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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文兴和的路上，她给周心怡回了电话。
“初初，听说姜思宇上个月已经成年了。成年人故意谋杀，加上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会判死刑。”
乔初眉心隐痛，一晚上没睡还是有些勉强，此时她整个脑袋都有些混沌空白。
“初初，我今天开学没办法过来陪你，等报完道回来找你。”
“没事你先忙，马上就要军训了一来一回太麻烦。等我这边录完笔供就也去学校。”她反过来安慰。
“嗯……好吧初初。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想太多，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好，放心吧。”
她到了文兴和派出所门口，看着会简慕没有接通的电话。为什么他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电话？
在她心里隐隐有个可怕的答案在叫嚣。
周胜早就在门口等她，看见她来还是很紧张，毕竟乔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和周心怡一样都是家里的宝贝闺女。这事单是他们做警察的都觉得吓人。
“初初，先喝水。”他引着她坐下。可半黑的询问室和冰冷的座椅依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乔初不太舒服。她喝了几口水:“谢谢周叔叔。”
“额，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们就早点进入正题。案发当天，你有看到什么吗？”
“……十二楼有个人影。”
“十二楼有个人影。是姜思宇吗？”
“……。”乔初头疼。她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现在的没一句口供都可能决定一个人的一辈子。
“不确定。姜思宇虽然可疑，但那个小区没有电梯，不管是从二十楼到十二楼，还是从十二楼到一楼，不可能那么快。”
周胜点头。他沉思片刻，确实如此。姜思宇从案发到被抓，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更何况，有谁会自己冲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嚷，“不是我，不是我……”？
不跑反而自爆。
姜思宇很明显在遮掩什么。
在一楼的监控拍到，最后下楼的时候，他还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案件疑点太多。
乔初后面又接受了一些例行询问。做好了笔录，周胜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她打算去找简慕。
再没见到他之前她始终，不放心。
*
夜宵店旁边楼道下的过道里，幽暗潮湿。
楼上传来一对夫妻吵架的声音，锅碗瓢盆都毫不留情的往地上摔，一阵巨响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的声音喻发尖锐起来。
周山邢靠着生了青苔的湿滑墙体，青色烟雾从嘴里吐出来，一圈两圈飘向另一边杵着的少年。
少年指间夹着烟，吐出来的烟圈比他的还要虚无缥缈，黑色鸭舌帽檐遮挡住了他眼底大半的情绪。
男人眯眼，吸了口气又轻轻叹出:“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何潇潇何其无辜。哪怕她放弃学业，自甘堕落，插足别人婚姻，生下来别人的私生子。这一切从始至终也非她所愿，父亲病重急需用钱，张辉利用职权威逼利诱，多么天意弄人。
可张辉已经身败名裂，何必赶尽杀绝。
“你想过，张辉会下手这么决绝吗？或者是，何潇潇会被杀害你想过吗？”
少年指间的烟燃尽，被他丢捻灭往弃在一旁堆满的黑色垃圾桶。他拍拍手往地上一蹲，双肘搭在膝盖上，抬眼是满眼底的戏谑:“我们给她钱，她办事，都不过是各取所需。更何况今天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若非贪得无厌，又怎么会激怒张辉？再说了——”
“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周主任。”说这话时，他低垂的头突然扬起，视线毫无遮掩的落在周山邢身上。
周山邢哽住脖子，“可本来姜思宇那孩子只是目击证人，现在却傻不愣登的冲上去顶了罪，这也不是我们要的不是吗？”
“呵呵，张辉养了个好儿子呗。”
他眼底尽是不屑，掏出手机，舌尖轻咬片刻，一边拨打电话一边阴恻恻道:“不过你放心，目击证人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他不当自然会有人当。张辉这次逃不过……”
……
少女的电话铃声响起在空荡幽暗的小巷尽头。
乔初挂了电话，周遭陷入寂静，两秒后她拔腿往回跑，耳边传来大步流星的奔跑声。她顾不得回头看他们是否有追上来，周身只有铺面席卷而来的恐惧冰冷。
