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父子。
蔡大财不出所料地表现出一副草包商人的特色，不过是瞧见陌生女子闯进来，便已吓得面无血色。
蔡小富显然是个阴沉冷静的，脸上虽也有惊恐之色，但勉强还能把持得住，没有忘了基本应有的反应。
“你……你是什么人！这里也敢随便闯进来！来人！来人！”他大声喊道。
刚叫完，两个护卫的身影立刻飞进了屋内，只不过，是被人扔进来的。
“来了来了，你是在叫他们吗？”扔完护卫的明千里稍稍活动肩膀，摆出一个“我还能接着打”的姿态。
“怎么样，找到没有？”红线问，见明千里沉默着摇摇头，便知这事儿有些麻烦了，她招呼道，“哼，关门，我们与他们好好聊聊，总能找到的！”
只听“吱”的一声，主厅大门幽幽关起，厅内光线瞬时减弱了大半，有限的光亮从雕镂的花窗上照进来，扭曲的投影落在红线脸上，更衬出一股鬼魅般的恐怖气氛，就连一旁的鸟儿似乎也被吓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但蔡大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哆嗦着指着两人，斥责道：“你们……你们两个歹人！当我蔡家是白白得来的首富名头吗！在这里闹事！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明千里冷笑一声，大跨步地扑向蔡大财，一拳打上他的肥脸，将那个肥胖圆润的身体击倒在地上，接着骑上了他的大肚子，道：“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上面有人’！”
蔡大财哪里受过这种罪过，一时间眼泪鼻涕一大把，又是喘气又是求饶：“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有钱……很多很多钱，够你们这种人花一辈子的！”
“谁要钱，我是来找你要人的！”明千里喝道。
蔡大财不假思索：“我……我也有人，我有十七……十七房姨太太！还有很多丫鬟！看中了谁你们掳去便是！”
鬼才稀罕你那些姨太太！明千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胖子能轻易地娶那样多的老婆，又能这样轻易地放弃，可见他皮肉虽厚，情义却薄。
明千里狠狠道：“常百草常大夫是不是在你这儿，给我交出来！”
蔡大财一惊，艰难地扭动他那几乎不存在的脖子，瞥了蔡小富一眼，道：“常……常大夫已经离开了！不信……你们问……问我儿子小富！他亲自送她出去的！小富！”
远远避在一旁的蔡小富正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受这般待遇，此刻听到父亲嘶喊着他的名字，顿时浑身一僵，忙地将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收了起来。
但红线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喜色，挑眉道：“你这儿子真孝顺，自己的老子被人骑在地上，他也不反抗？”
“小富！”蔡大财闻之，又是一吼。
明千里继续牢牢压住他，抽空抬头瞟了一眼蔡小富，忽觉那张脸格外眼熟，“我记得他！他之前在我这儿要过猴儿酒！就是他，说下个月要办喜事，娶姨太太！”明千里按住蔡大财的胸口，咬牙道，“呵！我看你是认定了要逼常姑娘入你的家门啊！”
“你是……你是月老寨的人！”蔡小富也认了出来，知晓了他们的底细，胆子竟大了许多，指着他们骂道，“你……你们这群粗蛮的山匪！这些年无人敢管得住你们，待我报了官，迟早把你们剿了！”
红线怒道：“还敢转移话题？不怕我们宰了你爹？”
蔡小富的语气里忽然多出几分平静：“反正我已经把常大夫送走了，你们……你们若是不信，想要对我爹下狠手，那我……我也没办法！”
“逆子！”蔡大财见平日低眉顺眼的儿子俨然一副打算牺牲掉自己的做派，惨白的圆脸顿时涨成猪肝色，迫切地想要冲过去收拾他，无奈明千里还坐在身上，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确实跟她立了约定……是算准了她的病人会死，天不助我……让我赌输了，我便没再为难她……就算有后招，那也不过是往后的计划了，今天我是真的放她走了！”
“胡说！我们一路过来，就没见着常姐姐的影子！”红线踢了蔡大财一脚，“你这老色鬼，都敢差人下毒了，怎么可能轻易撒口！”
“什……什么下毒！”蔡大财惊慌失措地叫起来，挤在肥肉之中的眼珠努力朝外瞪着，他喊道，“我蔡大财……是喜好立一些不公平的买卖，谋人钱财，可……下毒……下毒这种事情最损阴德，会……会叫人断子绝孙的，我……绝不会叫人对常大夫下毒！”
红线不由一怔，这个胖子似乎并不知道对有人对宋公子下毒的事情，他甚至以为被下毒的对象另有旁人。
回想桂三儿的话，也是蹊跷，他虽承认了自己是蔡家的人，却在涉及那位差他下毒“主子”时，说得模棱两可。
红线的眼神刀子般射向蔡小富：“难道说……指使桂三儿下毒的‘主子’不是老爷，而是……少爷？”
明千里听她这样一说，想起什么似的“啊”地叫了一声，“南朱镇人都说，蔡家家风不好，父子俩共享十七房夫人，想来竟是真的！”他咬牙切齿地盯住蔡小富，“若你爹娶了常姑娘，你便又多了一个可以鱼肉的‘姨娘’……哼，难怪你如此热心，原来不过只是想方便了自己！”
“不中用的桂三儿！”蔡小富索性说了实话，啐了一口，狠狠道，“什么姨娘！她们本就是我的相好，如何算作鱼肉她们！”他突然挺直了腰板，“不怕告诉你们，我是月雄县甄大人的亲儿子！他将我过继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镇子上，给这头老猪做儿子，我早就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别想找到常百草！识相便快滚，我看中的人，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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