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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仍在轰轰烈烈的鸣唱,风却已经有了秋的意思,将树上半黄的枝叶卷下来,在地上挂啦,发出细微的响声。
由远及近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形略微圆润,步伐却很矫健。粗着嗓子敲门,声音叫人一听就能辨识出来。
“宋兄,你前日让我寄送到青山书院的信今日已收到回信了,我特意给你送来。”
坐在房间里面的宋朗星屏气凝神,手紧紧的攥着毛笔尖,猫着身子,细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什么信?我不曾让你寄信呀?”宋父面露疑惑地问道。
“就是我去州府的前一日,你家小郎君跟我说你有封信要发往青山书院,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张员外粗声粗气地问到。
宋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从来没让宋朗星给他寄信,何况还是寄给青山书院的。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他伸手将张员外手里捏着的信封‘夺’过来,直接拆开取出信纸来看。
上面赫然是他的字迹,如若不是宋父确定自己没有写过,他都疑心自己是做梦了。
张员外伸着脖子,将脑袋往信纸旁边凑,宋父顾不得他偷窥的举动,三下五除二看完了信件,随即匆匆折叠好,放进袖笼里。张员外还没看出个子丑卯寅来,信就被宋父收好了。
“怎么了?宋兄,信里面说了什么?”
宋父避而不答,只将张员外往门外送,“张兄,不好意思,我有个急事,恕我现在没空招待你了。”
张员外不明所以就被送出了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宋父人影了。
他在外面大叫:“宋兄,宋兄!”等了半晌,却无人应他。他只好丈二摸不着头脑地打道回府了,一路上还在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宋兄今日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宋父正怒气冲冲地去找宋朗星,宋朗星此时也冷不丁拉开房门,父女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你办得好事!我竟想不到你有这般的好本事。”宋父气极,将袖笼里的信掷到桌上。宋朗星没有回他,反而径直朝桌子走去,将信展开。
宋父见她良久不语,反而对着信看的起劲,怒极反笑。
“你是怎么起的念头,原原本本、一一如实的向我交代。”
宋朗星看完信后,抬起头直视宋父。
“从那日大吵之后,我确定你不会帮我,我就开始筹划了。张伯父常常在州府间往来,每次你与他谈完后,我都会向他打听青山学院的事,正巧今年学院要广招生源,我便伪造了你一份书信托他替我带去。”
宋朗星回想起那日,不过是一个如平日寂静的下午。
张伯父告诉她书院广纳生源,正是大好机会,又劝父亲赶紧送她去书院读书,她父亲却只是敷衍过去,随后依旧置之不理。此类事早已不是第一回发生,各个叔伯数次让她父亲送她正经进学,她父亲却屡次拒绝,以致众人都歇了心思。
宋父不以为意,她却听进了心里。
宋父将她假作男儿教养,不过是为了完成她祖父临死前一定要看到宋家有后的遗愿,然而可惜的是他子嗣不丰,于是偷天换日在户籍上给她报了中男。
虽说如此,宋父也并没有好好教她读书,女儿嘛,差不多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文反而坏事。又怕旁人问起耕读世家的独子竟然文墨不同,只能三五不时的管着她念书,所以宋朗星还幻想着她父亲会不会将她给送进青山书院。等张伯父走后,她亲自向父亲请求,希望能将自己送进青山学院,绝不曾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痴心妄想。
她永远记得宋父那天冷硬的面庞:“假作男养,已是犯下大错,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去书院读书的,这件事你不要再讲了。”
即便她如何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宋父都不为所动。
宋父虽然把她当男儿养,心里却知道她不过是鱼目混珠罢了,哪里可能真的将她送进书院呢。书院里全是男子,虽然说只是半大小子,可是她一个女子成天里和一群男子混在一起,那成什么样子,不行行不行。
这次争吵,算是给宋朗星浇下了一盆凉水,叫她彻底明白,想指望她父亲将她送进书院,那是不能够的呢。
既然指望不上父亲,那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她没有表现出心里不平的情绪,反而开始装孝子起来,渐渐宋父的也被麻痹过去,放松了警惕,书房也允许她出入了。她则早有准备偷出了她父亲的私章,伪造了一封书信,假借父亲之名发往青山书院。
为了能保证宋父知道后不阻止她,最近宋朗星一有空就给族人明里暗里宣称自己即将要进青山书院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她爹不让她去,也得看能不能顶住族里的施压。
果不其然,张员外知道那封信是宋朗星取得青山书院的资格后第二日便又来找宋父了。
他大笑着拍宋父的肩膀,说:“平日里我还以为你不紧张你家小郎君,谁知道你昨日收到这个消息还藏着掖着不愿意给我看。”
完全忽视了宋父面色不虞。他又开始热心地替宋父安排将宋朗星送去书院的事,宋父一时间竟然插不上嘴,只好默默看向窗外,恰好此刻秋蝉在树上叫得起劲,宋父只觉得头痛。
“我有几个认识的人家,他们孩子也在青山学院念书,我同你讲,你别看是在书院,可这些小子们暗地里也有互相排挤的事呢,你得替宋朗星将银钱备的足足的,还有啊,我跟你讲......”张员外持续在宋父耳旁絮絮叨叨,宋父即便是再不愿,也将这件事敲定了。让宋朗星过两日跟茶行的商队一起去州府。
宋母知道这个消息后,在心里替宋朗星担心许久,宋朗星自己却一切照旧。宋母先是做了好几双厚厚的鞋底,又忙去差人去成衣铺买几套现成的衣服,最后还避人缝制了好几条白绢布。
她将宋朗星叫进房间,又把那一大堆东西拿出来打包好,最后低声嘱咐她:“你现在虽还没发育呢,但是要和男子同处一室不得不注意点,这长绢布是来裹在那儿的,你一时虽用不上,但还是得备着。”又嘱咐她第二日早点起来,坐李叔的驴车去,一直说得口干舌燥,才放宋朗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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