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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捂住被扎穿的小腿和腹部,半躺在地上,边哇哇大叫边拔出长针。长棍足有拇指粗,穿透小腿,一截陷进地里,鲜血汩汩而下,棍子顶端一股一股往外冒血。他咬白了嘴唇使劲拔,棍子纹丝不动。
“有人感染了!”尖叫声四起,完全覆盖他的痛呼声。
“垃圾山”从下而上,完全震动了。
佩戴蓝色身份证的人提着东西拔腿就跑,罗密拔出棍子,一瘸一拐连蹦带跳跟在后面;雇佣兵们却犹如饿狼,一个个攥紧武器,直奔裴越而来。
高策不慌不忙地后退半步,又从身边抽出一根更粗的长棍,准备再次冲上去,抢占先机。
那一瞬间,江酒有种预感:这“垃圾山”,要塌了。
一片混乱里,她听见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想挣钱,就是现在。”
是女孩的声音。
雇佣兵们刚起跑,除了高策,没一个到裴越近前,“垃圾山”却在这时像雪崩了似的,源源不断的残片从上面滚落下来。
江酒正盯着高策握在手中的长棍看,耳边还在回响女孩的话,一片阴影突然罩在她头上。抬头看,是飞跃而来的金属盒。附在上面的胶质粘液透过几缕光线,蒙蒙亮。
她有些懵。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猝不及防后脖颈一痛,眼尾余光只扫到一根细细的长针,她人已经被按着,像个叉开腿的螃蟹,歪歪扭扭往斜后方跑。
“卧槽!”不知是谁响亮地骂了一句,这闸口一开,此起彼伏的痛骂声在东西落地、金属碰撞的声音里上蹿下跳。
隐约听见几句正常的话,断断续续,似乎是在争论让路、让位、谁第一个到的问题。
疯子,江酒心想。
声音渐远。
女孩松手,改为按住肩膀。两人躲到一面“垃圾墙”后。
“别动。”女孩的声音没有起伏,像个冰块,冻得人头脑清醒。
江酒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记忆回溯,一种直觉击中她:背后是“垃圾墙”。她猛地跳起来。
墙是货真价实的,和家里的材质一样,也许这里曾经有个房子,也许是两个,上面还有很多层,有很多人住在这……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她忙扼住胡思乱想。
外面的动静惊天动地,隔着墙像隔了一个世界,声音小了,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般。
回头,女孩正瞪她。
——高冉,身份证刻有这两个字。
想起那句叮嘱,她有些心虚。
“我看这墙挺牢固的。”
“上一次感染暴动,大家以为最坚固的墙倒了,躲在后面的人都感染了。”
高冉瞥一眼,语气温和些,“这一次,那些人都跑了。”
跑了?
江酒环顾四周。这是个“u”形“垃圾堆”,层层叠叠的碎片挤出一个水滴形空间。
外面,金属砸落声已经消失,人声越发嘈杂,一句都辨不出。她尝试探头出去看看,刚有动作就接到高冉一记眼刀,果断遁回原地。
“我们还跑吗?”
她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突然续上,又问,“……为什么被埋在墙下就感染了?”
话音刚落,墙缘上飞来一只手,套着墨绿色的皮子。指尖锋利如刀,刮飞一块墙缘。碎屑炸成碎片,在空中飞溅。
高冉神色镇定,微微合眼,避开飞扬的碎屑,手里的长针跟长了眼睛似的,一戳一个准。
那手掌的掌根被串起,在长针上晃了晃,白色的神经缠绕几圈。看截面,手腕是被硬生生撕开,连皮带肉,粘稠的血在手套上画出诡异的形状,已经干涸成红褐色。
“不跑,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
她没有细看,继续紧紧盯着墙外的情况,“w区的墙都这样,一倒就碎。这些要回收的东西都是从感染区带回来的,守卫者和雇佣兵没有做过任何处理。”
又来一个!
长针一抖,一串一双。
江酒一边提心吊胆,被那个血肉模糊的串串吓得不吭声,一边在心里感叹,高冉这手艺放哪儿不能活,落到这个时代,真是屈才。
只听高冉继续说,“里面十个有八九个都是有感染性的,可能还有活体感染源。墙碎了,随便扎一个,就算不感染,也会被身边感染的人感染。”
活体感染源?
人类基地,高密度感染源,再联想到这一切变故的开始,被细须感染的裴越,江酒心里五味杂陈,“活体感染源是被故意放进来这里的,对吗?”
