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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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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达成约定后,梁影和文时靖便开始分头行动。

果不出所料,实验母体和父体的体检项目里包含了体内噬攫变异病毒含量检测。森腾让男女分成两队,在不同的房间内进行检测。梁影则混在人群中观察着,因为女性作为载体,受噬攫变异病毒的影响会更大,所以父体和母体的检测仪器规格也不太一样。

梁影踮起脚望了一眼,男性那边用的还是比较传统的外接式检测模式,检测结果会存在一些偏差,但同时也很利于文时靖动手脚。梁影隔着人群和文时靖对视一眼,文时靖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见文时靖顺利从房间内出来,并朝梁影微微一笑时,梁影就知道这些对于文时靖而言是轻而易举,毕竟噬攫变异病毒的每一代检测仪器都是由文时靖的先辈发明出来,在检测结果上动手脚,没有人比文时靖更懂。

而梁影这边却没有那么轻易,女性这边采用的是血清检验法,需要先抽一管血,再用仪器进行分离,才能得到最精确的结果。

梁影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于是她在队伍里挑中了一个脸部较浮肿的女生。其实噬攫变异病毒除了影响人的生育,它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危害,比如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肾功能,这也是梁影在看了许多篇论文,才发觉的一个冷门研究方向。梁影走到那个女生身边,寒暄几句,立马和这个女生套上了近乎。又趁着检测人员不注意,调换了两人的血液样本。

幸好最后这个女生的体内的噬攫变异病毒含量超过了50%,不然梁影这一趟就白忙活了。

这样的日常体检持续了整整五天,看起来,森腾的目标是要搜集一个周期循环的数据,而一个周期为七天。森腾为了掌握他们这批实验母体/父体的准确数据,真是费尽苦心。

不过梁影想,这前期工作不好好准备,森腾也不敢妄自行动。谁叫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实验失败后就可以随意遗弃的模拟父/母体。

不过这一切,马上就要和自己无关了。

梁影一边将这几天搜集来的抑制剂藏在洗手间的壁柜,一边思量着如何实施这个计划。

这几天,除了日常体检与用餐时间,其余时间,他们都被限制离开房间。不出意外也不会有工作人员来打扰,那时候梁影只要服下超量的抑制剂,第二天的体检一定能检测出自己丧失了生育能力的事实,到时候,森腾也没有理由再将自己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梁影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试图缓解这些无名的恐惧。

第二天,梁影和文时靖轻车熟路地拿到了今日份的e8抑制剂。她和文时靖按照约定,今天要再找机会碰个头。

梁影晃了一圈,最终在洗手间附近和文时靖搭上了话。但梁影见文时靖愁眉苦脸的模样,还以为他今天没拿到e8抑制剂,正想安慰一句,可是文时靖却先开了口。

“符南双昨天突然跟我说,她不想参加我们的计划了。”

文时靖的话来得突然,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狠狠地泼到梁影的头上。致使梁影有些晃神,差点没站稳,摔掉手里的抑制剂。

片刻后,梁影才迟疑地开口:“她为什么突然不想参加了?”

尽管文时靖努力地保持自己的家教与礼仪,但他言语间仍旧满是抱怨和无奈,“我也不清楚,我按照你的意思传达给符南双,她一开始也是同意的,但昨天晚上她突然反悔,表示不愿意参加接下来的计划了。”

梁影无言,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直接让她失去了反应。

虽然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危险性,且梁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符南双的意见。但那是因为梁影相信符南双和自己一样,也同样憎恶人类繁衍计划,不愿被森腾这样轻易地摆布。

但如今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打了梁影的脸,她最信赖的符南双居然在关键时候背叛了她。

那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梁影费劲去讨好文时靖,让他加入自己的计划。又冒着被森腾发现的危险,用尽各种办法搜集抑制剂,以至于在每个深夜梁影都会被梦魇吓醒,久久不能入睡。

梁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文时靖,文时靖看起来心情也不佳,但他还是冷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我曾经计算过,按照我们的准备,计划完成的概率是65%,失败的主要原因可能来自于e8抑制剂获取失败,或者是被森腾发现等情况,但这些原因中绝对不包括符南双临阵脱逃……………………”