她从来没想过，何潇潇从一出现竟然就是预谋，而预谋的中心是简慕。她自以为懦弱无能，默默无闻需要她帮助伸以援手的人。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印象中，简慕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她曾经那样恶劣的对待他，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刚刚那样的可怕。如果真实他是这样的话，那曾经被她欺辱，伤害，冤枉，甚至害他绝望而不得已杀她的简慕又是谁？
乔初不知道自己拐了多少个弯，转了多少个角，回头时身后没有人，停在一处红绿灯才回了神，有了安全感。可又恍若一梦，刚刚她听到的看到的真的有发生过吗？
她喘息着，红灯变绿就要冲过去，一辆违章小汽车呼啸而过，身后有股力扯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
她瞳孔紧缩，猛的想要推开。对方不给她机会，手下的力道极大，动用力量优势半抱半拉扯到一旁，靠着街角小巷才松开她。
她下意识往后退，而他紧跟不放，直至她退到了墙角。心脏狂跳间也终于看清了他阴沉的目光里似有若无的愤怒，刚刚的压迫和恐惧重新笼罩。
他低头，半吼:“乔初，你跑什么？”
她喘着气，靠着墙，他和周山邢的对话在她脑子里不停滚动，再看他如同摇着铃的死神。她握着拳头，抑制不住的抖了两下:“简慕，我……想先回家。”
他凝望她，笑:“干嘛一见我就想先回家？昨天给我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我太忙忘了回。刚刚给你回了电话，一抬头你就跑了。”
“乔初，你跑什么呀？”
他漫不经心的问，靠近他伸手要牵她的手，她猛的甩开。这一动作后，两个人都懵了好一会。
乔初小脸通红，气都没喘平，竟多出了几分苍白色。
简慕愕然定住，眼底幽深暗沉，冷意蔓延。没了刚刚漫不经心，只盯着她面无表情开口:“乔初，你怕我啊。”
她别过脸，垂眸不看他，脸上尽是失望之色:“简慕，你怎么变成这样？”
“刚刚你和周山邢说的我都听到了！何潇潇……”她哽住。
想到了何潇潇母子两张死不瞑目的脸。
“何潇潇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眯眼:“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警告她不要去找张辉了。谁让狗急会跳墙……”
乔初第一次听他这么用戏弄的语气说一个人说一件事。她打心底无法适从。
她点头，长舒一口气，声调不自觉拔高:“我刚刚有听到这些！我问的是，何潇潇所有事都和你有关吗？”
“从她无意间接触到周期，到后来和周期闹的两次绯闻，张辉离婚，最后被爆料革职……都和你有关？”
简慕依旧冷淡，双手插兜侧向一边:“我以为你会问，张辉到底哪里得罪了我？”
“本来这件事我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你了。况且何潇潇的事你知道得也差不多了。那你应该明白，我是在帮何潇潇，这一切也都是她自愿。我们很公平。”
公平？她冷笑。
他愣愕的审视她的笑，两秒后心底自嘲，压下眼睫:“乔初，那要你说什么是公平？张辉已有妻儿，事业顺利，名利双收却毫不珍惜。这样的人有多恶心？他窥伺简云，在学校勾引个和简云有个五六分像的何潇潇，何潇潇家里缺钱，他爸做手术一大笔的钱，手术成功至少还能活个二三十年。她顶着压力，在周山邢的鼓励资助下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后半年。张辉却恬不知耻的引诱威逼，甚至打压周山邢。而他父亲做手术的钱张辉也不愿意给，于是她就找了我。我想要张辉身败名裂，周山邢也想，所以我们三个一拍即合。”
“何潇潇父亲手术在即，张辉用这威胁她打掉孩子。天意弄人，她的父亲没能挺过那一晚，甚至没能进手术室。”
“这种人活在世上是公平？”
乔初在万般震惊中消化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他则又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当然，对于我们来说现在并不是最佳的时机。你猜如果这件事再瞒个一年半载，等到高考的时候捅出来，姜思宇会不会被影响。落榜或者自甘堕落？又或者等何潇潇的孩子出生，有一份亲子鉴定，张辉到时候才会真正的身败名裂，成为过街老鼠。”
说到这，他长叹一口气，无比惋惜道:“只可惜，一切都是巧合。许心如窜出来弄出栽赃你得一出戏，想要压下那件事就得用另外一件去掩盖。”
他俯身低头，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漆黑的眸子闪烁兴奋，嘴边是遐想的玩味。
乔初不认识面前的人，瞥开视线拒绝和他对视。他轻捏住女孩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再也不做掩饰本性里的癫狂，扬起嘴角露出尖牙，“说实话，这和我预想的结果还是有些出入的。不过你放心，许心如我也不会放过她。”
伤害我们的人，一个两个都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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