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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宝珠阁出了一批新货,不少衣着不俗的小娘子和妇人在店内挑选。晏清站在宝珠阁门口,林淑不敢拖拖拉拉,担心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因此就驴下坡,踩了凳子很快就跟着进去了。
刚一进去,就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各式各样的钗环首饰摆在柜台里,随便一样小物件皆是她在家里罕见的,就连这里面出入的人也都是穿着不凡。
林淑有些不安的绞紧了腰间的丝涤,心里生出一些自卑的情绪来,又看向铜镜里自己头上崭新的绞金丝的钗环,增添出几分信心来。现如今,这些东西倒是其次,最要紧的事是笼络住表哥。要是表哥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这些东西,她往后还缺吗?
话虽说如此,林淑却盯着柜台里的东西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晏清则站在门口处守着。
虽说晏清没做什么,只是站在门边,然而存在感也实在太强,不少小娘子都注意到了,私下里窃窃私语给彼此使眼神,还有一两个小娘子被闹得红了脸。
林淑很快就注意到了,略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些人,想必都觊觎她的表哥呢。
她眼神一转,拿起刚刚看的玉钗,唤了一声表哥。
晏清看过来,林淑将玉钗插在头上,微微仰起头,透露出天真无邪的女儿情态。
“表哥,你说这个玉钗好看吗?”
宝珠阁里的小娘子们被这声表哥给惊到了,怎么回事?可从来没听说过晏侍郎有一个表妹呀!
晏侍郎算得上着东京城里不少小娘子的梦中情人,年少成名,身居高位,更重要的是,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小娘子走得近过,谁曾想又突然杀出个表妹来。
晏清仔细打量林淑头上的玉钗。淡淡吐出一句:“好看”
林淑在心里暗自欣喜,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却又听到他说:“玉钗好看,你带上却略显俗气。头上既然已经带了金丝头簪,再添上玉钗反而显得画蛇添足。”
店里的小娘子们或有意或是无意都在暗暗注意此处的动静,见宴清还是如同往日那般说话不给小娘子‘留情面’,都暗自在心里舒口气。
林淑注意到她们若有若无的视线,尴尬的将头上的玉钗拔下来,用手紧紧地攥住,头垂下来,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话,想买的东西此刻却看着怎么都不顺眼。
晏清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后知后觉,难道他说错话了?又想到祖母今天早上耳提命面,告诉他千万不能惹表妹生气,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是喜欢就买下,不必为了别人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经历了刚刚一番,林淑早就没心思在这儿待着了,匆匆放下手里的簪子,解释道自己刚刚只是乍一看觉得好看,仔细看其实并不太适合自己,主动说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晏清不置可否,陪着她出了宝珠阁。
两人走后,宝珠阁的小娘子们又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晏侍郎不愧是京城第一高岭之花,不知道谁能将其攀折下来。”
众人没有像林淑想象中那样嘲笑她不自量力或是其他的,在她们看来,不过是少女怀春罢了,这有什么好蜚议的呢。
另一边,宋朗星正在准备见前两日章礼介绍的中人。她自己最近也问了之前给她介绍房子的中人,对京城附近的地价心里也算有个数,此番再去看看,好货比三家,择一个最优选。
中人一双眼睛看起来精明但却并不显得市侩,不像旁的生意人微微佝偻着身子,而是不卑不亢地站着。他上下略微一打量宋朗星的穿着,簇新的皮袍,虽然不是顶好的,但也不错,看起来是个小康之家的样子,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有了几个初步的计划。
宋朗星也没绕弯子,直接说了她的要求。田地不需要顶好的,差不多就行,不必离京城太近,最好附带院子,或者有空地自己建也行。
中人听了她的要求,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直接介绍了一处田地,就在京城近郊最边上。宋朗星一合计,不太远,干脆今天就去看看。
中人一边引着她往前走,一边简单介绍田地的情况。田地不多,正好八亩地,原来的主人因为家人生病,没工夫看着田里,干脆卖了,正好用这笔钱给家里人治病。
两人雇了车,不多时就到了,田里重了一些稀疏的豆苗,虽然有一些杂草,但是豆苗依旧很康健的样子。
宋朗星前前后后绕了两圈,又仔细问了田地主相关的情况,心里也颇为满意,不准备再看其他的了,当场就定下来。
田地主人是个四旬老丈,听了又惊又喜,宋朗星爽快地付了定钱,让他好拿去给家人治病。
这块田地旁边就有现成的庄子,不大不小,正好安置李殊,在雇上一个跑腿儿,给她们递信儿什么的。
宋朗星办成了事儿,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回去告诉李殊。李殊不用再伺候别人,现在有个正经行当可以做了,再加上这副长相,假以时日说不定能立业成家,摆脱原来家庭的负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中人辛苦了一番,宋朗星请他在京郊附近的一个馆子吃了一顿,两人作别,宋朗星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走,顺便看看街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路边有一个老丈支了一个摊子,卖一些小玩意,多是一些玉蝉,或者蟾蜍一类讨吉祥的摆件。其他便罢了,那个玉蝉做的惟妙惟俏,颇具野趣。
老丈看她感兴趣,给她讲解起来,说这手艺旁人可学不来,这是从小就练成的功夫。
宋朗星指了指摊上的玉蝉,问这个怎么卖。老丈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夸她眼光好,一下就看中了镇摊之宝,不贵不贵,只需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这也叫不贵!