文时靖看似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计划的可行性,间或看看梁影的神色,脑海中却不断闪回着一些过往。

在文时靖转达梁影的计划时,他按照梁影的要求,隐瞒了一些在他预料范围内的悲观结局,比如她们要承受丧失生育能力的事实。

符南双也在他预料之中,几乎是一瞬间就同意了,但她天真的好像接下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我愿意的!所谓人类繁衍计划简直无稽之谈…………”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有些自嘲地说:“怎么会有人认为我和你是最佳匹配呢?”

但这句话,超过了文时靖的预期,他印象中的符南双,永远热情,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爱意贬低至尘土间。文时靖抬眼看了她,符南双或许是困就于自责中,还是觉得他卷进这场闹剧里,是因为他伸出那双手,接住了她。

其实,没有任何的计算能够佐证二者之间的关联,只是符南双一厢地认定这样的结局与自己有关。文时靖想开口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埋下想说的话,按照梁影所说,竭尽全力宽解符南双藏匿在心中的害怕。

可是昨夜,符南双宛若变了一个人,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文时靖说出了放弃的话。

文时靖始料未及,甚至想不出劝解的话。

符南双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好像从她身体里滋生出了另一个灵魂,替她高喊出未曾宣之于口的情绪。文时靖有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他无法接受符南双突如其来的脱轨。

而此时,梁影已完全没有心思听文时靖分析这些了,她和文时靖道了声谢。便径直朝人群走去,她要找到符南双,她必须去确认一些事情。

她是否真如许泯舟所言,妄想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

人群里的符南双,永远是不起眼的。她脸蛋圆圆,小小一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梁影想起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符南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混在人堆里,但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盛满一泓清水,带着期待看向梁影。

让本来也是小小孩的梁影在心里笃定,从今以后要保护好这个女孩。

这么多年过去,梁影从未食言,很多时候符南双更像她的影子。虽然符南双成绩不够优异,但她总是努力跟上梁影的脚步,高考的时候,为了能和梁影上一所大学,她苦学了整整一年,擦着录取线,走进了宁海。

毕业后,梁影曾说过不希望符南双追随自己一起来到无忧岛,符南双当时弯着眼睛答应了自己,可是最后在登船时仍旧挥着手朝梁影跑来了。

可事到如今,符南双明明也是在拥挤的人群里。但梁影总归觉得她不似从前脆弱,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符南双的身体也长出了属于自己的盔甲呢。

梁影一把握住符南双的手臂,她感知到符南双想要躲开自己,因而不给她这个机会。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说罢梁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乎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小影……我……我害怕…………”

符南双顾左右而言他地回道,梁影咄咄道:“符南双,你在骗人,你每次骗人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符南双知道骗不过梁影,干脆破罐破摔,“没错,我是不想离开。但我真的害怕,我害怕那个e8抑制剂的副作用……我害怕。”

梁影打断了符南双,质问道:“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给文时靖生孩子吗?”

也许是提到了文时靖,符南双的神色看起来非常不自然。她本来就因为背叛了梁影的计划而惴惴不安,如今梁影更是直指她的软肋。

符南双放弃挣扎地靠在墙壁上,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闻言,梁影的心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梁影垂下头,发出自嘲般的笑声,同时松开了握住符南双的手,任凭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身后,工作人员忙着今天体检工作的收尾工作,正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已经麻木的人们,或许早已经忘了抗争。她们宁愿抱怨今天扎针的医生太用力,弄疼了自己,而不愿意想起自己是如何成为任人宰割的实验体。

面前,灰暗的墙壁上,只有梁影一人的影子,孤单、落寞地倚在光影间。

一滴、两滴、三滴…………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梁影快速抬手,悄无声息地将它们抹掉,它们却前赴后继地朝梁影奔来。

眼泪拼命提醒着梁影,自己又一次被抛下了,而梁影却任凭它们流着,直至最后,那些眼泪都流进她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梁影: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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