遂收养靳淮铮,是减轻内心的愧。
郁书悯呼吸都变得沉重,仿若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塑料捂住她的口鼻,越往下看,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疯狂涌来,翻页的手都在颤抖着。
直至她看到记录靳淮铮冒雨来江川的那一页。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