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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选手录主题曲吗？”一对录音棚这边的工作人员走远一些才开始交谈，其中短发的女生努努嘴示意身边人看程熠，“他怎么来了，导师部分前天就录完了啊。”
“也没接到什么通知……”身旁戴眼镜的女人也很迷惑，“他这身打扮是要去拍什么东西吗？还是也租了我们棚子？”
“我刚问过那边了，没租啊。”
“总不会借着导师身份白嫖吧……咱棚子还挺贵的。”
“这应该不至于……”
“不会有什么加塞的东西要录吧……我不想加班啊！”
叶今明倒是放松，插着兜跟程熠站在一起，偶尔往嘴里扔一块软糖嚼，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与身边人形成鲜明对比。今天跑的这趟是私人行程，不算通告，原则上属于加班，程熠不会管他那么多，但他更愿意称之为收钱帮兄弟撑场面。可惜兄弟比起助理吃不吃糖，还是更在乎他的亲亲陆宁姐姐。
之前小明说的那一番夸奖看似敷衍，但并没有掺杂假话。他哥今天穿得确实很帅——洗掉了一次性染发剂的头发回归原本的黑色，看起来比之前乖了许多，身上的潮牌也维持在一个足够亮眼，又不至于太夸张的程度，上身假两件鲜艳的色彩给他注入几分少年气，下身的暗色又把人的气质往下压了压，不至于太轻浮。
小配饰方面，程熠挑了好半天才选中一款红宝石耳钉，小巧精致，比起搭衣服，更像是直接与人结合。只可惜虽然打扮得不错，但他哥今天明显紧张，跟第一次当模特的优等生似的，身上总是会透露点无法适从出来。
“程熠？”
过来给主题曲把关的音乐总监冼晟名路过这里，有些讶异地看着假装自己毫不起眼，实则把来往视线都给吸引住了的青年唱作人。
“你的部分不是录完了吗，是有什么业务要处理？”冼晟名问了一句，语气很随意，如果是小事的话他也可以给这位优秀的后辈行个方便。
“不是。”程熠闪躲着视线，不好意思直说。
“有点事要找一个选手说两句话，”小明冒头解释一句，面对冼老师，他也正经了几分，“等她们录完再说就行，我们今天没通告，不着急的。”
“来都来了，不然跟着我进去坐坐吧，”冼晟名笑了，他自然也听说过一些传闻，看二人这个态度，恐怕有些事情八九不离十了，“正好听听效果，也帮忙把把关，站在外面多浪费人才。”
“……嗯，那就麻烦冼老师了。”程熠礼貌答谢，只是那双眼睛早就对录音室望眼欲穿。
*
选手们在冼晟名来之前就已经进了录音室开嗓跟调整状态，陆宁之前在练习室跳舞的时候就顺便开了嗓，方便带上人声跟小晴老师一起训练，现在嗓子稍微调整一下就已经处在绝佳状态了。
她坐在角落，正拿着纸质歌词看分段。陆宁的唱段是第一部分第二段主歌、副歌部分的和声，以及bridge部分的独唱和结尾的合唱。
虽然陆宁对这首歌的作词不太满意，但好歹也是主题曲，还是冼老师久违地亲自作曲编曲，在冼晟名老师的把控下，整首歌并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流水线主题曲，而是很有层次感，编曲讲究，甚至和声比较复杂的正经歌曲。
整首歌的听感比陆宁想象中好得多，虽然目前可供试听的是冼老师自己用家庭设备录出来的简易de，该说不说，听一个早已功成名就，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业界大佬，认真用女key唱什么梦想汗水努力还是有点好玩的。
“怎么样，调整好了吗？”冼晟名推门走进来，看着场中的几个选手。他毕竟是音乐总监，对歌手们总会有一份偏爱，此时也不像之前点评时那么严肃，眉眼带着笑，倒是看起来很和善，“马上就开录吧。”
“怎么我们领队也过来了，”有人一眼就看见了冼晟名身后的程熠，开着玩笑说，“怕我们录不好，准备监工？”
“没。”很简短的回答。
陆宁闻声抬头看了眼。
青年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起来格外淡漠。他化了妆，也做了造型，比在舞台上看起来更加淡雅，很日常，但又很醒目的好看。这人应该是在通告前后来这里的，或者是过来拍点素材。陆宁并不关心，她缩回角落，继续看着歌词重新顺一遍自己的唱段，小声哼着旋律。
“这首虽然各自安排着学了，不过还合一下，先一起来两遍找找感觉吧。”冼晟名说，他也不急着把选手直接送进里面，而是让大家跟着伴奏走两遍。
虽然录音是很讲究质量的，很多录音师会选择让每个人分开录制来保证最终成品的效果。不过冼晟名老师只要求她们单独的部分和和声分开录，副歌的合唱部分都是有任务的选手一起进去录制的。
因为人数原因，录制歌曲的时间也比陆宁想象中长不少。冼晟名老师稍微有点完美主义，或者可以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一遍遍追寻着最好的感觉，偶尔还会跟身边的录音师或者程熠小声沟通调整，有几个人的唱词分配也被临时改了一下。
陆宁的部分大多是过的比较快的，她恰巧在对作品的完美主义这一点上跟冼老师很像，不太容易出差错。终于，在晚上接近九点的时间，录音全部完成，素材也拍摄完毕，今日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呼……”陆宁伸了个懒腰，拎着帽子慢吞吞地跟着孔卓走出去，感觉回去洗完澡又要马上躺倒了。
在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无工作摆烂休假之后，突然迎来这么密集的工作，搞得她有点适应不来。今早起床去练习室跟小晴老师看电影时，陆宁就一直昏昏欲睡地点头，明显睡眠不够的样子。
“困了？”孔卓看着她好笑，凑近她挽住陆宁的胳膊。
后辈在舞台上气场十足，不过日常的时候分明像只慵懒的大猫，这只猎食者也不是一直多么可怕，在熟人摸摸她皮毛的时候还会看似矜持，但呼噜呼噜地往人身上贴。
