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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目光越过两家间的灌木篱与矮石墙：“把偌大家业败得只剩祖宅。偏生都到这地步了，他还想着要在赌桌上翻身，那是容易翻的吗？
几天前杜家吵得凶，我隐约看见杜老大嚷着什么“银子”“要死一起死”的，幸好团团不在家，不然听着心里该多难受啊！”
周行露思绪敏捷，迅速找到重点：“团团这几天都不在家吗？”
“嗨，她到秀琴她娘那里去了！”张大娘摆了摆手，答道：“差不多一旬前吧，秀琴说杜老大最近老输，脾气不好。她娘又一个人在家寂寞，正好把团团送回去陪她外祖母几天。
要不是那杜老大实在不当人，秀琴怎么会舍得把团团送走，孩子到底还是跟着自家娘好啊！”
周行露：“一旬前？八月廿七？”也就是县里发生第一起绑架案的前一天。
“也就前后天的事吧。”张大娘不确定地说道。
她没瞧见少女与剑客刹那交汇的目光，兀自絮叨：“后面连着好几日，我瞧见秀琴整日整夜地诵经祈福，估计也是放不下心她老娘和孩子，求心安……”
话音未落，杜家那边忽传来瓷盏碎裂声。
众人赶紧跑出去，杜家檐下破洞窗纸簌簌鼓起，露出半张青白如鬼的妇人脸。
是杜娘子在恍惚中打翻了一个碗。
张大娘踉跄扑至墙根，声颤如秋叶：“秀琴莫怕！可是又魇着了？”
杜娘子远远望过来，木然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淡淡地说。
直到杜娘子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张大娘才愁眉苦脸地将二人拉回屋内。
事已至此，周行露也不避讳：“杜娘子现在精神如何？可要帮她请个大夫？”
张大娘没想到周行露连昨日的事都知晓了，她尴尬地摸摸脸，压低声音说：“别，到时候风言风语的，秀琴的日子更要不好过。”
见周行露依旧难掩担忧，老妇人那双温和苍老的眼睛微微泛红：“自娘家出事后，秀琴就去城外水月禅寺迎了座观音像回来。
本来看她心里能有个寄托，我瞧着也不错。
可昨儿县衙那群后生问话的时候，她突然发了癔症似的，可把那群生瓜蛋子吓得。
等他们一走，我赶紧跑过去劝了劝。秀琴她，她就是吓坏了，想起了杜老大发狠打她的时候，她就是觉得，觉得……”
不知是心疼杜娘子的凄惨境地，还是懊悔自己往日的迟钝无为，张大娘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都怪我！”
从前她总想着，纵使两家关系再亲近，他们除了平日警醒着劝劝架，在生活上稍微帮衬些娘俩，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可若是，若是他们再上心些，手段再强硬些，秀琴是不是就不用沉迷求神拜佛，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心神憔悴、恍恍惚惚的。
看出她的自责，周行露抬手轻轻覆在张大娘那皱纹丛生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相接，张大娘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我，和你们这群孩子说这个做什么，真是人老糊涂了！”
她抹抹眼角，带着年长者特有的豁达重整旗鼓：“你们放心，秀琴现在有我照顾。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秀琴的日子啊，会慢慢好起来的。”
未尽之语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墙头飘来的焦苦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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