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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今日是家宴，又有皇室公主在场，不该随随便便添一位客人，可人家行过礼后就默默地坐下，昭宁也不好立时冷下脸来让人离开。
沈之行不想当众拂了妻子的面子，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氏则看向小夫妻俩，很委曲求全似的，“轻晏，说起来怜卿是你的表妹，很亲近的关系，她失了父亲实在可怜，你该多照顾照顾，怎好横眉冷对？公主不知道，怜卿的父亲，也就是我那苦命的弟弟，生前官居刑部侍郎，本来也是前途无量的，可惜英年早逝，她母亲一个人带着她，一路走来很是辛酸，我念着从前的姐弟情谊，将她接过来小住。”
沈轻晏冷笑一声，昭宁则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几乎无意识地点头应对。
万氏却自顾自地往下说：“现在轻晏的终身大事已经尘埃落地，可怜咱们怜卿还没个着落，公主平日里同魏连溪这样的青年才俊接触得多，倒是也帮我们怜卿相看相看。”
昭宁还没说话，沈轻晏道：“这京城里的媒婆一抓一大把，母亲大可直接去找她们。”
“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万氏也不动气，“不过是一家子，想让公主多照看照看，再说那些媒婆都是什么眼光，我可瞧不上。”
言罢，她推了推万怜卿，“你同公主多亲近，没准儿以后还能去公主府长长见识。”
万怜卿依言过来，给昭宁端茶倒水，昭宁拦了一下没拦住，干脆往后头一坐，笑道：“那你顺便把菜也布了，让碧琴休息休息。”
“是，公主喜欢吃什么？”万怜卿神色不变，安然问道。
昭宁挑挑眉，这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口中直接说了几道菜名，万怜卿便拿起筷子去夹，皓白的手腕上带着的两只细银镯碰在一处，叮当作响。
沈轻晏看都不看一眼，甚至嫌弃皱了皱眉。
昭宁心如明镜，这个万怜卿，就是万氏用来恶心他们夫妻俩的，若是太过在意反而着了道，于是接下来只把她当成国公府里普通的侍女使唤，让碧琴几人休息片刻。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昭宁悄悄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准备告辞离去，可万氏竟然还不消停，拉着她的手眉目慈祥地道：“有几句话，我这个做婆母的，想单独说与公主听。”
昭宁看了眼沈轻晏，他正一脸肃然地同沈之行说着什么。万氏笑道：“闺阁里的话，轻晏还是别听了，再说你们父亲还有些事要嘱咐，由得他们爷俩说一会儿吧。”
“那么母亲请讲。”
万氏拉过万怜卿，“你这个妹妹，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因和轻晏是青梅竹马，当初我私心里是想把他们凑做一对，可惜未能成，如今公主和轻晏还没圆房，想来都是轻晏那孩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懂男女之间这些弯弯绕绕，虽说照惯例，驸马最好是不纳妾的，但只要公主允许，收个人在房里也不是不行，怜卿这孩子被教得极好，绝对不会给公主添麻烦……”
昭宁默然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婆婆给儿子房里塞人，历朝历代都有，可往公主府里塞，还真是少见，除非这公主从来就不得皇帝喜欢，或者驸马家权势滔天，昭宁觉得，自己哪条都沾不上。
打从大婚起，这万氏行事就夹带着些许疯魔，好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计后果。昭宁看向万怜卿，这姑娘倒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万氏说的这些话，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笑了笑，昭宁问：“当初沈轻晏为什么没娶万姑娘，母亲心里该是清楚的，现在把人塞过来不是添堵么？母亲年纪大了，一时想不到这些也是有的，我身为儿媳提醒您一声，这些话可不要去他跟前说，免得家宅不宁。”
万氏嘴角噙着笑，“我是轻晏的母亲，当然什么话都能说，只是你也要想想，你与轻晏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可生孩子的苦楚你未必知道，若有人能代替你生儿育女，也是好事一桩啊。”
她的话掀起了昭宁心底一些隐秘的恐惧，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决不能自揭其短，“我生儿育女会经历苦楚，万姑娘就不会了么？母亲说心疼万姑娘，自然也不愿她经历这些。”
“她嫁去哪里不得生儿育女，我是心疼她，才要给她谋出路。公主也别急着拒绝，有时候纳妾不是坏事，而是给自己备一条退路。”
昭宁正要说话，沈轻晏过来了，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淡然道：“走，回家。”
他对万氏一向不恭顺，草草行了一礼，就带着人离去。
夫妻俩上了马车，行出一段路，昭宁好奇地问：“你就不想知道母亲与我说了什么？”
“她能有什么好话。”沈轻晏想了想，靠近几分，认真地看着妻子的一双眼，“她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要信。”
“那万怜卿……”
“你管她做甚？”
昭宁分辩，“我没有管她，我就是觉得这姑娘并不简单，想问问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沈轻晏却思索了片刻才道：“我与她没接触过，不好妄下断言。”
昭宁点点头，陷入沉默。
然而先前万氏的话语竟然一直在心头萦绕，好一会儿，她又开了口，“沈轻晏，你想纳妾吗？”
沈轻晏一扬眉，“身为驸马还可纳妾？”
“如果你有喜欢的，我可以成全，反正不是没有先例，只要大家过得舒服，我以后也可以……”
“你不必这么卑微。”沈轻晏直接打断，“昭宁，我说过不要相信她的话，这个公主府里，有你我就足够了，再来旁人也不过是徒添事端。”
昭宁愣了愣。卑微？什么卑微？驸马可以纳妾没错，但公主以后也可以找面首啊，反正公主府那么大，多住几个人也热闹些。
但他后面那句话里，竟藏了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意味，昭宁不好打击他，只点了点头，跟着问：“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母亲？母亲又为什么带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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