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心事》转载请注明来源:新棉花糖小说xmhtxs.com
凌晨时分,靳氏集团大楼仍灯火通明。
牵一发动全身,其余子公司的账目也在接受相关部门的审查,各岗位尤其是财务部的职员忙得晕头转向,成堆的报表叠在办公桌一侧。
靳镇北压抑着怒火,面色沉冷。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两手交叠搭在拐杖的龙头上。
屋外昏暗的夜色印刻在他眼眸,仿若深蓝海域里汹涌的潮水,一声不吭地听着裴琼枝在旁哭诉。
“……那账目就是个坑,忽悠着淮南往下跳,现在罪全往他身上推。”裴琼枝分外无助,寄希望于靳镇北,“爸,求您想个办法吧,我们裴家跟着亏钱是小,淮南弄不好就要背锅蹲局的。”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话语中裹挟一丝愤恨,“四弟平日里经手这些事,他能力强,项目有这么大的纰漏会一概不知?”
“现在公司出这么大的事,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看就是心虚,不敢来找您——”裴琼枝拐着弯地将祸水东引,然而话音未落,靳淮铮独身一人踏进书房。
裴琼枝与靳镇北听见脚步声,同步朝门口投去一眼。
裴琼枝也不怕他将刚刚的话听去了多少,阴阳怪调地讥讽道:“四弟,平日里爸多器重你,结果今儿出这么大的事,你躲到这会儿才回来?”
奶奶离去的伤痛仍徘徊在心头,靳淮铮没有心情跟裴琼枝明讽暗怼。
他默然凝肃地看向转身背对窗的靳镇北,想到奶奶离去前说的每一句话,恨意如墨晕染他眼眸,“我奶奶今天,刚去世。”
停顿的一秒,喉头像被玻璃片划过。
原先还会对眼前人抱有一丝感恩,认为他虽然虚伪重利益,但至少学生时代对自己不错。
而如今发现,这些好的背后是跟一位老人达成的协议,他从始至终都是冷血无情。
给予的“爱”背后是明码标价。
是他贡献了多少,日后必定要讨回来。
如靳淮铮预想的那样,靳镇北神情漠然,根本不在乎谁去世。眸光冰冷地凝视他,一字一顿问,“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靳镇北才不相信靳淮南是单纯的。
他了解这位儿子的脾性,在暴利面前,鲁莽又贪婪。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藏好,很难被人挖出来曝光。
裴琼枝有一句话是对的。
靳淮铮有极大的可能经手这件事。
可以靳淮铮的行事风格,怕是连这个坑都是他亲手挖好的,享受上帝视角,看这些在权利面前失智的人前仆后继往下跳。
气氛僵凝。
靳淮铮面无怯色,坦然硬气地吐出一个字:“是。”
……
屋内的暗潮涌动,留在院中的郁书悯一概不知。甚至还要被傅羲燃和陆商禹扒拉着八卦一番。
“在医院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你是不是抱了四哥一下?”傅羲燃求知心切,凑脑袋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郁书悯,另一边的陆商禹亦不例外。
“嗯。”郁书悯坦然应下,一副“又怎样”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个人,“我看路过的流浪狗可怜都会给它喂根火腿肠呢,这算什么。”
傅羲燃&陆商禹:“……”
没听错的话,她是在骂靳淮铮狗吗?
“换作你俩哭一个,我也会这样。”郁书悯的话刚落,陆商禹掏口袋,“诶,我眼药水呢。”
郁书悯毫不留情面地推一把他的肩,劝他别贫。
傅羲燃失落地“啊”一声,心直口快道:“我还以为给我撞见什么禁忌——”
“他是我叔。”虽说有点心虚,但郁书悯将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我俩要真有点什么,你们不觉得是疯了吗?”
有的人,为他疯一次就够了。
若这堵墙是封死的,就应该学会掉头回到原点。
郁书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浪费时间,她心系着书房的情况,兹事体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思来想去,扯了个借口说要回房间休息。
实则绕了个圈,走到靳镇北的书房门外。
轰然一声巨响,像是椅子被掀翻砸地,将郁书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靳镇北的声音,怒不可遏道:“靳淮铮,你现在做事也敢不跟我商量一声了?!”
他仿若要将每一个字都咬碎。
裴琼枝面露忧色,赶忙在旁劝:“爸您顾着点身体,别动怒啊。”
实则她的余光扫向靳淮铮。
他睇一眼掀翻至他腿边的椅子,就犹如揭下他和靳镇北的面具,他再无顾忌地将话敞开了说:“靳伯,这难道不是您想要我做的吗?”
难道不是靳镇北要他将靳淮南赶下位的吗?
他也知道,靳镇北是这个意思,但要在不影响靳氏整体的基础上。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温水煮青蛙的计策完全是浪费时间。
“靳伯,又不是我逼他的。”靳淮铮冷哼一声,嗤笑着说,“上一次,您帮着他将祸水东引,已经救过他一次,但他这人改不了死性,被抓住把柄,怪谁?”
在靳镇北眼皮子底下,靳淮铮当然做不到一击制敌。
是靳淮南贪婪又胆小,怕被靳镇北发现,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但这反倒利于靳淮铮。
“靳伯,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有保的必要吗?”