老丈看了她的面色,找补到,我这都是上好的玉料,您满街看看,哪里有我这个料子好,更何况手工也是要钱的,做这个啊又费眼睛,说着说着,开始演起来了,看着惨兮兮的。
宋朗星说不过,又实在是喜欢,付了二两银子拿下,那老丈马上笑逐颜开,赶紧用盒子装好给她。
宋朗星拿着盒子,有些回不过神来,我这不会是被骗了吧?
算了,她摇摇头,将盒子揣进怀里。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快步朝自己的家里赶过去。
到了年关,家里的菜色愈发丰富,李殊对做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他坐在桌边殷切的望着窗外的方向,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宋朗星笑盈盈的走进来,先没有向他透露自己的计划,而是等两人吃完饭,李殊收拾好了之后,叫他进了书房。
李殊有些纳罕,乖觉的跟了进去,宋朗星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着玉蝉的盒子,递给李殊。
“送给你,新年礼物。”她浅笑着说。
李殊怔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宋朗星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忙不迭地接过盒子,手捏的泛白。
宋朗星看他呆呆的,笑吟吟地催促他说打开看看。
李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精美绝伦的玉蝉,在烛光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他将手伸过去想拿起来看看,却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摔坏,只是放在盒子里用手抚摸。
“郎君,这个,这个不便宜吧?”李殊有些紧张的问道。
宋朗星失笑,摇摇头,回道礼物不在乎价钱,最重要的是收到礼物的人喜不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李殊就赶紧说自己喜欢。
特别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
他珍惜地将盒子合上,然后放进靠近心口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心脏跳动地剧烈,寒凉的盒子在胸口却并不使人感觉冷。
宋朗星张了张口,准备说那件事,但又想到地契还没拿到手,等到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得考虑雇几个其他的丫鬟小厮了。
想到这儿,宋朗星跟李殊说道,这两天你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粗使仆人,要稳妥点的。
李殊眼神一瞬间有些变化,过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君是嫌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宋朗星解释说,自己并不是嫌他做的不好,你做的很好,只是哪天要是你不在了,好有个人接替你。再说了,你也不能一辈子给我当个小厮呀。
李殊稍稍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儿罕见地反驳了他的主人:“怎么不能一辈子?我要一辈子跟着您。”说完这话李殊微微涨红了脸,偷偷觑了一眼宋朗星的表情。
宋朗星笑而不语,只当这是顽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要知道,有谁会一辈子跟着另一个人呢?父母不能,爱人也不一定能,更何况主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你要是有空档就去看看,也不急于这一时,其他的话之后再说吧。”
李殊温驯地点头,出去将门带上。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虽然房间里有油灯,但他却很少点,今日也是如此。
李殊将怀里已经温热的盒子拿出来,接着月光仔细端详手里的玉蝉,用手磨砂许久,又将其放回了最靠近心口的地方。
过几日就替郎君去市里看看,不过,可不能找一个太伶俐俊俏的,万一郎君觉得比自己更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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