高冉没有出声,只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焦糖色的眼珠宛如沉入黑水的铜镜,什么也看不清。
江酒仿佛听见心里有个东西,“咕咚”一声,沉进水里,手一捞,湿湿的,什么也没有。
她的视线攀上“垃圾山”,一路向上,直到最顶端的保护罩。保护罩是实验爆炸、灾难开始后,人类穷尽所有知识和材料发明出来的武器,可以隔绝大量紫外线辐射,被誉为“永夜黑暗的最后一束火光”。
听酒吧的人说,基地的建立是为了人类的存续,审判庭的设立是为了听到各种人的声音。
但没有人说明白,所谓的“人”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回收工作,说得真好听,就是在用人命做筛选工作。”她愤然呢喃道。
“所以呢?”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袭来。
对上高冉的表情,她慢慢回味刚刚那句话,察觉这句简短的问句里藏着一份火气。
“什么?‘所以’什么?”
“就算拿人命、拿你的命,去做筛选工作,你能不做吗?”
高冉举起手里的长针,放平,两只手掌在上面晃悠悠,“渔利,如果没有舍弃一切的决心,你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w区。”
许是受“渔利”这个名字的影响,江酒恍惚间像是听见那个“渔利”在说话。那个人也说过想活着就得去l区之类的话。
“我一直在努力地活下去。”
高冉锐利的目光慢慢变得温和,转头重新盯紧墙外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儿,她缓缓说道,“想活下去,首先,你得在成年之前拿到一张身份证。”
宛若雷霆一击正中眉心,江酒突然想明白高冉和渔利之间的相似之处:她们都是和汤翁,不,是和中介商做交易的人。
她们都曾是没有身份证的黑户!
“你拉着我……”
她缓过劲儿,重新整理措辞,“我会拿到身份证,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面对高冉这样的人,纠结前缘不如像未来看齐。
不过,之前还真没看出那个柔弱胆小的女孩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她在心里感叹,看走眼了。
“我这个人,吝啬得很,没有泛滥的好心,也没有耐心带猪队友。”高冉这话说得很严厉,语气却是温和的。
她没听完全明白,但已经没有机会细细追问了。
长针倒悬,手掌滑落到地上,洇出一点淡淡的血迹。
“手套是做这个工作必备的东西,中介商那里能买到,正常的价格,一双在两百左右,也就是十瓶营养液。不同的补给站,价格会不一样。在这里倒卖给中介商,价格会低一点。”
高冉顿了顿,继续说,“想挣工资,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该怎么做?”江酒问。
两个大小不一的手摊在地上,掌根处还在汩汩冒血。
她压住恶心,一眨不眨地盯着,强迫自己去适应。
一定要适应!
一定要挣到工资,拿到身份证,离开“黑户”区!
“把手套扒下来。”
?!
“呕!”还没动手,脑海里刚浮现出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弯腰干呕,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除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什么也没呕出来。
高冉的声音从上方落下,平静地像念一份报告,“这种手套能隔绝具有感染性的粘液。没有它,你要么一分钱不挣,要么去送死。死在这里,说不定会有人给你鼓掌。”
江酒脑子嗡嗡的,也没精力细想,听了大概,更懵了。眼前一片灰蒙,就像楼下灰蒙的天,灰蒙的地,那片天地里游走的无精打采的人。
擦擦眼角,她理清心里纷乱的思绪,逼迫自己凝神静气,再说话时,语气变得坚定,“我来扒。”
她颤着手去碰大一点的那只断手,耳边时不时传来星星点点人类的嘶吼。一墙之隔,世界颠倒。她不敢想那些在空中乱舞、看上去柔弱无力的细须是用怎样的方式生生扯断人的肢体。
能挑水劈柴、跋山涉水、挑战极限的人竟然也可以这么脆弱。
突然,高冉脚步往前一挪,身体微倾,只听“铛!铛!”,连续两声,长针铮鸣。
又来一双!
垂下手臂,重新站回原位,她端详手上新得手的两只,“这两个被活体感染源感染过了,你记得先别碰。”
长针垂下,这一次落地的不只是一双手,还附带半截小臂,一长一短。
骨头里流出一点粘稠的液体,是骨髓,软软的浸在血里,像流淌的糖稀。手腕处,淡蓝色粘液粘在上面,粗细不均,细细端详,瑰丽的花纹蛛网般蔓延。和肉块下的细须的花纹一样。
“手套能隔绝这种感染吗?”江酒边问边放慢手上的动作。
她需要一点东西分散注意力,和这只手对视的每一秒,都像是被烈火烹煮,万般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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