“嗯……回去就休息了。”陆宁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被孔卓搀扶着走。还好她穿得是板鞋而不是高跟，不至于摔倒。
“那你可能想得有点早，”孔卓轻笑一声，“有人在等你啊，你没注意他都看你半天了？”
“嗯……？”
陆宁反应慢了半拍，没明白孔卓的意思。直到转过身，顺着身边女人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那个好像看她不顺眼的程熠正跟他的小助理一起跟在她们后面，表情欲言又止，似乎在为什么时候把她们叫住才合适这件事犹豫了很久。
“……这是在干什么。”陆宁大脑有点转不动，表情无语。
“……！”做贼心虚的两人身形僵了僵，站原地不动了。
“需要我让司机等等吗？”孔卓松开搀着陆宁的手，挑眉，问的是对面的偷感二人组。
“一会儿我们就送陆宁老师回去！”小明不怕死地抢先回答，“孔老师你们先走吧，不麻烦你们等了！”
“那行，拜拜宁宁。”孔卓利落地告别转身，快步走向节目组的车辆。
看着远去的官方保姆车跟毫不留恋的前辈，感受着夜晚有点冷的风，现在的氛围显得陆宁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苦情剧女主角，又困又冷又累，如果天气应景，应该下一场大雨才合适。
“啧……”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捏着手里的帽子，看向那位耽误了她时间，害得她没办法立刻回去的人。
“所以，有什么事？”
*
夜风吹动了她的发丝，而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几缕被薄汗浸染的头发黏在脸上，她抬手蹭了一下，等到她放下手，睁开眼睛，才得以看见他好看的双眸。陆宁今天是素颜出门的，不像在活动现场，或者相机镜头下那样的无暇与美丽，似乎更富有生气，也更鲜活而沉寂。
她的气质是很沉稳的，是向内的沉稳，却并不沉重。可以看出她不太关心别人，也并不排斥，就连跟第一次说话的人交谈也带着点随意与无所谓。
如果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他们是熟人——这个想法让程熠心里一紧。
“就是……”程熠抬眸，眼中情绪闪烁，语气克制而小心，“陆宁老师，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就，几张专辑……”
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请求一样。
“上车说吧，”陆宁过了几秒才回答，扬扬下巴示意他们带路，“外面冷。”
“……嗯。”程熠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他转过身，指尖不自觉颤抖。
陆宁本能地觉得有点怪异。这位咖位能压她十几番的顶流，在外最大的名声就是疏离淡漠，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这个给过她脸色的家伙会是为了自己来要签名的。
看这忍辱负重的小模样……怕是被什么不能辜负的人拜托了吧，比如家里的弟弟妹妹？陆宁很合情合理地进行胡思乱想，见找到了车，顺势拉开了后座车门进去。
……只是车上的位置分配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陆宁本以为会是程熠开车，带着助理坐前排，留她一个在后排落座。结果现在开车的是助理，程熠绕了一圈钻进后座，还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陆宁的反应才落座，坐姿还尤其端正紧绷。
“程哥，”小明回头递过来一个包，“东西在这儿呢。”
“……”陆宁汗颜，这话说得跟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违禁品一样。
“嗯。”程熠应了一声，接过包，动作很轻，从里面拿出三张实体专辑，还有一支金色签字笔，递给陆宁。
那三张专辑是陆宁的一个系列专辑，分别名为《深海》、《大地》、《天空》。这三张专辑不仅仅是陆宁早期的全部心血，也是那几场令无数人流连追忆的演唱会的奠基。
她把她的前半生，对世界的感悟，对人生的思考，还有对自我的审视，全都写进了这三十首歌里。有人说，深海到天空，不仅仅是陆宁的自我上升，也是一场由内而外的朝圣。
女人眼神柔软了下来，轻抚那几张专辑，很认真地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半晌，近乎叹息的声音响起：
“这是初版的专辑啊……居然现在还能看到，替我跟它的主人说声谢谢支持吧……需要写to签吗？”
“……可以吗？”身旁人的声音也放轻了，好似受宠若惊。
“当然，”陆宁带着笑意，刚刚被耽误时间的那点不满早就没了，“是给谁的？写点什么合适呢？”
本该立刻回答的人却意外地沉默了，过了半天，到陆宁都感到奇怪的时刻，程熠才继续说道：
“是给我的。”
这句话让陆宁看向了程熠。青年坐得端正，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攥着衣摆不住摩擦，又一次强调一般，重复了一遍。
“是给我写的。”
青年抬眼看向对方，眼神带着一点点无法被忽略、格外扎眼的不甘与委屈，恰好撞上了陆宁神情的错愕。
跟受了委屈还说不出话的小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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