“靳淮铮!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靳淮南早就该进去了!”靳淮铮阴戾的眼神如淬毒的刀,直接指向恼羞成怒的裴琼枝,“难道不是吗?”
而后,他又跟靳镇北承诺:“您放心,我依旧是那一句原话,我对你们靳家的任何东西都没兴趣。”
“眼下的烂摊子我可以收拾,我也会按先前答应您的,将靳氏打理好,直到合适的人接手。”两束目光博弈着,靳淮铮强硬到底,“靳伯,您专断这么多年,倒不如听我一次劝。”
靳镇北缄默不言,握着拐杖的手指骨却咯出红痕,那种被自己养了多年的鸟反啄一口的感觉特别不是滋味,怒意如一团难以熄灭的火团在胸腔中窜动。
一旁的裴琼枝可没这种定力,气得破口大骂:“靳淮铮!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是吧?!爸把你当亲儿子一样栽培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来管靳氏?!”
听至后半句话,靳淮铮觉得十分好笑,语气里裹挟着嘲意:“是把我当亲儿子,还是当一条可以为他咬别人的狗,他心里有数。”
“不过,这回确实得谢谢‘爸’,没有陆家帮衬一把,我估计还得费些心思。”
生意场上,根本不存在永远的好友。
靳言陆裴四家的关系确实好,但不妨碍内部逐利。
像裴家想以靳淮南为踏板,蚕食靳氏那样。
陆家也想从中分一杯羹。遂与靳淮铮达成秘密合作,若能将靳淮南完全扳倒,以后靳陆合作会在不损害靳氏利益的基础上给予优惠。
于是,陆商仪将陆家搅得天翻地覆,一度成为望京城内富豪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他们都不知,这只是一出障眼法而已。
“我是该夸你吗,真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靳镇北勾起冷笑,屋内明光映着他的脸,却如寒冰。
他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靳淮铮。
他将靳淮铮放置在最关键的位置,原本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却不曾想举步维艰的人变成自己。
他现在当然可以把靳淮铮驱逐下位。
但靳氏动荡,他短期内找不出一个比靳淮铮更了解靳氏内部财资的人。而眼下最重要的,也是先稳住局面。
靳淮南已经在风口浪尖。
他若不受惩,必会影响靳氏的公信力。
大概是感受到了靳镇北的动摇,裴琼枝开始惊慌,打着亲情的名号求他不能放任不管,但下一秒,书房的门从外被推开。
他们三人一同望去,目光集中在郁书悯的身上。
郁书悯表情凝重,平日里的温顺早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略过靳淮铮,睨着裴琼枝,冷声道:“大伯母真是情比金坚,一个手中沾血又贪得无厌的人,您居然还护着。”
裴琼枝被她一怼,气急败坏道:“你知道个什么!”
郁书悯的视线顺势移向靳镇北,看着那张虚伪的皮囊,她失望透顶:“爷爷,杀人伏罪天经地义,大伯在撞死小叔叔父母的那年就该坐牢了,您让他苟且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您是抚养了小叔叔这么多年,但您敢发自内心地说一句没有半点私心吗?”郁书悯从包里拿出靳永铖的日记本,走近靳镇北并递给他,“这是爸爸的日记…哦也不对,是你们仨犯下的罪,但好像,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在忏悔。”
郁书悯的出现,是他们的始料未及。
随她话落,场面僵持不下。
靳镇北思绪繁杂,默默垂下眼盯着那个日记本。
而靳淮铮无声凝视着郁书悯的背影,看她挡在自己的身前,恍然间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她还是个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如今,是她在护着他。
在帮他将这些年的委屈讨回。
“大伯母和爷爷都比我清楚,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小叔叔可曾忤逆过爷爷一次?”
在靳淮铮不知真相的十来年里,他因为这些“好”,不想让靳镇北失望,努力变成他期盼他成为的那种人,不敢有一点懈怠。
“而且大伯母也别忘了,如果不是小叔叔救了堂哥,堂哥现在早死了。”郁书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明明不是她经历的事,她却感到疼,“您让小叔叔别忘养育恩,那也请伯母别忘救命恩。”
“但事实是,你们将他赶出这个家。”说到这,她情不自禁哽咽一下,苦意漫进她心坎,“他到现在才选择讨回,可你们却怪受害者狼子野心,让我忍不住想问一句——”
“从始至终,到底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的每一句,语速不急不缓,咬字极为清晰,声声泣血般质问眼前的两个人。尤其是最后一句,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下掷地有声。
大概是此时的她和平日温顺的形象大相径庭,靳镇北在惊诧之余是庆幸她好像还不知道靳永铖的死因。而裴琼枝更是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靳镇北,郑重地说:“爷爷,您以前总跟我说您有愧。若您真这样觉得,就该让做错事的人罪有应得。”
尾音融进焦灼的空气,郁书悯言尽于此,转身拉着靳淮铮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隔着衣袖,他垂眼盯着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好像顺着血脉,灌进他的心脏。
她方才维护他的每一句,都像种子埋进他的身体里,只待春日,万物复苏,爱意盛放,最终杀死恨,重获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胖的江鸟、6559467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周悸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新棉花糖小说xmht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